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麻煩
“哦?”
在王哲彥膽戰心驚的注視下,戚長容終是問了他最不想回答的問題:“孤記得王大人是一部尚書,為何王大人會隨行而來?難不成孤僅僅離開了兩個月的時間,王大人便被貶職了?”
“……”
頓時,王哲彥一臉幽怨。
看看,看看,太子殿下也隻會在有求於人的時候說點好聽話。
現在不求他了,威逼利誘都沒了,隻剩下打趣。
太子殿下才離京幾個月,竟然就盼著他被貶職,人心何其難測。
想到這兒,王哲彥心底‘嘖’‘嘖’的搖頭。
想是如此想,可他麵上卻半點也不敢表示出來,立即擺出一副認真的神情,如實回道:
“殿下說笑了,微臣雖不怎麽厲害,但倒是也沒有被貶職,隻是這段時間以來,禮部過於悠閑,陛下以為禮部幹吃皇糧不辦事,特讓微臣體會體會久違的‘忙碌’的感覺。”
越說,王哲彥不由得就越覺得委屈。
禮部清閑是他願意的嗎?
分明就是皇族的各支關係太過簡單,這些年來陛下又未充盈後宮,所以才導致他們禮部可有可無,若不是每年有幾個大日子不可避開,需要禮部重中之重的進行安排,恐怕文武百官早就上·書,意圖取締禮部的存在了。
見王哲彥滿臉的憋屈,以及眼中無處可說的欲語還休,戚長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許是察覺情緒起伏過大,她隨手拿著折扇擋了擋,隻露出一雙笑得彎的宛若月牙的眼睛。
如此扭捏的做派放在她的身上,卻仍不讓人覺得別扭,隻讓人感到了一股如沐春風的通透。
笑完之後,戚長容挑眉打趣道:“如此說來,父皇讓王大人不遠千裏的來到草原,到是大材小用了些。”
“不敢不敢。”麵上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王哲彥心底卻在不停的吐槽腹誹。
可不就是大材小用嗎?
想他浸淫朝中十多年,更是朝廷的棟梁之才,身居一品大臣的高位,卻被安排了一個這般莫名其妙的差事,不僅要經受路上的風吹雨打,還要承擔同僚們的暗地嘲笑。
他可真是太難了。
不知不覺間,絕望之色浮現於王哲彥的眸中。
看出眼前人的口不對心,戚長容嘴角彎曲的弧度更深。
隱約之間,她似乎猜到了父皇為何會拍王哲彥前來的原因。
父皇是在借機告訴她,這個人是能絕對信任的,否則的話,父皇也不會將這人千裏迢迢的送到她麵前來。
把折扇放到一邊,戚長容麵上的笑意已然隱了下去,她輕聲而問:“王卿從上京而來,孤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上京可有發生什麽大事?”
“並無。”
聽聞此話,王哲彥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端正態度,小心翼翼的回道:“上京很是安穩,朝臣與百姓相處和諧,朝臣們的後宅也很是安寧,就連上京的紈絝們也收斂了許多,無人敢再鬧事。”
今年,恐怕是上京最為平靜的一年。
實在是因為之前的教訓太大了,人人都怕下一個栽進坑中的會是自個兒,幾乎是卯足了勁要在陛下麵前做出表現,又盡全力約束後宅與子嗣。
上京……可謂是風平浪靜。
至少,像是那種與申·冤台有牽扯的,是再未出現過。
說到這兒,王哲彥再一次慶幸家中的成員簡單,未養出紈絝子弟,也未養出不長眼喜歡鬧事的妻妾。
說罷,王哲彥偷偷的打量了東宮太子一眼,隨後又很塊收回目光,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麵對太子殿下日漸強盛的威勢,他著實有些膽寒,且不敢直視。
戚長容撫了撫眉間,慢悠悠的道:“孤記得,王卿性子淡泊,在朝中一向低調,這一次,又為何會應了父皇之命?”
“君有令,臣不得不從。”
王哲彥謹慎的拍了拍戚長容的馬屁,盡量從容的道:“何況,能為太子殿下奔勞分憂,是微臣的榮幸。”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王哲彥近兩年練就的本事。
沒辦法,朝中的水太渾,像他這種沒有實力又不想沾染麻煩的,就隻能對某些事情退避三舍。
幸虧他從前就如此,不願摻和複雜的事情,哪怕時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都不會令人太過驚訝。
但現在頗有些不同。
至少相比從前幾家勢力分庭抗禮的局勢,如今是皇室一家獨大。
無人再敢跳出挑事。
皇帝、太子,便是他們要討好的唯二人選。
所以到了這種時刻,不怎麽擅長說好話的王哲彥也開始試探著拍人馬屁了。
畢竟若是不出意外,待日後太子殿下繼承皇位以後,他還要在太子殿下的手下討十年左右的生活。
提前討好新主子,套牢關係,是必要的。
想到這兒,王哲彥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也不管自己笑得有多難看,忙道:“太子殿下所作所為皆是為國為民,此乃大德大義,就算陛下不指明要微臣前來,微臣也定是要上·書主動請纓的。”
“是嗎?”戚長容不知可否的挑了挑眉頭,也不知有沒有相信他說的鬼話。
聽到如此一問,王哲彥點頭點的更為凶猛,加重語氣道:“這是當然。”
別看他為官數十年,中間並未出現過什麽差錯全是因為運氣。
在某種程度而言,他很識趣。
對皇室識趣。
也正是這種識趣,才能在朝堂上與旁人相安無事多年。
停頓了片刻以後,想到跟著隊伍前來的麻煩人物,王哲彥眸光中又多帶了幾分的謹慎,一張嘴張了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做足了糾結的姿態。
見他如此模樣,戚長容也懶得再揭穿他的故意做作,揉著眉心道:“有什麽想說的,王卿一並說了吧,不必如此猶豫。”
此話一出,王哲彥立即順杆往上爬:“布瞞太子殿下,此次隨隊而來的不止微臣一人,還有一人。”
即便時隔多年,可這開場白仍舊莫名的有些熟悉,戚長容心中幾乎立刻升起了不好的預感,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誰?”
在東宮的注視下,王哲彥忍受頭皮發麻的感覺,深深吸了口氣,拿出上斷頭台的勇氣道:“是趙丞相的閨女。”
簡短的一句話,七個字。
說完以後,王哲彥隻覺得頭疼。
作為局外人,他們實在不知道東宮的太子殿下與趙丞相家的閨女有何牽扯。
偏偏,他們又隱隱約約的知曉,在太子殿下經曆的數次大事中,幾乎都有趙月秋的身影。
或多或少,或長或短。
他們的身份地位也都是最相近的。
不止是他,知曉內情的幾乎人人都以為這兩人是一對兒。
可是……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此時此刻太子殿下的表情,確實不像要見心上人的表現,那一張冷的像是要結了冰碴的臉,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頭疼無奈。
似乎與眼下的他差不多。
這位趙姑娘,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太子殿下的心中人。
想到這兒,王哲彥覺得自己真相了。
自覺知曉真相的他更是大氣也不敢喘,隻靜悄悄地站在下首,微垂著頭顱,擺出了一副不敢多事的姿態。
良久,戚長容終於從這一道平地驚雷中醒過神來,她捏了捏發疼的額心,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趙家姑娘,是偷偷來的?”
“不是。”王哲彥連忙解釋:“是奉命前來,這也是陛下的旨意,聖旨微臣帶來了,太子殿下可要過目?”
“……不必。”
戚長容頭疼,無比的頭疼。
父皇送幾車必需品到這座荒城來她還能理解,無非是怕她熬壞了身子,斷送了戚氏皇族的江山,可……
送個女人來是怎麽回事?
明明在這世間,沒人比父皇更加清楚她的身份。
她不可能娶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為妻。
“趙姑娘在何處?”
“就在外麵等候殿下的傳喚。”
王哲彥打量著戚長容的表情變換,小心翼翼的多了一句嘴:“趙姑娘很重規矩,不愧是趙丞相一手培養出來的女兒。”
戚長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多說。
片刻後,她吩咐道:“王卿路途奔波,頗為勞累,還是先下去歇息休整,若還有何話,待休整過後再談也不遲。”
聽到這話,王哲彥立即識趣的退下。
他清楚的知曉,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他一個快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該管的了。
不久之後,趙月秋被喚了進來。
眼前的女子已不像是上京嬌養的姑娘,她換上了一身蠻夷的服飾,一舉一動間都帶了幾分灑脫的意味。
戚長容有點恍惚。
她已經想不起來上輩子的趙月秋是何等的模樣了。
但她記得很清楚,上輩子沒有朝臣的女兒做過‘離經叛道’的事。
也就是說,上輩子與這輩子的趙月秋,根本是走上了兩條不一樣的路。
趙月秋並未察覺戚長容的走神,上前幾步在她麵前行了個標準的福禮,聲音依然如同從前般的清脆好聽。
“月秋,見過太子殿下。”
說完後,她半跪在地上,垂著頭再不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