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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全勝

  提到這件事,王哲彥倒真的後知後覺的擔憂了起來。


  這些燕軍日漸強盛,已帶了一股不可磨滅的血煞之情,隔著遠遠的距離,就有令人聞風喪膽之嫌。


  他真怕未來某一日,再回想如今的這一切,太子殿下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冬日雪霜未退,結枯枝上的冰淩子落了下來,墜落一地,混雜著呼嘯的風聲落入耳中,讓戚長容的神智微微有些恍惚,更是略感困倦。


  戚長容身上帶著些許的涼意,手中捧著的湯婆子都無法溫暖冰涼的雙手,她似乎又回到了上輩子的某一天,眼前是熟悉又遙遠的寂寥。


  她明白王哲彥的意思。


  他是怕她養虎為患,未來某一日,這隻養成的老虎或會反過來撕扯她的血肉。


  並未察覺戚長容的走神,王哲彥繼續憂心忡忡的道:“微臣雖相信殿下,可卻不能相信燕軍。”


  “他們越強盛,情況就會越發不利。”


  “如若可以,殿下為何不挑選晉軍前來?”


  說到最後,王哲彥終於問出了困擾他多時的問題。


  明明用自己國家的兵將才能更加的放心,為什麽殿下會舍近求遠的用燕國的兵將?

  他可不相信殿下是貪圖燕國這區區的五萬兵力。


  畢竟等用完之後,這些人依舊是要還回去的。


  如此一來,反倒是殿下替別人曆練了一番兵將,使其優勝劣汰,經過無數番廝殺留下來的個個厲害。


  聽到王哲彥隱含質問的話,戚長容的思緒有些渙散。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王哲彥以為東宮太子不會就此作出回答時,她忽然抬起頭來,眼中無任何情緒,唇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王卿是不是忘記了,當初孤提議深入草原腹地時,朝中文武百官皆持反對意見?他們認為孤是意氣用事,並不肯借兵於孤。”


  說到這裏,就連戚長容自己也很是無奈,她是晉國的太子不假,可她也隻是太子,手中兵力有限,有許多事都無法做主,


  在未登上那個位置之前,如果父皇不同意她的計策,如果文武百官不同意她的計策,她就徹底的無濟可施,雖不至於成為孤家寡人,卻也會處處受阻。


  到最後,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送信於燕北辰,讓其兌現之前的諾言。


  聽到這話,王哲彥心底霎時一驚。


  這時,看了他一眼的戚長容隱約猜到他在想什麽,道:“王卿不必驚慌,孤記得議事那一天,王卿身體抱恙並未上朝。”


  此話一出,王哲彥下意識鬆了口氣。


  模糊地記起當初那一日發生過的事情,忽然之間,他頗為感謝朝中的另一位好友。


  鄭綸明。


  欽天監的人。


  那幾日的好友硬是說他有血光之災,無論如何都讓他暫時閉上一閉。


  如此,才有了他應病缺席的事。


  見王哲彥似乎明白了,戚長容唇邊的笑意更為寡淡:“沒有人同意孤的想法,孤就隻能自己想辦法集結兵力。”


  “你看,孤不是做到了嗎?”


  “隻用了五萬燕兵,便將整個草原的蠻夷族人玩弄於掌心之中。”

  瞧著眼前人寡淡的眉眼,王哲彥忽然有些後悔之前的質問。


  他不該懷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既然做客,心中想必早就有了成算,哪裏需要他再去提醒一番?

  好心倒辦了壞事。


  王哲彥心裏微微一歎,站起身來,滿懷歉意地朝上首的戚長容拱手作揖:“是微臣言容有失,微臣若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太子殿下降罪。”


  失去溫度的湯婆子被放在一邊,戚長容阻止了侍夏想要換水的動作,漫不經心的與王哲彥道:“王卿隻是隨口一問,有何冒犯之處?孤還不至於如此小心眼,為此小事而動了肝火。”


  “殿下心胸寬廣,是臣所不能及。”王哲彥羞愧汗顏,忍不住自我反省。


  是不是曾經太子殿下呲牙必報的作風太過狠辣,所以才會讓他至今記憶猶新,有半點風吹草動都本能的繃緊了心弦。


  實在過了。


  “好了,你也不用拍孤的馬屁。”


  戚長容半眯著眸子,回想當初與她唱反調的官員,嘴角的笑容漸漸失去溫度:“待孤回京後,那些懦弱之極,擋孤路的人,孤自會找他們一一清算。”


  雖不至於要人性命,可若是那些人想再得重用,已是不可能。


  聞言,王哲彥不敢再多言,緊緊的抿著唇,隻在心底偷偷為那些同僚們點了一根蠟。


  太子殿下記仇的本性不改。


  惹怒了太子殿下,哪裏是輕易能翻篇的?


  待送走了王哲彥,戚長容眼眸中的困倦才顯現了出來,輕輕的打了個哈欠,聲音中帶著懶意。


  “孤先去歇息,若再有人來,不必通報。”


  聞言,侍夏臉上滿是心疼之色,連連點頭應下:“殿下且去吧,奴會在外守著。”


  主院東屋的動靜徹底消失。


  半個時辰過去了,趙月秋仍舊站在西屋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似乎能透過眼前的回廊,瞧見被掩在回廊後的屋簷。


  片刻後,蠻夷之女從外走來,手中端著廚房做的午膳,輕輕的出聲提醒。


  熟悉的嘰裏咕嚕聲傳入耳中,趙月秋從沉思裏回過神來,看了看眼前依舊瘦小的侍女,雖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麽,卻也明白到了用膳的時間。


  良久,趙月秋抬步回屋。


  罷了,她從來都做不了那位的主。


  如今,似乎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又過了半月,荒城很是安靜了一段十日。


  千裏馬於遠處而來,一襲黑點漸漸靠近。


  半個時辰後,穿過層層的雪幕,一封八百裏加急的密保被送到戚長容的手中。


  戚長容草草的看了一遍,而後挑眉。


  ——陳三皇子被封忠王,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以半年為期與之達成協議,陳國國師為建奉神殿,攛掇陳皇全國增收賦稅,陳國國都怨聲四起,國師府數次經曆暗殺,至今事態仍舊未被遏製。


  信中的落款人是容穆,時間在一個月之前。


  也就是說,陳國已經亂了至少一月。


  “這陳三思,果真是命途坎坷。”

  看完以後,戚長容將信紙拋入火盆,任由淺小的火星子一竄而起,瞬間將整張紙吞噬化為灰燼。


  見戚長容眉宇間的笑意家深,侍夏茫然問道:“這是,從陳國來的信?關於陳三皇子的?”


  “如今陳三思已是忠王。”


  戚長容糾正侍夏的叫法:“你該喚他一聲忠王爺。”


  “他居然還沒死!?”聽聞此話,侍夏訝然:“而且還被封了王位。”


  戚長容略略挑眉,不甚在意的道:“算他還有幾分本事。”


  “是有點本事。”侍夏頷首,表示讚同。


  若是沒有本事,估計早就被那個地方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既然已經被封了王,想必忠王爺過的很是自在。”侍夏繼續說道。


  “這你就說錯了,陳三思身中劇毒,痛苦不堪,隻怕沒幾日光景好活。”


  話落,侍夏稍稍一頓,頗為糾結:“……那還不如早死早幹淨。”


  被毒物折磨是什麽樣的感覺,這些年來侍夏體會頗深,為了能使毒術更加精進,她沒千拿自己當試驗品。


  戚長容搖了搖頭,鋪開另一張幹淨的信紙:“陳國的事暫時先放一邊,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孤得寫一紙祝賀之詞,你命人盡快送回上京。”


  “是。”


  本就混亂的草原上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安靜過了,這座突然出現的荒城好似成了草原各部族的禁忌,他們既沒有勇氣聯合將這座城池拔除幹淨,也無法對其視而不見,

  又怕過不了多久,他們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在這般讓人害怕憂心的氛圍中,新年悄無聲息的降臨。


  在荒城,戚長容又熬過了一個新年。


  ……


  一月十三,君琛率領其餘君門之將以及十萬鐵騎,從涼國的東三路直入涼國腹地,一舉攻破都城皇宮,斬涼皇頭顱於馬下。


  晉涼之戰,涼國國破,大敗。


  至此,四國地圖中,再無涼國痕跡。


  不久後,舊涼國並入晉國。


  而在城破的那一日,一身鮮紅色的身影毫無意外的成為了所有涼人的噩夢。


  占據了涼國皇宮,君琛按照往常的慣例,先去庫房中搜尋,得了許多的寶貝,才傳令於副將,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回晉國。


  身為君門的謀士,周世仁可謂是出了極大的風頭,自從君琛打下涼國都城,再斬了涼皇頭顱的那一刻起,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到最後,就連沈從安也受不了周世仁的得意招搖,隻能撫額歎息,不屑於與之同流合汙。


  攻下都城後,君琛對金碧輝煌的宮殿並無任何的興趣,隻命人占據皇宮之後,才尋了一處湊合的住處暫時修整。


  周世仁跟隨在旁,一張嘴就沒停過。


  “成功打下一國,將軍如今也是可以載入史冊中的人了,君門威名再度上升,四國中無人可與將軍匹敵,真是可喜可賀。”


  聽聞此話,沈從安在旁糾正:“周兄,從今以後涼國被除名,已不再是四國了。”


  周世仁恍然大悟,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是極,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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