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意外
抽回思緒後,戚長容麵色很快恢複如常,起身親自將趙月秋扶了起來。
“趙姑娘免禮。”
她的聲音很淡,不帶驚喜也不帶厭惡,就如山間的溪流滴落在青石上砸出來的聲音。
聲聲清冽。
熟悉的味道傳入鼻間,趙月秋略略抬首,眸光如水,仔細打量眼前的人。
比以往更瘦了些。
趙月秋眼神微微一黯,卻是在戚長容開口詢問之前,自己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
“是我求父親上·書陛下,陛下才會下旨讓我隨行。”
說完以後,她便重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戚長容的眼睛,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怯生生的站在旁邊。
見她如此模樣,戚長容不知該笑還是該罵,臉上的表情一時間變得極為奇怪。
片刻後,她終是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淡道:“趙姑娘很誠實,可趙姑娘太過衝動了。”
“這座荒城可能比趙姑娘想象中的還要危險,趙姑娘隨行前來,怕是不能再輕易離開。”
在城外,不知有多少蠻夷人在虎視眈眈。
他們之所以會毫無動靜的讓這支隊伍入城,或許就是想借機看看這座城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待他們出去時,再一網打進進行盤問。
此種境況,當真是進城容易出城難。
就連戚長容也開始頭疼,該怎麽才能完好無損的將他們送出去。
“此地太子殿下能待,為何我就不能待?”
聞言,戚長容淡聲回答:“因為或許在不久後的某一日,就連孤也得上陣迎敵,屆時誰都保護不了趙姑娘的安危,孤怕會愧對君將軍。”
“我有自保的能力。”
趙月秋抿唇,幾乎是急迫的想要自證什麽:“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我絕不會成為殿下的負擔。”
“感情用事。”戚長容搖搖頭,聲音中帶著幾分冷意:“若孤是你,便不會做出如此不成熟的事情。”
話音剛落,趙月秋還是固執己見:“我隻是想向殿下證明,我與尋常的姑娘家不一樣,我相信,我有足夠的勇氣能夠麵對一切。”
戚長容心底難得生出了些許的厭煩感。
若不是怕這姑娘回去以後被父皇暗中要了性命,她幾乎想直接散開玉冠,與眼前人一次性說清楚。
可惜不行。
無論是為了這個姑娘的性命,還是為了站在她身後的無數百姓,或是隱藏了滔天秘密的戚氏皇族……
她的身份,注定是要帶進棺材的秘密。
不欲與趙月秋爭辯的戚長容略微想了想,問道:“你可帶了侍女來?”
“未曾。”趙月秋聲音低了兩分:“陛下說要輕裝而行,我便隻帶了些換洗的衣裳與必需品,便跟隊來了。”
“……”
戚長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在這座城中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她一個姑娘家要待在其中也就罷了,身邊竟還連一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
如此,她怎能放心?
斟酌良久,戚長容幽幽歎道:“罷了,你便住在這間院子的西屋,若有事情隻管朝底下人吩咐。”
“不過,趙姑娘可得記住,在這座院子中伺候的,除了侍夏以外,便都是男子。”
見眼前人竟然沒有提要送自己走,趙月秋語氣輕快的應道:“殿下放心,我已學會自理了,盡量不給殿下添麻煩。”
戚長容:“……”
實在話。
你的出現,已經是很大的麻煩了。
戚長容不再多言,溫溫吞吞的將人送到了西屋。
麵對院中侍衛茫然的目光,戚長容從容的道:“這是趙姑娘,日後好好伺候著,不要怠慢。”
說完以後,戚長容便沉默了會兒,麵對眼前人無辜的視線,再退了一步:“待會兒孤會讓侍夏前來陪一陪趙姑娘。”
活落,當真不想再留的戚長容不緊不慢的轉身離開。
剛回到正屋中的侍夏與迎麵而來的戚長容撞了個正著。
察覺自家殿下的腳步中帶了幾分匆忙急迫,侍夏驚訝不已:“殿下這是怎麽了?”
戚長容深深的吸了口氣,頗為頭疼的撫了撫額頭。
隨即一言不發的越過侍夏,在其身後的檀木椅上落座,再飲盡一杯涼茶。
侍夏頓了頓,心中的驚訝更甚:“殿下如此做派,奴當真是看不懂了。”
“趙家姑娘趙月秋來了。”
戚長容終是接受了這個事實,與侍夏道:“這幾日你在她的房中去休息。”
“不成。”侍夏皺了皺眉頭,下意識拒絕:“殿下正是身子不舒坦時,奴要是走了,殿下該怎麽辦?”
說到‘身子不舒坦’時,侍夏恨不得長歎幾口氣。
醫術不是萬能的,殿下身為女子,即便身著男裝,也拒絕不了女子每個月都要應付的那幾天。
小日子已經用藥物延了又延,可總會到不能延長的時候。
就如今天。
聽到這話,戚長容慢半拍的反應了過來,終於找到今日格外多愁的原因。
而後,又是一陣苦惱:“當真是麻煩。”
見狀,侍夏斟酌一番,繼續道:“而且,趙姑娘是女子,定然比旁人更懂這些事,若無必要,殿下這幾日還是遠著些趙姑娘吧。”
“孤知。”戚長容按了按太陽穴。
良久,終是道:“你去告知遲將軍,明日領將士們出城尋食物時,找一個侍女回來。”
“這……”侍夏遲疑:“這是草原,若是要尋人伺候,那也是蠻夷族。怕是會有怠慢。”
“有總比沒有好。”
“且去吧。”
聞言,侍夏知曉戚長容已做出了決定,便也不再多勸,應下離去。
當聽到侍夏的吩咐之後,遲安驚訝不已:“找個能伺候人的回來?小夫人莫不是在開玩笑?如今草原形勢緊張,各部族之間時有矛盾,在這當頭從外找人,不正好給了人家安插眼線的機會?”
說到這兒,遲安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飄忽,不敢直視侍夏的雙眼,又慢慢的道:“殿下身邊不是已經有小夫人了嗎,何必再從外麵尋人……”
此話一處,侍夏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忍不住眯了眯眼,隨即慢悠悠的逼近遲安。
見狀,遲安往後退了又退,直至退無可退。
“小夫人朝我發氣做什麽?”遲安咽了口口水,忙趁著空隙繞到另外一邊,冷汗涔涔的道:“要是小夫人怕有人來爭寵,不如自個兒與殿下說說?”
“我呸!”侍夏皺緊了眉頭,不善的盯著遲安:“遲將軍,你想多了,殿下此時可沒有作樂的心思。”
“啊?”遲安下意識詢問:“那為何要尋人來伺候?”
還的是女的。
還得是手腳利落,年歲合適得女的。
這很難不讓人誤會啊。
侍夏忍著給眼前人喂毒藥得衝動:“不是殿下,是從上京來得貴人,這貴人乃是女兒身,又是孤身一人未帶侍女,不從外找人手,遲將軍是打算讓我去伺候不成?”
遲安:“……不敢。”
“既然如此,就勞煩遲將軍了。”侍夏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離開。
待人走後,遲安滿臉茫然的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衛衡:“…小夫人為何不直接使喚你?”
衛衡頓了頓,猜測:“可能是因為我到底不是晉國人吧……”
遲安瞪大了眼:“既然是使喚人,態度為何不好些?”
“因為這是晉國太子的命令。”衛衡憐憫的看了一眼仍舊在狀況外的遲安:“長容太子殿下的命令,遲將軍敢違抗不遵嗎?”
遲安:“……”
這是真的不敢。
聽說得罪了這位太子殿下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還沒無聊到要以身試法。
這時,衛衡又道:“何況,遲將軍也著實不能責怪小夫人的態度不好。”
“我什麽態度?”
衛衡委婉,換了種通俗易懂的說法,道:“遲將軍原本以為長容太子殿下是想尋暖床丫頭。”
“可據我所知,長容太子殿下很是修身養性。”
換一句話說,這段時間裏跟苦行僧也沒多大的區別。
遲安:“……”
得,他隱約明白了。
翌日一早,遲安領著一千晉軍,五千燕軍離開。
按照戚長容之前製定好的計策,他們先到最近得部族晃了一圈。
俗稱挑釁。
一舉將之前幾個月守受的窩囊氣全部還回去。
回來時,一個人不少,甚至還多了個滿眼惶恐害怕的丫頭。
將人帶回來之後,他半天也不敢耽擱的直接將人送到了城主府,在侍夏懷疑的目光中,有些尷尬的指著眼前幹瘦的丫頭:“小夫人,這已經是外麵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選,咱們就湊合著用行不?”
侍夏恨不得磨牙:“請問,這丫頭的腿能有我的胳膊粗不?她是提得起水桶,還是劈得了柴火?”
眼前的丫頭,麵黃肌瘦。
瞧起來就是身無二兩肉的模樣,最重要的是,年齡太小,約莫隻有十歲左右。
她讓遲安出去找一個能派得上用場的侍女,結果他就找了這麽一個?
麵對侍夏的質疑,遲安悻悻然的摸了摸鼻頭,理不直氣也壯:“這丫頭看起來是不中用了些,但已經是身世最清白的了,至少不用擔心她會泄露城中的消息,再與外麵的人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