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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為期

  一句不離君琛,若不是戚長容知曉周世仁心性光明磊落,恐怕會以為他有龍·陽之嫌。


  這時,君琛轉了轉眼珠,在周世仁期待的注視下,矜持的頷首:“可隨行。”


  霎時,周世仁的眼眸更為明亮。


  眼前人的雙眼仿佛盛著星星,戚長容收回手捏了捏眉心,風輕雲淡的道:“既如此,便如此決定,二位一路保重。”


  時辰漸行漸晚,在夜幕成功籠罩了這一方天地時,


  送行時,戚長容站在路邊,含笑提醒君琛:“將軍,此次出行,你不是主帥,所以無須死守陣地。”


  “別忘了,明年三月,是孤迎娶太子妃的好日子。”


  “半年為期。”


  君琛坐於馬背,手緊握著韁繩,望著戚長容的眼神仿佛含有千言萬語。


  最終,隻化為一句。


  “殿下放心,不管錯過什麽,臣都不會錯過殿下的大婚。”


  話落,趁著夜色濃鬱之時,一揚馬鞭駕馬而去。


  目送二人離開,戚長容重回晉宮。


  孫氏的喪儀全權交給內務府安排,作為儲君,為保一國皇室的尊嚴,戚長容不能久留,上了一炷香後,隨眾人離開。


  停靈三日,再入太後墓葬。


  聲勢之浩大,甚至驚動了於興慶宮中守孝的戚自若。


  站在皇城上目送墓隊離開,戚自若尋到了正在佛堂的戚孜環,順便帶了一壺烈酒。


  “皇宮中又死了一個人。”


  幾個月的靜心,戚孜環心中的恐懼雖然不減,可她已能坦然的麵對如今的自己。


  聽了戚自若的話後,掀開眼眸瞥了她一眼,反而盤腿坐下,反問道:“皇宮裏哪一天沒死人?”


  戚自若默了默,最後不得不承認戚孜環說的是實話。


  這些年來,皇宮中死的人還少嗎?


  大部分的人都死得悄無聲息,令人難以作出反應。


  見她沉默,戚孜環回首看了她一眼,從戚自若的手中接過烈酒,自己滿滿的飲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令戚孜環幾番嗆咳,喉嚨裏火辣辣的,仿佛要已經開始燃燒,痛的她眼角都滲出了淚珠。


  片刻後,她將酒壺放在一旁,隨意的用衣袖抹了抹嘴,紅著眼問道:“說吧,這次死的又是誰,竟能讓你如此難過。”


  一壺酒去了一半,濃鬱的酒香味縈繞在兩人身邊,戚自若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微微愕然:“你不是信奉菩薩的嗎,還能陪我一起喝酒?”


  “我不信菩薩,從來就沒有信過。”戚孜環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看似悲憫眾生,實際無視眾生之苦的菩薩雕像,在一聲又一聲的佛言中,總算看清楚了自己:“我拜她,隻是想求一個心安。”


  戚自若忽而很好奇:“那你可曾得到了安心?”


  “沒有。”戚孜環環住膝蓋,身形單薄如紙:“午夜夢回,我還是很害怕,這兩年間死的人太多了,多到我一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


  “可那些人的死亡與你無關。”


  “隻要我一個人是皇室中人,那就與我有關。”


  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剛入小佛堂的那段時間裏,她整夜整夜的入不了睡,隻能靠太醫配製的催眠藥物,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時至今日,她的夢境中依舊會有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哇哇大哭。


  從前隻要一聽到這哭聲,她就膽戰心驚,害怕不已。


  現在哭聲依舊,可她已然能安靜的聽下去。


  若是那孩子哭的太厲害了,她甚至能再伸出一雙手掐著他的脖子。


  她不後悔。


  雖然還是會怕,會噩夢不斷,不得安生,可就算再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的選擇還是那樣。


  相比一開始從夢中哭著醒來,到現在醒來後麵容帶笑。


  也不算全然無進步。


  “你還記得孫氏嗎?”見戚孜環的精神有些不對,戚自若很快轉移了話題,幽幽的問道。


  往日的記憶還很清晰,戚孜環很快就將腦海中的某一人物與戚自若口中的孫氏掛上鉤。


  一個身份特殊的宮人,先伺候了太後,再伺候了父皇,最後又被父皇派到太子哥哥的身邊。


  雖不時常在皇宮中露麵,可名聲早已大的連她們這些公主都知曉。


  聞言,戚孜環半分不覺得驚訝,無視中甚至帶了三分漠然。


  “算算年紀,她也該死了,能在皇宮中活到這般大的歲數,她已然很有福氣了。”


  聽到這話,戚自若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會難過。”


  “為什麽?”


  “因為孫氏是太子哥哥在乎的人,而你最在意太子哥哥了,不是嗎?”


  戚孜環不說話,眼底滑過一絲茫然,卻是垂眸不言。


  見她如此模樣,戚自若心下複雜不已,再問:“你就不想知道蓮姬娘娘如何了?”


  “她該死。”


  ……


  出了小佛堂,戚自若直奔東宮。


  見到這位身穿素服的公主突然來東宮,姬方連攔都不敢攔,連忙恭恭敬敬的將人迎了進去。


  戚長容放下狼毫筆,溫聲問道:“十三怎麽來了?”


  姬方不敢叨擾兄兄妹二人的談話,複又退下。


  待人離開後,戚自若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猜測:“太子哥哥,十二皇姐快瘋了。”


  聽完這話,戚長容眉宇間的的神情微凝重。


  見狀,戚自若抿了抿唇,繼續道:“我今日去了小佛堂,皇姐很憔悴,精神也不大好,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在意,就算與她提起蓮姬,她卻也隻是回了我一句‘她該死’。”


  莫名的,當看見戚孜環的狀態後,她很害怕。


  皇姐之所以會住到佛堂,是想求一個心中的寧靜,可就眼下的情況看來,皇姐並不安寧。


  麵上看著雖無異常,可芯子或許早就壞了,比鬧騰不已的瘋子更加嚇人。


  “太子哥哥,十二皇姐是不是快死了?”


  戚長容:“十三為何會這般說?”


  “母妃曾告訴過我,說人要是瘋了,要麽先葬送自己,要麽先葬送他人,可無論如何,瘋子自己的衰亡,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戚長容並不否認她的說法,隻緩緩而道:“十三以為該如何?”

  “送皇姐出宮吧,去一個真正能讓她得到安寧的地方,遠離皇宮這個罪惡之地,於皇姐而言,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說到這兒,戚自若有些著急,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皇姐已經改好了,宮裏死的人也夠多了,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死亡。”


  無數情緒沉積在眼底,戚長容閉了閉眸子,等再睜開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這件事,孤會安排的。”


  這一安排,便足足過了十日。


  這是戚長容第一次踏足小佛堂。


  她站在佛堂外的庭院,揮退兩旁伺候的人,靜靜的聽著佛堂裏麵的敲木魚聲。


  聲音從輕到重,節奏從慢到快,最後隨著又重又急的敲擊聲,當一切平息後,戚長容仿佛聽見了佛堂裏的摔擲聲,以及無聲的痛苦嘶吼。


  果真,就如同戚自若所說的。


  十二快瘋了,或者是已經瘋了

  戚長容走了進去,她看見戚孜環倒在地上,一身灰色的衣袍,掩蓋住了她的明媚之光。


  厚重的發絲擋住了戚孜環一隻眼眸,當看見眼前熟悉的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時,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依舊是那副呆呆的模樣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戚長容蹲下身時,戚孜環立即爬起來緊緊的抱著她兄長的肩膀,就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驚惶不已。


  “太子哥哥,我好怕。”


  聞聲,戚長容揉了揉戚孜環的後腦勺,溫聲而道:“孤在宿州建了一處莊園,莊園裏的風景很美,也有佛堂,裏麵都是孤的心腹,她們不會害你,哥哥送你去那兒好不好?”


  戚孜環不太確定:“可以嗎?”


  “可以。”戚長容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相信哥哥,有哥哥在,在宿州,你說一,便無人敢說二。”


  “好,我去。”


  皇宮是世間最為華麗的牢籠

  身處於這座牢籠中,又怎麽可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戚孜環從來就不是個勇敢的人。


  她怕死,也怕不如死了的生。


  所以,她又一次當了逃兵,選擇去一個無人認識她的地方,在太子哥哥的庇護下作威作福。


  在無邊的風浪翻湧中,皇宮中少了一位公主,並未引起太大的風波。


  同時,知道戚孜環被帶走的戚自若終於不再害怕。


  能安全無虞的逃離這個魑魅魍魎同行的牢籠,才是此一生最為幸運的事。


  十一月。


  戚長容被喚到了禦書房。


  晉安皇沉聲告知她:“前任帝師農周病危,他想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麵。”


  話落,晉安皇看著戚長容的目光中滿是探究。


  他實在想不出來,為何那位老人會在病重之時提出這麽一個要求。


  麵對晉安皇的打量,戚長容坦然如初,並未回避:“父皇,兒臣願意前去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


  良久,晉安皇皺了皺眉頭,終是擺了擺手。


  “且去,需得記住,他老人家德高望重,門生遍布四海,定要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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