第534章:遷怒
薛尚宮失望而歸,幾乎愁白了頭發。
大婚的兩位主子不在意婚服細節,可她不能不在意,到底是尚衣局的第一把手,要是這二位的婚服出了問題,豈不就砸了她的招牌?
到時候不說別的,一旦出了紕漏,讓外人看了皇家的笑話,陛下就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薛尚宮愁苦至極。
回到尚宮局後,隻能死命的在其他東西上下心思。
……
三月一日。
還有兩日便是晉國長容太子娶太子妃的良辰吉日。
晉安皇的麵色越發陰沉
早朝過後,例行將人喚到禦書房好一番耳提麵命,就差指著戚長容的鼻子大罵。
要不是顧及著這人是東宮太子,須得在旁人麵前給他留幾分顏麵,隻怕晉安皇早就暴跳如雷了。
眼看著隻有兩日時間,可君琛卻還是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這讓晉安皇如何能不著急?
“朕告訴你,要是他回不來,就按照朕曾經所言,塞個身形差不多的宮女進去頂替!”
戚長容無語凝噎:“父皇……”
“別喚朕,這件事絕無商量的餘地!”晉安皇沉怒不已:“要不是看在你喜歡的份上,朕又怎能放縱你至如此地步?”
倘若他能再狠心一些,不顧太子的意願為她挑選一個品行上乘的妻子,就算擺在台麵上用作擺設,也無人敢論斷半句。
真要那般行事,又怎會陷入眼下這兩難的境地?
晉安皇眼中滿是怒意,戚長容心下無奈,可思及日後這翁婿二人間的關係,卻不得不開解一番:“父皇不必擔憂,還有兩日的時間,兒臣相信將軍一定能按時而歸。”
話雖如此說,可戚長容心中卻沒什麽底氣。
畢竟這世間的意外因素實在太多,要是路上耽擱了,錯過也是尋常。
晉安皇冷冷一笑,根本不講戚長容的話聽進耳中:“朕會派人物色替嫁之人,最遲明日,將你準備好的人皮麵具呈上。”
有了那張人皮麵具,事情倒也會簡單許多。
此時此刻,晉安皇唯一能苦中作樂的就是感慨,幸虧君琛也需要一張‘假臉’。
否則,皇族當真是孤立無援了。
想到這兒,晉安皇就頭疼不已,恨不得時光回轉,回到與他攤牌的那一日,一口將此事否決。
如此一來,又怎會憑空多出這般多的麻煩。
戚長容隻好應下,待晉安皇指責的差不多開始不耐煩的趕人時,極為識趣的退後兩步。
“兒臣告退。”
直到戚長容離開,元夷連忙奉上一杯早已烹好的熱茶,善解人意的道:“陛下說了這般多,還是先喝口熱茶潤潤嗓子吧,待會兒還要召見朝中的幾位大臣。”
聞言,晉安皇接過茶杯,將溫度適宜的茶水一飲而盡,卻還是壓不住心煩意亂。
下一刻,他狠狠地將茶杯放在書案上,發出‘砰’的一聲:“若是早知如此,何須向今日這般為難?”
“陛下心亂了。”元夷笑眯眯的道。
“倘若是你家孩子鬧出這種事,你隻怕心更亂。”
晉安皇毫不客氣的指摘元夷:“站著說話不腰疼,看熱鬧不嫌事大,再往前推幾年,你若敢說這種話,或早就被朕斬首了!”
話音一落,元夷隻當沒聽見晉安皇的後半句話,厚著臉皮道:“奴是閹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陛下這玩笑可開大了。”
“嗬,也幸虧你是個閹人。”晉安皇冷冷一笑,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忽而‘嗬’的一聲:“依朕看,就算你沒有入宮當陰閹人,這輩子也難找媳婦兒,更別說是有子嗣了。”
元夷:“……”
紮心了陛下。
就算事實如此,也不該說的如此不委婉,這不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嗎?
想是如此想,心底雖然照樣憋屈,可這麽多年以來,元夷早就習慣了晉安皇時不時的冷言冷語。
相比那些曾經在朝堂上被陛下三言兩語氣暈的朝臣,他已然好了太多。
至少幾十年來,還沒有被陛下罵暈過的經曆。
見元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像個木樁子似的,晉安皇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發什麽呆?沒看見朕的茶杯空了嗎?還不快給朕續上!朕看你是年紀越大越不中用,明明還沒有老掉牙,卻像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翁。”
“……”
差點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元夷頂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動作極快的續上了一杯茶。
幸虧,陛下除了嘴毒一點之外,優點還是有許多的,至少不會隨隨便便的要人性命,否則他這個禦前大總管,也不能一當當幾十年。
又喝了一杯微冷的茶,晉安黃的心情才總算舒爽了些:“你去將王哲彥喚來,朕倒是要瞧瞧,太子的大婚之禮準備的如何了。”
默默的在心中為王哲彥點了一炷香,元夷應下後躬身離開。
這時候召見王大人,分明就是為了撒氣啊。
按照陛下這麽多年的習性,既然這股氣不能撒在太子殿下的身上,自然也就隻能讓別人分擔分擔……
多拿俸祿做事最少的王哲彥,是最合適的撒氣對象。
果不其然,當王哲彥膽戰心驚入了禦書房,不待他做出反應,迎麵而來的便是一陣激烈的痛罵。
用詞之廣泛,引經據典,晉安皇可謂是罵的暢快淋漓。
王哲彥:可憐,弱小,無辜,不敢說話……
此時此刻,禮部尚書很慶幸。
幸虧他膽子雖小,卻早就習慣夾著尾巴做人,即使被罵的眼前陣陣發黑,依舊頑強的堅持了下來。
——要是被罵暈了,至少要當人家半個月的茶餘飯後的話題。
罵夠了,晉安皇在大發慈悲的一揮手,給王哲彥喂了一顆甜棗:“隻要能讓太子順順利利的大婚,中間不出任何的岔子,王卿就是有功之人,朕會記住你的功勞,太子也會記住你的功勞。”
此話一出,王哲彥受寵若驚,想也不想的拱手言道:“這本就是臣的分內之事,又怎能得陛下與太子如此厚愛?還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
因太子大婚一事,王哲彥已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生怕哪裏出了紕漏。
距離太子大婚的時日越近,他心中的壓力就越大,熬到現在,眼下已是濃厚的青黑。
見他如此做派。晉安皇打斷了他,又道:“王卿先別急著謝恩,功過共存,若是出了意外,你就辭官回鄉養老吧。”
王哲彥:“……”
打一巴掌給顆甜棗,然後再打一巴掌。
這就是這麽多年來晉安皇的行事作風。
回鄉養老?
王哲彥感受到了濃濃的羞辱之意,想他眼下正值壯年,正是精力充沛之時,要是這時候辭官養老,隻怕同僚們會笑掉大牙。
王哲彥咬了咬牙,應承道:“陛下放心,微臣定當竭盡所能,讓太子殿下的大婚典禮熱鬧又規矩。”
畢竟,陛下最重規矩。
聽了這話以後,晉安皇滿意的點了點頭,和藹道:“朕相信王卿的能力,既然如此,那朕也不耽誤王卿的時間了,隻剩下兩天的時間……”
渾渾噩噩的離開禦書房,王哲彥都沒想明白陛下突然召見自己的原因。
難不成真的隻是為了敲打他一番?
日理萬機的大晉帝王真的如此有閑心嗎?
想不出所以然來,王者也隻好將此事暫且壓在心底,風風火火的安排剩餘的事宜去了。
太子大婚,需要注意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不僅要繞城一圈普天同樂,還要到國寺中祭天,然後回戚氏皇族供奉曆任皇帝的祠堂祭祖,最後,才是回皇宮,拜見帝王。
這一路上,光是保護太子太子妃的安危,就是一項極大的工程。
想到這兒,王哲彥不敢耽擱,隻想著趁著還有兩天,盡量重頭至尾,將事情再查閱一遍。
……
東宮,得知王哲彥的慘狀之後,戚長容半點也沒同情心,在侍夏幸災樂禍的笑容下,也隻假惺惺的道了一句:“委屈王大人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敷衍。
直至半響後,在皇家園林伺候的宮人入了東宮,低聲回稟道:“樓月姑娘回園林了。”
此話一出,戚長容立即站起身來:“什麽時候回來的?”
宮人道:“半個時辰前。”
“快快準備轎攆,孤要出宮。”
說罷,戚長容便想往外走。
聞言,侍夏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幾步攔住她的去路,苦著臉道:“我的殿下啊,您莫不是忘了,按照皇家規矩,您與樓月姑娘,在成婚前一個月,是不能正式見麵的。”
戚長容挑眉:“這是規矩?”
侍夏連連點頭:“這是祖宗們的規矩。”
定了定神後,戚長容擲地有聲:“這是祖宗們的規矩,不是孤的規矩!”
話落,她不再猶豫,疾步往外行去。
戚長容堅持,侍夏無法,隻得苦口婆心的在旁邊勸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了簡單的喬裝,並且得到‘日落前必定回宮’的諾言之後,才做賊一般的將人送了出去。
……
戚長容趕至皇家園林時,君琛已換上了麵具,身邊繞著幾個心驚膽顫的宮人,正陪他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