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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表小姐25

  白蓮花表姐5

  暴跳如雷的六皇子猩紅著眼轉向程晏,眼裏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定定看著程晏:“是你,是你害我!”


  見六皇子居然真的信了,程晏無語了一瞬,這家夥不隻下麵病了,上麵也病得不輕。


  程晏擰起濃眉:“她的話你也信。”轉臉陰沉沉地盯著惶恐萬狀的晉陽郡主:“往我頭上扣屎盆子,你可真行啊你。你是我幹的,證據呢?”


  劇烈喘息的六皇子又把視線轉回到晉陽郡主身上:“證據呢,你要是再敢耍我,我連你一塊殺。”


  麵色慘白的晉陽郡主抖如糠篩。


  血流如注的的安王世子臉色比她還蒼白,且顧不得六皇子風言風語將八月桂花宴的事情漏了底,隻想著解開六皇子對他們安王府的誤會,不然這一次僥幸隻是傷了手,下次卻未必有這麽幸運。


  “妹,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別怕,隻管出來。”雖然程晏也不好惹,但是隻要查明是他害了六皇子,皇帝絕不會輕饒他,外甥還能越過親兒子不成。


  晉陽郡主瑟縮了下,上下牙齒切切碰撞,她隻知道程晏喜歡顏嘉毓,情急之下就脫口而出了,哪來什麽真憑實據。可六皇子懷疑他們不也是沒證據,皇帝都調查過了,六皇子真不是他們害的。


  驚魂未定的所有人都把視線落在嘴唇開開合合不定的晉陽郡主身上。


  晉陽郡主如芒刺在背,抖得越來越厲害,猶如秋風中的落葉。


  她久久沒有出聲,靈堂上眾人的眼神越來越微妙,程晏冷笑:“她能出什麽來,不過是想禍水東引,血口噴人罷了。”


  六皇子雙眼暴睜,神情再次猙獰:“你又想騙我,當初你的花亂墜,我聽你的就能娶到顏嘉毓,結果呢!你還敢騙我,你把我當傻子是不是。”


  怒氣衝的六皇子力量暴漲,掙脫侍衛的束縛,直衝向晉陽郡主。


  程晏冷眼看著,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晉陽就是活該,上次為了皇家體麵替她蓋了一張遮羞布,教訓不夠深刻,所以她還敢繼續和陸明遠暗通曲款,竟敢為了自保拖他下水。


  衝過來的六皇子再一次被侍衛攔住,晉陽郡主仍然嚇得驚恐尖叫,六皇子狠戾怨毒的眼神就像鬼怪牢牢抓著她的腳,六皇子是真的想殺了她。


  連月來的恐懼後悔悲憤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晉陽郡主崩潰大哭:“你憑什麽是我們害了你,你有什麽證據。程晏喜歡顏嘉毓,他也有理由害你啊,你怎麽不去找他,憑什麽認定是我們做的。”


  程晏麵沉似水:“那郡主你又憑什麽我喜歡嘉義縣主?憑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你什麽就是什麽了。”


  晉陽郡主:“有人看見你抱顏嘉毓了。”


  程晏:“何人何時何地看見?”


  晉陽郡主脫口而出:“若靈看見的,陸家人都看見了,就在陸老夫人走的那。”


  程晏冷冷一笑:“郡主消息倒是靈通,陸家人告訴你的?他們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難道不知陸家人與嘉義縣主有不同戴的血海深仇。那,嘉義縣主去送陸老夫人最後一程,我與英韶正好在陸家宅院附近,聽聞嘉義縣主在內。人盡皆知縣主秉性柔弱而陸家人寡廉鮮恥,難保陸家人不傷害嘉義縣主。嘉義縣主其經曆令人惻然,其高義更令人欽佩,我二人多多少少與她因為公事有幾麵之緣,不由擔心幾分。遂順道進去看了看,正碰上嘉義縣主悲痛吐血奄奄一息,情急之下,我略搭了一把手。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到陸家人嘴裏怎的就這麽不堪了。”


  一群人讚同的點了點頭,可不是這個理,嘉義縣主委實叫人同情又佩服。同時心裏轉開了,晉陽郡主和陸家人有往來,聯係之前六皇子的瘋言瘋語,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就是六皇子都覺得晉陽郡主是在牽強附會故意轉移仇恨。


  安王世子亦是心頭一涼,妹居然和陸家人還有聯係!

  方寸大亂的晉陽郡主猛地意識到自己了什麽,驚駭望向安王世子,撞進他怒火中燒的眼裏,頓時手腳發涼,眼冒金星。


  恰在此時,因為安王妃病逝而病倒的安王終於趕到,強行平息了這場鬧劇。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安王恨不得掐死晉陽郡主,繼給家裏惹來六皇子這個瘋子之後,她又成功吸引了程晏的怒火。她竟然還敢和陸家人往來,她生怕他們安王府過得太好是不是!

  安王和六皇子、程晏以及晉陽郡主都被召進了宮。


  皇帝的臉是黑的,好不容易蓋住了那樁醜聞,六皇子這個棒槌倒好,親手撕掉了遮羞布,就他的那些話足夠外人猜出真相。馬上他們就會知道六皇子和晉陽為了橫刀奪愛,設計陷害顏嘉毓,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顏嘉毓正被全京城的人同情憐憫著,因為捐贈一事,獲得上上下下的好感。他們會怎麽看待皇室?


  還有晉陽,犯了錯不思悔改,竟然還敢繼續和陸家往來。更可惡的是膽敢挑撥六和程晏的關係。


  皇帝把發瘋胡鬧的六皇子臭罵了一頓,沉著臉吩咐:“關在府裏,沒朕的允許不許踏出府邸半步。”憐惜他得了病,卻不是由著他仗著得了病就肆無忌憚的丟人現眼。出來就胡鬧,那就待在裏麵好好治病。

  “父皇!”六皇子一個激靈理智回籠,這不等同於圈禁。


  皇帝一個眼色下去,便有宮人上前強行帶走呼號的六皇子。


  安王額頭冒出冷汗,連六皇子都被軟禁了,女兒呢?

  晉陽郡主汗流如水,裏衣已經濕透。


  皇帝卻沒如何懲戒晉陽郡主,而是讓安王自己看著辦。


  安王眼前暈了暈,他寧肯皇帝親自處罰了晉陽,反而會輕一些,讓他自己來,他如何敢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安王妃,皇帝就是輕飄飄的一句由他處置。


  膽戰心驚的安王帶著魂飛魄散的晉陽郡主告退。


  殿內隻剩下程晏和皇帝,皇帝眸光晦暗地注視著程晏:“你就沒什麽想的?”


  程晏目光真誠:“我沒害六殿下。”


  皇帝瞪他一眼:“朕想聽的不是這個。”他自然知道外甥不可能去害六,外甥看不慣六,可能會找茬跟六打一架,但絕不會下這樣的陰招。


  程晏唇線繃緊了幾分:“起初隻是同情,覺得她經曆坎坷,不由想多照顧幾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上了心。”


  皇帝心裏打了個唉聲,外甥鮮少接觸女子,那顏氏女據生的花容月貌弱不禁風,經曆又如此淒慘,有幾個人不憐憫。外甥無甚經驗,憐憫著憐憫,接觸一多就變成了憐惜。他怎麽就沒早點察覺到苗頭,現如今,隻怕外甥陷進去了。


  “她那身子骨,你應該清楚。”


  程晏目光黯淡下去:“橫豎就這幾年了,舅舅,我沒想太多,就是她這短短十六年過的太苦,也該苦盡甘來了。最後幾年,我能幫襯就幫襯著點,盡量讓她順遂些。”


  皇帝注目他良久,沉沉一歎:“你這孩子,何苦來哉!”


  程晏知道皇帝默認了,磕了一個頭。


  安王滿嘴苦澀地帶著麵無土色的晉陽郡主回到王府,迎接他的是又驚又怒的安王世子。


  在安王父女在宮裏的這段時間,安王世子將晉陽郡主身邊的丫鬟一個不拉地審了一遍。


  花田哪裏還隱瞞得住,痛哭流涕地把事情一五一十都了。傷口剛剛包紮好的安王世子,氣得崩了傷口,血染紗布。


  這會兒失血過多的安王世子嘴唇都發白了。


  隨著安王世子的話,安王的臉先陰後沉,漸漸成了黑色,額角爆出幾道血管青筋。


  晉陽郡主嚇得臉上一搭紅一搭白,好不容易止住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來:“父,父王!”


  三屍暴跳七竊生煙的安王抬手一個巴掌,怒吼:“我沒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晉陽郡主摔在地上,半張臉立馬腫脹通紅,嘴角還滲了血,當下痛哭流涕:“父王,父王我錯了。”


  “你母妃危在旦夕,你居然還有空想男人,你的心肝到底是怎麽做的。”安王怒不可遏,難以形容的失望占據了整顆心髒,“你母妃就是為了你和陸明遠的事,才會對顏嘉毓下手,以至於丟了性命。就為你那點情情愛愛,你母妃丟了性命,你居然還舍不得這個男人。嘴上答應你母妃放下陸明遠了,暗地裏還倒貼著,你怎麽這麽賤!就為了一個男人,忤逆父母,寧願讓你母妃死不瞑目,你可真行啊,真行。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


  晉陽郡主挨不住這樣的責罵,爬起來抱住安王的腿,哀叫:“父王父王!”


  安王一腳踹開她,眼底充斥著憤怒失望:“我沒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安王指了指哭的渾身顫抖的晉陽郡主,“你喜歡陸明遠,喜歡到連你母妃病的要死要活抱恨黃泉都顧不上了是不是。來人,陸明遠偷盜王府財物,給我打斷他的狗腿。”


  “父王,不要啊!”晉陽郡主張嘴驚叫,心髒在這一瞬間都停止了跳動,臉上更是半點血色也不剩。


  安王麵容肅殺,眼神不帶一絲感情。


  駭然欲絕的晉陽郡主再一次爬起來抱住安王的腿,撕心裂肺地苦求:“父王不要,父王我求求你,不要,他什麽都沒有,要是再斷了腿,他還怎麽活。父王,是我主動給他的,都是我的錯,和他沒關係,你放過他吧,父王,求求你了。”


  “他有臉用我們安王府的錢財,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女人的錢是那麽好掙的嗎?”安王臉上的陰霾隨著她的求饒越來越濃烈,雙目迸射出寒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晉陽郡主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哆嗦,渾身就像是被泡在寒冬臘月的冰窟窿裏一樣冷。


  “父王,你不能這樣的,”晉陽郡主心頭一陣亂跳,咬了咬唇,哆哆嗦嗦地:“父王,你要是打斷了陸二哥的腿,我也不活了。”


  “妹,你什麽胡話!”安王世子大驚失色。


  安王的臉一沉到底:“那你就去死。”語氣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晉陽郡主呆愣當場,像是被一個九玄雷轟在靈蓋頂。


  安王毫不留情地再一次踢開他,甩袖離去。


  晉陽郡主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地底的陰冷爭先恐後襲來,冷得她全身血液都凝固。

  安王世子看看離去的安王,再看看被嚇傻了的晉陽郡主,心亂如麻:“他陸明遠到底給施了什麽妖法,你看看你,為了他都變成什麽樣了,連以死相逼都來了,你真是,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安王世子叮囑丫鬟看緊她,不許她尋短見,連忙去追安王商量另一樁事。今日靈堂上可有不少達官顯貴,這些都是人精,十有八九已經成六皇子的話裏分析出桂花宴真相,一旦傳開,於他們安王府又是一大重創。


  自打妹為陸明遠著了魔,荒唐事一樁接著,他們安王府就沒過過一安生日子。那陸明遠就是個喪門星,誰攤上誰倒黴,前有顏嘉毓後有晉陽。


  “父王,桂花宴那的事?”追上來的安王世子心急如焚。


  安王頹然抹了一把臉,扯出一抹半酸不苦的笑:“那麽多高官重臣,就是陛下都封不住嘴,我還能怎麽辦!”


  安王世子臉色驟然發白。之前他們把責任推到莫須有的攀龍附鳳的丫鬟身上,將六皇子和晉陽郡主摘了出來。這一次再被反轉,輿論會加倍反噬,尤其剛剛顏嘉毓才捐獻家財不久,安王世子臉色越來越蒼白。


  安王臉色也難看的緊,人的名樹的影,鄉下地頭的村夫都愛惜名聲,更何況他們這樣的門戶。名聲壞了,做什麽都得事倍功半束手束腳。


  安王眼裏閃過一絲掙紮,在晉陽以死相逼那一刻,他真的冒出過讓她死了的念頭,人死如燈滅,什麽錯都能揭過去了。然虎毒尚且不食子,於心何忍。這會兒他都有些佩服陸家那位老太太了,那心是當真狠啊。


  外麵的形勢正如安王父子擔憂的那樣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著。


  “你們還記得嗎?那在王府擊鼓傳花,嘉義縣主本來不想參加的,是晉陽郡主一直拉著她參加。”


  “我還記得嘉義縣主醉了,郡主讓她身邊的大丫鬟扶縣主到汀蘭苑去休息。我跟你們,其實那我就琢磨上了,六皇子和晉陽郡主怎麽也在汀蘭苑。”


  “你怎麽不早啊。”


  “這種事當時我怎麽敢。”


  “你這一,我也有點印象了,郡主是要把嘉義縣主送到汀蘭苑去。”


  “這麽,要不是縣主突然出了紅疹,那出事的,出事的就是她了。”


  空氣停滯了一瞬。


  “六皇子和郡主是衝著嘉義縣主去的?”


  又是一陣沉默,有人聲道:“這現世報來的也太快了一些。”


  議論的一群姑娘無比讚同地點了點頭。


  “就晉陽郡主怎麽突然和陸家那個叫什麽的來著。就是長得最普通的那個姑娘。”


  “陸若靈。”


  “對,就是她,兩個人突然好的如膠似漆了,我聽這位陸姑娘脾氣極差,門第差不多的姑娘都不願意跟她玩,隻有那些門戶出來的願意捧著她。”


  “那陸家想毒害嘉義縣主不就是想毀掉婚約,好讓陸明遠娶高門貴女,之前大家都在猜是誰,原來如此。”


  眾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沉默了一瞬。


  所以真相是:陸家想讓陸明遠娶晉陽郡主,所以毒害顏嘉毓。而晉陽郡主想嫁陸明遠,於是聯合六皇子設計顏嘉毓。


  到頭來都自食了惡果,可見做人千萬不要做壞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善人欺不欺。不信抬頭看,蒼饒過誰。


  麵對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安王上了請罪折,自陳教女無方,又懇求皇帝褫奪女兒郡主封號。


  皇帝準了。


  心灰意冷的安王命人送女兒去北地的別莊。為了搶一個有婚約的男人就設計毀對方未婚妻的清白,最終孽果反噬。她已經身敗名裂,再無翻身的餘地。


  安王後悔不迭,是自己往昔太過寵溺女兒,對她千依百順予取予求,讓她自幼想要什麽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以至於不知分寸肆意妄為,終於闖下滔大禍,追悔莫及。


  到了這一刻,唐錦欣終於後悔,悔得肝腸寸斷。母妃死了,父王厭棄,連郡主之位都離她而去,她什麽都沒有了,就因為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把禮義廉恥父母都拋在了一邊。


  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她不該強求的,可現在什麽來不及了。


  饒是阿漁都被這神仙發展驚住了,簡直是活生生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都要懷疑六皇子是不是良心發現故意把真相大白於下。顯然,是她想多了,攤上六皇子這個豬隊友,是晉陽郡主的不幸,她的幸運。


  這一日暖陽燦爛,阿漁精神難得的好,便帶了幾個丫鬟去別莊附近的大水塘裏釣魚。她已經從大理寺搬出來,搬到了禦賜的溫泉山莊,莊頭以及宮嬤嬤並那兩個宮女都是能幹的,把山莊打理的井井有條,無須阿漁操心。


  陷在雲朵一樣的軟榻裏,一手拿著漁竿一手擼著懷裏的貓,阿漁差點想愜意地伸個懶腰。


  宮女蘭馨著著起了宮嬤嬤:“不知道嬤嬤那進展如何了?”


  前幾日,宮嬤嬤奉阿漁之命前往顏氏老家德州尋找合適的孩子。顏氏五服之內沒有親人,但是五服之外的顏家人倒還有一些,這麽些年下來,繁衍生息人口眾多。

  阿漁便讓最精明老辣的宮嬤嬤去德州摸一摸情況,暫且選出幾個合適的孩子,她再親自選一個娃娃過繼來做弟弟。當娘就算了,還是當姐姐吧。日後四時八節就有人祭拜顏氏列祖列宗,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受鬼欺負。


  正著閑話,就聽見一陣車軲轆摩擦聲。


  陸若靈忍痛拿出所剩無幾的錢銀請了一個人弄來一架板車,板車是為陸明遠準備的。


  十前,陸明遠在一個巷子裏莫名其妙被打斷了腿。屋漏偏逢連夜雨,家裏遭了賊,那些銀子首飾都被偷光了。


  陸若靈隻能當了自己身上的首飾才能把陸明遠送到醫館治療,竟被告知陸明遠的腿傷了骨頭會落下殘疾。


  晴霹靂不外如是,她哥瘸了,那她以後依靠誰,晉陽郡主還會願意嫁給她哥嗎?


  陸若靈嚇得魂不附體,一疊聲哀求。老郎中愛莫能助地搖頭。陸若靈立馬想到了晉陽郡主。


  六神無主的陸若靈跑去昌平街上的花容繡樓找棗兒,一直以來,他們都依靠棗兒和晉陽郡主聯係,要不是晉陽郡主的資助,他們兄妹倆就該淪落街頭了。他們要打點獄卒照顧牢裏的娘還有……二叔,還要養二房三房那群寄生蟲,銀子流水一樣的花出去。


  隻是這一次,陸若靈找不到棗兒了,棗兒不見了。沒了棗兒,她根本沒辦法聯係上晉陽郡主。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她一邊典當著首飾治療陸明遠一邊留意安王府動靜。


  萬萬沒想到會等來晉陽郡主被褫奪封號的噩耗,為什麽啊?三魂六魄都動蕩不安的陸若靈卻怎麽也打聽不到。


  晉陽郡主和六皇子設計阿漁的事,目前隻在上層圈子裏傳,如今隻是一個平頭百姓的陸若靈自然打聽不到。


  陸若靈嚇得魂飛魄散,褫奪封號,肯定是很嚴重的罪,晉陽郡主怕是完蛋了,那他們兄妹倆還能依靠誰?


  三房的人在老太太喪禮之後便離開了京城,而二房暫時還沒走,他們要收殮了陸茂典的屍首再走,陸茂典柏氏宋奶娘這些人行刑的日子就在半個月後。二房那群人巴不得他們兄妹死,怎麽會幫他們,且他們都自身難保。


  思來想去,陸若靈想起了顏嘉毓。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去求顏嘉毓,誰願意向自己最討厭的人低頭服軟。可當下除了求顏嘉毓,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能力並且有可能幫他們。


  顏嘉毓那麽喜歡她哥,總還有點舊情在。她哥可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又不是要求她幹嘛啊,不過是找個郎中替她二哥治腿,再接濟他們一下,她總不至於這麽冷血無情見死不救。


  就是這麽冷血無情見死不救,阿漁眉眼淡淡地這對兄妹。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哪有昔日金尊玉貴意氣風發的模樣。


  陸明遠躺在板車上,雙眼緊閉,臉龐緊繃,放在雙側的拳頭死死握緊,在手心掐出白印。顏嘉毓是他最不想麵對的人,但是現在他山窮水盡,他真的不想成為一個殘廢。


  陸若靈眼熱地望著裹在一絲雜毛都沒有的白狐裘裏的阿漁,雖然還是那幅病怏怏的模樣,卻看得出來,她過的很好,奴仆環繞,釣魚逗貓。一顆心就像是泡在醋缸裏,酸的她想流眼淚。


  眼淚當真流了下來,陸若靈期期艾艾地道:“表姐,你救救我哥吧,我哥被一群殺千刀的打斷了腿,找遍郎中都治不好了,你能不能幫幫忙。”她的語氣十分不自然,之前那十年,她何曾這樣低聲下氣對顏嘉毓過話。


  阿漁揉著懷裏的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讓我救他,救殺母仇人的兒子。我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拜誰所賜,難道你們都忘了?”


  陸若靈臉頰抽了抽:“那是上一輩的恩怨,我娘錯了,可她已經被判了死刑,付出代價了。我哥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阿漁一扯嘴角:“從來沒有對不起我,那他和前晉陽郡主又算什麽?”


  陸若靈悚然一驚:“你怎麽知道?”


  躺在板車上的陸明遠身體發僵,豁然睜開眼,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複雜地望著麵色冷淡的阿漁。她的眼睛裏有一種特別的平靜,平靜的就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阿漁:“全京城都快知道了,我如何會不知道。”


  陸若靈又是一驚:“全京城都知道?”


  阿漁:“全京城都知道前晉陽郡主為了能嫁給他陸明遠,聯手六皇子設計我,八月安王府那場桂花宴,在他們的計劃裏,該是我被捉奸在床。不曾想我因禍得福因為出紅疹躲過這一劫,他們二人卻陰差陽錯玩火自焚。晉陽郡主為了嫁給你要毀我清白,陸家為了讓你娶晉陽郡主毒害我。你們既然兩情相悅,何不光明正大與我解除婚約,為何用這樣歹毒的手段來謀害我。”


  陸若靈張口結舌。


  陸明遠一臉的不可置信,晉陽郡主聯合六皇子設局欲她的清白,這不可能,郡主怎麽可能幹這樣的事。猛地一個激靈打過來,他想起了母親柏氏。在沒有出事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母親會和二叔私通,甚至害死了父親。

  他身邊到底都是怎麽樣一群人,母親,二叔,祖母,還有晉陽郡主。


  “不是,都是郡主和祖母他們一廂情願,我哥不喜歡郡主的,我哥一直在躲著郡主。”陸若靈被一陣冷風吹的回過神來,彷佛打通任督二脈,“我哥喜歡的是你啊,表姐,我哥一心想娶你。表姐,你和我哥從青梅竹馬長大,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哥是怎麽樣一個人?”


  阿漁垂了垂眼,相較於其他陸家人而言,在良心上,陸明遠比他們都好。可在感情的處理上,陸明遠徹頭徹尾的渣。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和晉陽郡主曖昧不清,這種非君不嫁的感情可不是一兩能培養出來的。承認了喜歡又以婚約為理由拒絕,弄得自己多委屈多偉大似的,晉陽郡主能不打破壞婚約的主意。


  阿漁一瞬間的沉默,可把一旁的程晏嚇壞了。青梅竹馬四個字嚴重敲響警鍾,他們之間有十二年的時光,萬一她舊情難忘。


  程晏立馬走出來:“他就是個沒有擔當的懦夫。身為未婚夫,卻沒有給與未婚妻應有的尊重和體麵。”程晏指了指陸若靈,“你敢肆意欺負縣主,還不是因為他陸明遠的不作為。你欺負一次,他重罰你一次,幾次下來,一條狗都學乖了,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更何況一個大活人。他作為未婚夫都不重視,陸家那群以他為重心的人,又如何會重視縣主。”


  被類比成狗的陸若靈漲紅了臉,敢怒不敢言,心神忍不住跟這程晏的話走。她敢隨意欺負顏嘉毓,自然是因為知道無論是祖母、二哥還是其他人都不會因此過於責罵她,每次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還有晉陽,你明明有婚約,卻和晉陽互生情緒,兩個人藕斷絲連不清不楚。要不是你給了晉陽隻要解除婚約你們就能在一起的希望,她何至於這麽瘋狂。這些傷害理的事的確不是你做的,你的雙手幹幹淨淨,可好處到頭來好處全都是你拿,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你處理失當要擔上三分責任。”


  陸明遠耳朵轟的一下,全身肌肉倏爾緊繃,仿佛一扯便要斷裂的弦。出事以後,他就開始斷斷續續地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對顏嘉毓沒有他認為的那麽好,越想心越往下沉,以致於他都不敢再細想。卻在這一刻被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母親,二叔,祖母,晉陽郡主,他們都肆意傷害顏嘉毓,他是不是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是一想,大冬沁出一身汗,渾身皮肉下像有千百個螞蟻爬過。陸明遠臉上神色來回變幻不定。


  “我要是你,這輩子都沒臉出現在縣主麵前,你倒好,竟然還厚顏無恥登門求援。”程晏嗤了一聲,示意手下,“趕走。”倏爾眼神一利盯著張口欲言的陸若靈,“你再胡攪蠻纏,我讓你們做一對板車兄妹。”


  陸若靈心口一涼,那些話變成風秤砣狠狠墜了回去,她驚恐地後退了幾步,像是真的怕程晏會打斷了她的腿。


  程晏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


  陸若靈下意識打了一個冷噤,就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一聲不響的被驅逐。而板車上的陸明遠,全身上下不可自抑地顫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彷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程晏轉過身,換上和煦的笑容:“又釣魚啊,這次釣到了嗎?”


  被戳中傷疤的阿漁捏了捏漁竿,不會聊可以閉嘴,她本來就不想和他聊。


  程晏彷佛沒察覺到她低垂眉眼中的無聲抗拒,就釣魚發表了幾句意見,然後讓人也拿一根漁竿來。


  阿漁咳嗽兩聲,攏了攏衣襟:“王爺慢來,我先行告退了。”


  程晏笑容不改:“這裏有風,你是不宜久留。”


  阿漁客氣地笑了笑,最近才發現這人還有牛皮糖屬性,好賴明示暗示都能無視。


  就在同一塊地方,拿著阿漁的漁竿,大半個時辰程晏調到了七尾魚,每一尾都不,自己留了一條,其餘讓人送到山莊。


  阿漁盯著送過來的那六條魚,摸著貓的手不由自主加重三分力道。


  被揉的不舒服的波斯貓跳下膝蓋,抱怨地衝著阿漁叫了兩聲,馬上又興高采烈地圍著木桶轉圈圈。


  拎著魚回家的程晏準備讓廚房做一道清蒸鱸魚,款待下自己。下屬卻不給他享用的機會,去尋找顏嘉毓曾經貼身丫鬟的屬下回來了。


  程晏之前已經想撤回他們,隻他們離京找人,聯絡不便,打了個時間差。就是這個時間差,讓他們找到了疊翠疊綠,兩個丫鬟不約而同出七夕和中元節那酉時左右,主仆三人在酒樓吃酒席,第一次疊翠疊綠醉倒,第二次主仆三人一起醉倒。


  程晏的臉一下子變得十分精彩,他在皇城司那地方待久了,想事情不免往疑罪從有這個角度來,這麽多年下來也形成了一套特屬於自己的直覺,之前被他強行壓下的怪異感又湧上來。


  “王爺?”下屬忍不住叫了一聲。


  世界倒塌重組又倒塌重組的程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必去酒樓調查了,此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將這兩個丫鬟悄悄安置在西北的別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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