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一定是病了！（3）

  醫學院女生宿舍里，王思聰也正與鹿小朵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好小朵，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如果這場芭蕾，我的時雨不在我的身邊，就算將來我看盡天下芭蕾，又有什麼意義，唉！」王思聰雙手托著票，呈敬上的姿勢，可憐兮兮地看著鹿小朵。


  見鹿小朵不為所動，王思聰唱戲一般，又來一句：「拜託了，小朵，我就想跟時雨君見一面，你就成全我們吧。」


  自己儼然成了法海，在棒打鴛鴦？好吧，也許我之砒霜，彼之蜜糖也不一定。


  王思聰何其了解鹿小朵，見她面色已松，便知有戲。


  自從實習以來，兩人都忙，難得和小朵同時早早下班，晚上有空，王思聰決定利用機會，正式對夏時雨發起「進攻」。趁熱打鐵，王思聰從鹿小朵包包里翻出手機，塞到她手上：

  「打電話打電話！」


  「看看你，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餵養大……本宮真是傷心欲絕啊。」


  「行了，別演了，快，打電話！」王思聰已無心在「屎尿」和「餵養」上與鹿小朵糾纏。


  夏時雨接到鹿小朵電話時，已從劍道館回到家。原本正躺在沙發上，一看手機顯示「鹿小朵」，他「霍」地一下坐起，心裡暗道，看來還真是心有靈犀，正琢磨著要不要告訴她，驚鴻哥是絕對絕對，百分之兩百不會喜歡她的，不能看著她往南牆上撞啊……她的電話就來了！


  腦中轉了無數個念頭，按下電話的剎那，所以念頭都如潮水般退去。他清了清喉嚨，故作不耐煩：


  「喂，幹嘛？」


  一聽到鹿小朵扭捏地說要請他看芭蕾舞表演，夏時雨立即覺得電話那頭有人在假扮鹿小朵。這鹿小朵，是會花錢看芭蕾的人嗎？

  待反覆確認竟然真的是鹿小朵，夏時雨懵了：

  「說吧，你想幹嘛，你現在從實招來，我還能考慮原諒你。」


  電話那頭鹿小朵炸毛了！丫的這男人就不能對他好！她氣勢洶洶地站起來：

  「夏時雨，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拿無聊當有趣是吧……」


  見話頭不對，王思聰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指著電話，喝令小朵「好好說」。迫於「淫威」，鹿小朵趕緊調整話風。


  「那什麼……是這樣，上回你幫我出手術方案還沒好好謝你呢……」


  瞥眼之際，見王思聰沖她豎起大拇指，心裡不由一樂，看來自己要編起謊來，也是順口就來嘛。殊不知，在編造謊言方面，有科學家研究，其縝密度，其邏輯性，確實女人要比男人強上很多。


  這邊鹿小朵在洋洋得意，那邊夏時雨竟然「二傻」般地表示：「不是給我做過難吃的饅頭宴謝過我了嗎？」


  鹿小朵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丫的好心請你看個芭蕾舞，哪那麼嘰嘰歪歪！


  王思聰一見鹿小朵又表情不對，急忙拉著小朵做深呼吸狀，鹿小朵強自忍耐，深呼吸兩口，換上笑臉：


  「那算什麼呀，你幫我那麼大一個忙，再說，那頓饅頭宴，還主要是你做的呢，雖然都烤焦了……」


  鹿小朵「誠摯」地邀請著，卻聽到夏時雨一句「你，沒吃錯藥吧？」


  頓時，怒火又再上涌：「你才……唔唔……」


  王思聰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把雙手蒙住小朵的嘴。


  鹿小朵被憋得透不過氣來，眼見兩眼有上翻之勢，王思聰嚇得趕緊撤手，邊幫鹿小朵撫胸口順氣，邊壓低聲音道：


  「別生氣別生氣，別扯別的，問演出的事問演出的事。」


  唉，形勢比人低啊，鹿小朵瞪一眼自家不爭氣的閨蜜，無法，只得按捺住性子，沖手機道：「夏時雨，我就問你一句，芭蕾舞演出，《天鵝湖》，你到底看不看！」


  夏時雨家客廳里，夏時雨喜上眉梢，沖著牆上米哆比劃了一個「ＯＫ」的手勢，然後又斂住，一本正經道：


  「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邀請我，那我就大發慈悲地考慮一下你的提議，嗯，我還有事，先這樣吧。」


  夏時雨不待回復，利落地掛斷電話。然後心情極好地吩咐米哆：「來點音樂！」


  Youaremydestiny

  yousharemyreverie.

  Youaremyhappiness

  that'swhatyouare……


  深情的樂曲響起。


  夏時雨撫額，「不許放這首！」


  「為什麼？」米哆不理解，主人不是一直喜歡這首歌曲的嗎？


  「不吉利。換……《天鵝湖》吧。」夏時雨捏捏下巴，沉吟了一會兒。


  米哆皺眉，似乎在庫里搜索了一會兒，搖頭：「對不起，你從不聽這一類音樂，我沒儲存。來一段撩騷的搖滾？」


  頓時，喧囂的搖滾音樂聲響起。


  「你太沒品位了，米哆！」時雨氣急敗壞的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


  這邊喧騰不已，學校宿舍那邊，王思聰與鹿小朵面面相覷。


  「他答應了嗎？」


  「不知道！」


  傍晚時分，天下著小雨，王思聰和鹿小朵合撐一把傘，一路忐忑不安、絮絮叨叨。直到鹿小朵最後發火了：


  「意思是如果夏時雨不來，你和我看場芭蕾舞就很虧了？！」


  「哪能呢？」王思聰正準備狗腿一番，一抬眼，看到海市大劇院門口，一個熟悉的帥氣身影，不禁大喜，「小朵，你看——」


  大劇院門口，夏時雨將Ｔ恤的帽子罩在頭上，不時看一眼進出路人。看得出，他很少這樣等人，頗有些不適與忐忑。然而就算帽子罩著，玉樹臨風的氣質仍然醒目，不少女人頻頻回首。


  「嗨，時雨。」


  撐著傘的鹿小朵，吃驚地看著王思聰拋下她，一臉嬌羞地朝夏時雨跑去。這還是那個女王范的思聰嗎？

  夏時雨看著雨中跑來的王思聰，又看著不遠處撐著傘的少女，不由鬱悶，三人行？這是什麼情況？他眇一眼鹿小朵，見鹿小朵正看過來，時雨揚一揚眉，微微一笑，轉向王思聰，長臂一伸，攬住她，笑容親切周到、魅惑無比：

  「你今天真漂亮，怎麼能讓王大美女親自撐傘呢？」夏時雨一手環著她的肩，另一隻手自然地接過王思聰的傘，殷勤體貼。


  帥氣俊朗的臉，長到天際的腿，突然就離她這麼近，霸道的氣息直撲而來——王思聰又喜又羞，平日的氣勢全然不見，紅著臉小聲道：「咱們進去吧。」


  這就進去？鹿小朵那傢伙在幹什麼？他斜眼看去，這下給氣爆了——鹿小朵躲在後面那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是什麼鬼？！

  他送王思聰到走廊下，然後突然轉身，拖住鹿小朵往旁邊走了幾步，低聲道：


  「你在搞什麼，為什麼是三個人？」


  她情願在宿舍補覺，根本也不想來好嗎！可是王思聰硬拉著她，說第一次約會，不能做得太明顯，要順理成章，水到渠成……鹿小朵想著，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買了三張票，當然是三個人了，怎麼，你想四個人，五個人?那得要多少錢啊？」


  夏時雨火大，「你！不是說好了你請我，就我們倆嗎？」


  自己有說就倆人嗎？鹿小朵理所當然地看他一眼：「是我請你啊，要答謝的又不止你一個，思聰對我的好數都數不過來，我當然也要謝她。」


  「你——」


  鹿小朵不理他，跑著去拉王思聰。


  夏時雨看看王思聰嬌羞的表情，又看看鹿小朵，自己這是被賣了嗎？他冷笑一聲，轉身往劇院裡面走。


  王思聰敏銳地察覺到夏時雨的不快，疑惑地看一眼鹿小朵。鹿小朵聳聳肩，她也不知道這夏時雨又在抽什麼風，都來了，還擺什麼臉色。


  劇院內，夏時雨找到座位，拍拍紫紅色的絨布座墊，大馬金刀般坐下，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散了開來。


  鹿小朵一推王思聰，讓她在自己和夏時雨之間坐下。王思聰捏捏鹿小朵的手，兩人默契地笑笑。


  台上，「天鵝」們已經歡快地舞起來了。王思聰眼睛盯著台上，眼角卻在瞥著夏時雨。


  「你以前看過這個劇嗎？」王思聰揪機湊近夏時雨，輕言細語，蘭蔻驛動香水淡淡的香味飄了過去。


  夏時雨不自覺地往另一側靠了靠，待瞟了眼鹿小朵，見她正看向這邊，不由眉頭微挑，邪魅地一勾唇角，靠近王思聰，深邃的眼睛似有深意滑過：「看過，不過，能和美人一起再看一遍，也是我的榮幸。」


  眼前人明明只穿著淺藍條紋T恤，泛白仔褲，隨意的穿搭，卻洒脫不羈，俊朗不凡——王思聰只覺心口小鹿直撞。


  她心中雀躍，今天的夏時雨，雖然有些琢磨不定，但並不像平時那樣難說上話，顯然對自己印象不錯。兩人一個有意，一個配合，一時之間，聊得十分熱鬧。


  漸漸地，思聰又靠過去一點，幾乎在夏時雨耳邊呢喃：「你覺得這個俄羅斯的芭蕾舞團，和你以前看的比，哪個更好？」


  一時間，白玉在側，吐氣如蘭——夏時雨卻沒有興緻。他微微後背，又瞟一眼鹿小朵——這一瞟倒好，怒火又起，這臭丫頭根本沒注意他，竟然靠在椅背上打盹！


  「哪個更好看？」思聰見夏時雨沒回答，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夏時雨突覺寡然無味，淡淡回答：「正在看。」


  氣息涼涼。王思聰一愣，她尷尬地撩撩頭髮。


  期間又進行了幾次類似的交流，夏時雨反應急轉直下，疏離冷淡，王思聰頗有些不知如何「下嘴」的感覺。明明剛剛聊得不錯的呀，王思聰再三反思，也不知原因。


  恰在這時，前半場結束，休場時間，王思聰站起來。


  「我去下洗手間。」王思聰笑著沖夏時雨點頭。


  夏時雨讓開一點，讓王思聰過去。


  而一旁的鹿小朵，沒有任何反應——沒錯，她已經睡著了。


  夏時雨無語地搖頭。就知道，芭蕾舞劇這樣的東西，怎麼會是鹿小朵的菜！見鹿小朵歪著腦袋睡得酣，他不由靠過去，pia一下伸手輕輕打在她的腦袋上。


  鹿小朵「嘭」地站了起來，揉揉眼睛，四周看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劇院。旁邊有情侶輕輕地笑出聲，鹿小朵朝人家致意，不好意思地坐了下去。眼角瞥到夏時雨也在忍笑，她猜也猜得到，剛剛打她的人必定是這傢伙。


  鹿小朵瞪著他，伸手還擊，夏時雨往右邊一靠，避開她的手，還嘲笑她：「拜託，這麼高雅的場所，請你不要這麼粗魯，好嗎？」


  以為自己是多麼高雅的人，鹿小朵冷哼一聲，將臉左轉。


  夏時雨也生了氣，把他「賣」了，他還沒生氣呢，這個傢伙倒來勁了。他雙手環抱，也哼一聲，將臉右轉。


  王思聰回來后，驚異地發現二人氣場冰冷。思聰掐掐鹿小朵，低問：「你們怎麼了？」


  「跟著你們來看什麼芭蕾，根本就是一個錯誤。」鹿小朵磨著后槽牙。


  這兩人又鬥上了，王思聰無奈，只得安靜看劇。


  下半場就在這種冷戰中結束，夏時雨「呼」一口氣，邁開大長腿快步離開劇院。


  請他看一場芭蕾舞劇好像多委屈了似的，鹿小朵惱火地追上夏時雨，一把抓住他：


  「走這麼急幹嘛？急著投胎呢？」


  夏時雨看著紛紛往外的人群，沖鹿小朵嘲諷一笑：「你請我看芭蕾，我看啦。現在看完了，我還不能回家了嗎？」


  「請」字咬得十分之重。


  王思聰在一旁撫額。嗯，找鹿小朵牽線，這肯定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這兩人在一起，從來就不能好好地說話，好事也能辦壞。


  鹿小朵果然已經跳腳：「你覺著我很過分是不是？你從一開始就擺著張臭臉，你就算不給我面子，你也該給思聰一點面子吧——」


  王思聰一把拉住小朵，「好了，別吵了啊。人家夏時雨也沒說你什麼……」


  「他明明說了，他以為放在心裡，我就聽不見，哼，我偏偏聽得清楚……」鹿小朵直指夏時雨。


  夏時雨暗道糟糕，忘了這傢伙能聽到他的「心裡話」。


  王思聰扯住鹿小朵，抱歉地看向夏時雨：「對不起啊，夏時雨，小朵是開玩笑的呢，你如果不喜歡看芭蕾，我們下次看別的吧，啊？」


  鹿小朵看著王思聰那賠禮的表情，氣炸了，頓時口不擇言：「思聰！是什麼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愛情嗎？他根本就……」


  王思聰訕笑著朝夏時雨點頭，一把將小朵拉到一邊，壓低嗓門：「喂，你幹嘛呢，我讓你來是撮合我倆的，不是來搗亂的！」


  「兩位——」


  夏時雨走到兩人身後，看著為好友打抱不平的鹿小朵，邪火「噌噌」上冒。他冷笑一聲：

  「如果早知道這是一場處心積慮把我賣掉的舞劇，我壓根不會來。」


  王思聰心裡一酸，今晚算是廢掉了。


  鹿小朵心疼地握著思聰的手，懟道：「呵呵呵，夏時雨，你感覺也太好了吧？賣你？誰會買你？估計我貼了錢都賣不出去吧？我好心……好心想報答你一下，沒想到你是這種得寸進尺的人！真是，虧了我師父白天還在我面前誇你，真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矇騙的他！」


  又是師父！夏時雨臉色沉得滴水：「你句句不離你師父，可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你就是一個花痴，不管是看芭蕾看話劇還是看相聲二人轉，他都不會陪你去的！」


  「他陪不陪我不用你管！」鹿小朵被戳到痛處，轉身就走。


  思聰沖夏時雨無奈地一笑：「時雨，小朵說話都是有口無心的，你別介意——哎小朵——」


  王思聰追著鹿小朵而去，夏時雨不憤地看著鹿小朵遠去的方向，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哼，師父師父，眼裡只有你師父，還出山門幹嘛？」


  夏時雨怒氣沖沖地回到家，見客廳一角的鹿小朵模型的高達碎片，氣不打一出來，在碎片處對著空氣一陣直刺、斜挑，虛擬著猛刺了一通，才算舒爽了。


  夏時雨一屁股坐進沙發，長嘆了一口氣。


  「時雨，今天你的面部掃描數據顯示，出門前和回家后的數據，差了100個點，請問你真的只是看了場演出嗎？情緒波動這麼大！」米哆在牆上出現，滿臉疑問。


  夏時雨沒好氣：「你個電腦人懂什麼。」


  米哆不滿了：「時雨，你這是種族歧視！」


  夏時雨靠在沙發上，兩眼看著天花板。不知怎麼回事，天花板上竟然出現鹿小朵的臉。他煩躁地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夏時雨放鬆下來，他的語氣低沉：

  「SORRY……米哆，最近是不是覺得我怪怪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特別是在看見……我一定是病了！一定是生病了！」


  夏時雨苦惱地捶了下沙發。


  米哆「大人不計小人過」，和藹地提醒夏時雨：「我掃描過你全身，除了你心跳有點快，沒有發現你有任何生病的跡象。根據這個結果，我認為應該是心理疾病。」


  夏時雨惱羞成怒，拿起手邊的兩個抱枕就朝牆壁扔去，「米哆！關機！」


  「是！」


  米哆瞬間消失，公寓里頓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