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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婚服

  二月初,晉陳之戰戰況極盛。


  時隔兩個月,戰場上的信報終於遲遲而歸。


  得信之後,戚長容立即展信而看,一目十行,一舉一動間難得帶了幾分急迫,當看見‘安全無虞’四字時,她才不明顯的鬆了口氣,又恢複成往常的溫潤君子。


  再仔細的重頭至尾閱了一遍。


  閱完後,她眉眼輕鬆,隱含笑意。


  見狀,捧著熱茶來的侍夏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殿下這般高興,應當是好消息了?”


  說罷,將茶壺放在桌案上,嫻熟的為戚長容斟滿了一杯茶。


  聞言,戚長容看了她一眼,唇邊依舊含著淡淡的笑意,望著侍夏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他們都很平安,你也該放心了。”


  此話一出,侍夏臉頰微紅,在這兩個月間,沒有接到來自戰場上的信報,她也實打實的提心吊膽了很長一段時日。


  如今終於確定了某人的平安,她眼中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見她如此嬌羞,戚長容端起茶杯輕飲一口潤了潤嗓子,悠哉悠哉地欣賞美人顏色:“說起來,再過一個月,將軍就該回來了,屆時周卿也必然隨之一同回來,你可想明白了該與他如何說?”


  “殿下是指您的身份?”


  說罷,侍夏有些遲疑:“難道就不能永遠瞞著他嗎?”


  周世仁這人心性耿直,肚子裏沒有太多的彎彎道道,雖是君府門客,被人稱之為君門兩智囊之一,可詭異的是,作為智囊,這人卻很容易被人套話。


  不僅嘴巴不牢,而且眼光還極差,明明曾見過殿下身穿女裝的模樣,卻始終沒有將殿下與謝曇緣聯係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人,若是將這件大事告知了他,若有一日他糊塗了,豈不是白白的授人把柄?


  如此,則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是以,對於這樣的人,或許永久的隱瞞才是最好的方式。


  在侍夏眼中,周世仁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想到這兒,侍夏也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了戚長容。


  得知在侍夏心中周世仁的形象居然之後於蠢蛋無二,戚長容忽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之爽朗利落,可見其心性開懷。


  等笑完之後,麵對侍夏對周世仁的嫌棄,戚長容則是理了理長袖,很是不讚同的搖了搖頭:“真正愚蠢的人,無法得到君將軍的重用,而周世仁在君門中的地位無人可取代,由此便可看出,他絕不是你口中的愚蠢之輩。”


  “話雖如此說,可瞞著他,更保險一些,難道不好嗎?”


  戚長容抬眸看她:“你是想保護周卿?”


  “奴是在袒護您。”侍夏直言,並不避諱:“多一個人知曉,於您也就越不利。”


  此話一出,戚長容驚訝的看著她:“若想要成為夫婦,互相坦誠,難道不是最基本的?”


  “當然不是。”


  戚長容發自內心的詢問,侍夏也便認真的與她解答,繼續道:“在這世間,再怎麽親近的兩個人都需得有自己的堅持,有些時候,善意的謊言對兩人都好。”


  “是嗎?”

  “是。”侍夏重重的點了點頭,轉了轉眼珠再道:“當然,這隻限於有可能會對對方造成驚嚇的事情,若殿下所隱瞞的是驚喜,自然可以告訴對方。”


  畢竟,若是驚喜,再隱藏就達不到效果了。


  “你能瞞他一輩子?”


  “若殿下不坦白,若將軍不提及,奴能。”侍夏深吸了口氣,略帶笑意的道:“周世仁眼下心盲。”


  戚長容笑了笑:“既如此,便按你所言。”


  話落,二人不再多言。


  戚長容提筆回信。


  這時,侍夏隨口問道:“戰上回信中說了些什麽?”


  “軍隊與陳將戰於天風峽,一上一下僵持一月,如今終於得勝,才回信報於上京。”


  麵對自己人,戚長容總是較為寬容,淡淡而道:“陳國之將比孤想象中的更為狡猾。”


  侍夏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殿下在催將軍回來?”


  “未有。”戚長容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後才道:“孤隻是想讓將軍帶回一人。”


  侍夏不明所以:“誰?”


  “陳國國師。”戚長容眯了眯,淺薄的話語中帶了幾分寒意:“一個禍亂朝綱的罪人。”


  對於陳國國師,侍夏曾有耳聞。


  在傳聞中,這位國師曾攛掇陳皇多收賦稅,用以修建勞什子奉神殿,可謂是勞民傷財,弄的陳國百姓怨聲四起。


  說起來,想要這位陳國國師命的人應當不在少數。


  畢竟此等的‘聲名鵲起’,又哪裏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可是,對於這樣的一個罪人,侍夏實在想不明白,有何要活捉的必要?

  直接殺了不成嗎?也免得帶回來髒了殿下的眼。


  想罷,侍夏就問了問:“這種髒東西,直接讓將軍殺了不就成了?”


  “這樣的人,輕易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戚長容輕輕笑出聲來,嘴角牽出一抹玩味兒:“何況,孤也想看看,能以一己之力讓整個陳國朝堂崩潰的妖人國師,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除了農周老先生臨終前的囑托,戚長容心底還有幾分好奇。


  她不太明白,為何陳皇會糊塗成那樣,聽信妖人的信奉神明得永生的讒言。


  曆數天下間,放眼無數帝王之家,無論賢明或暴虐,無論是否信奉虛無縹緲的神明,從未有一人得真正的永生。


  聽信這等話,得糊塗到什麽地步?

  同樣的,妖人國師能厲害到什麽地步。


  侍夏抿了抿唇,遲疑道:“可您要見陳國國師的事若是被外人知曉了,他們或許會懷疑您的動機。”


  見一個宣揚‘信神永生’的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家殿下也對所謂的永生有了興趣,這於殿下的名聲而言,大大的不利。


  落下最後一個字,戚長容放下狼毫筆,頭也不抬的繼續道:“孤自問磊落,外人再多的猜測懷疑,都與孤無關。”


  既然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那麽多?

  聽了這話,也許是戚長容的語氣太過堅定,侍夏的糾結與遲疑轉瞬被放下,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極為喜愛殿下這等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的狂妄模樣,可偏偏如此猖狂的人,實際上卻心懷萬民,此等的反差,世間又有幾人知曉?


  就像發現了寶藏似的,侍夏眼中的笑意越發濃鬱。


  這之後,她便也不再說什麽,甚至殷勤的將信紙裝進信封中,喚來了專門的送信之人,將戚長容所寫的信報交了出去。


  日落時,尚衣局的尚宮尋了過來。


  對著戚長容遠遠的福身行李:“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主殿內,戚長容微微一笑,道:“薛尚宮免禮。”


  薛尚宮起身,斟酌著道:“此次奴婢前來,是為了太子殿下的婚服,這大婚喜服雖然在半年前就已開始準備,可為保合身體麵,還請殿下再讓奴們量一次,若是哪處有差別,趁著還有時間也好再改上一改。”


  這話薛尚宮說的十分忐忑,眾所周知,東宮太子不喜人近身,在某些方麵又十分的挑剔,重裁量一次身形,當真是讓她心中忐忑不已。


  然,戚長容麵上神色淡淡,在薛尚宮忐忑的垂眸下,問道:“太子妃的喜服準備的怎麽樣了?”


  此話一出,薛尚宮忙垂眸回道:“太子妃娘娘的喜服已準備得差不多了,是按照殿下當初給的尺寸裁做,可也已過了差不多半年光景,或有不合適之處,這尺寸……”


  說到這裏,薛尚宮欲言又止,臉上的神情很是為難。


  說這太子與未來的太子妃,可真是怪癖加身,除了親近的人以外,都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就連這尺寸,也是她們輾轉幾番才拿到手的。


  要說起來,這半年來,她們尚衣局的宮人們可謂是頭痛得很。


  一個是見不著人,另外一個是不敢輕易找。


  薛尚宮在宮中幾十年,就沒見過宮裏的哪位貴人是像這兩位這般瀟灑的。


  連自己的大婚都不在意。


  想到這兒,薛尚宮就不由得憂心了起來。


  以後她是要在太子妃手裏討生活的,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太子妃,一輩子的輝煌差不多也就到頭了。


  可惜的是,直到現在,太子妃都被養在皇家園林裏,旁人輕易見不著麵。


  想討好,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戚長容頓了頓,終是道:“太子妃的婚服,還是按照往常給出的尺寸製作,既然鳳冠霞帔,自是貴在精致。”


  這點有些難。


  人都已經不在上京了,自然無法掌控他的身量。


  不過,按照往常的經驗,上一次戰場,君琛必定會消瘦許多。


  婚服可大,不可小。


  薛尚宮賠笑道:“那殿下……”


  “尺寸不必改。”戚長容緩緩而道:“孤的身量依舊如往常。”


  薛尚宮:“……”


  薛尚宮能如何?


  麵對這位未來的天下之主,她半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即使在來之前就猜到了結果,可如今結果擺在眼前,她心中倒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詭異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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