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哥，我想你了（1）
「對不起啊，任老師，這麼晚打擾您。」副駕位上，鹿小朵筆直併攏雙腿，雙手放在膝上，十分緊張靦腆。
任驚鴻感受到鹿小朵的情緒，沖她安慰地笑笑。
「沒關係，我正好還沒睡。送你回學校嗎？」
小朵急忙搖手：「啊，不，宿舍張阿姨最講原則了，晚上過了十一點，天王老子喊破天也不給進。」
「嗯，聽說過。」任驚鴻直視前方，唇角微勾。
「你也知道？」小朵好奇。
「是啊，你忘了我以前也是醫學院的。」
「哦對對，是我們的任大師兄。」鹿小朵暗罵自己弱智，紅著臉低頭對手指玩。
「那你，……回家？」任驚鴻瞥小朵一眼。
小朵吱唔：「我家……我爸心臟不大好，還有我媽……睡眠怕人打擾，這深更半夜的……任老師，您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到學校附近找個旅館住下。」
「好——身份證帶了嗎？」
「啊？沒有……」鹿小朵恨不得敲自己的頭。她這智商是清零了嗎？身份證沒帶就說要開房，人家任老師不會以為她在耍他吧？
車上一陣沉默，夜晚很靜，只有車輪行駛的「沙沙」聲。
「任老師——」小朵又弱弱地發聲。
「嗯？」
「你把我放在火車站吧。」鹿小朵覺得自己深思熟慮了。
任驚鴻吃驚：「什麼？你打算在火車站睡一夜嗎？——那怎麼行？！」
「也沒別的辦法了，熬一夜試試……」
任驚鴻打斷她：「這樣吧，你可以住在我家。」
嗯？她沒有幻聽吧？鹿小朵眼睛睜得大大，側身傻傻看向任驚鴻。
任驚鴻瞥到鹿小朵黑白分明、清澈的大眼睛里露出的疑問，不由好笑。那長長的、毛絨絨的睫毛如小刷子般，讓他想起那次課題動員會上，在他鼻間刷過的瞬間。他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
按下心頭的情緒，他微笑著點點頭，對她肯定道：「嗯，可以住我家。」
「會不會影響到別人？」
鹿小朵這話一出，就有點懊惱，任驚鴻會不會認為她在打探什麼，覺得她心機重呢。在這種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中，聽到了任驚鴻「不會」的回答。鹿小朵只覺心頭鹿撞，幸福就這樣猛烈襲來！
任驚鴻已經將車子掉頭，往他家的方向開去。
街上已看不到多少車輛，路上極為安靜，只有車內靜靜的輕音樂流淌。小朵也靜靜地坐著，任由內心波濤洶湧。
怎麼辦，怎麼辦？！我要住男神家？天哪，思聰！天哪，曉曉！！
難道這是經過極致倒霉的一天後，老天給我的回報嗎？如果是這樣，那我要感謝你，夏時雨！
夏時雨躡手躡腳地開公寓的門，輕手輕腳地進去，走到客房門口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夜深人靜，客房裡傳出梁瓊瓊熟睡后輕輕的呼嚕聲。
夏時雨舒了一口氣，返回客廳，朝沙發上一歪。這一歪，撞到了右肩，時雨不由呲了下牙。他用手捏了捏右肩，翻出藥箱，找出一張膏藥，往肩上一貼。
「時雨，你好多天沒回來了。」
夏時雨嚇了一跳，急忙沖牆上的米哆示意，讓它小聲點。
「好吧，我再調低20分貝。」米哆善解人意，「你是在躲梁瓊瓊吧。」
「算是吧。」時雨疲倦地閉上眼睛。
「那今天怎麼又回來了？」
「明天有台重要的手術，靠阿獃那傢伙叫我起床，是不靠譜的。再說，總在外面也不是個事。」
「唉，女人，難道都像梁瓊瓊這麼煩嗎？時雨，給我換個性別吧。」米哆一直覺得自己是女性——當初時雨就是這麼告訴它的，在它的程序里也是這麼設定的。
夏時雨不由輕笑出聲。
「別換了，有的女人也很有趣……當然，你經常不明白她們在想什麼……」夏時雨想起「不可理喻」的鹿小朵，不由也撫額。那女人是有趣，可是為什麼完全搞不清她在想什麼？明明之前她是有感動，也是有擔心的，為什麼後來又翻臉？那丫頭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咦，除了我，還有誰那麼有趣？時雨！你的體溫上升，心跳加快，這不正常。」
時雨輕哼一聲：「有嗎？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哦不，應該算半個女人，長得不漂亮，說話聲音大，動作像只……算了，我只能說沒怎麼進化好。」
「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如果是那樣，你的體溫應該下降才對。」米哆很客觀地下判斷。
「米哆，你的測溫儀出問題了吧？」
「啊！時雨，你的臉有些發燙，你是不是喜歡她呀？」
時雨嚇一跳，他坐直，盯著米哆：「你程序錯亂了？」
「不是我，是你！你以前為女人糾結的時間有超過10秒的嗎？」
時雨去拿杯子的手頓住。以前還真的沒有為女人這麼糾結過。不過，這不算什麼，是鹿小朵這臭丫頭太討厭，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坨「翔」——明明她對別人都不錯。而且，她好像很神奇，能聽到他放在心裡的話……
「如果你想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又開心，又煩惱，又拿她沒辦法，你就是喜歡她了。」米哆還在分析。
「咳，咳咳……」夏時雨被一口水嗆到。他就不應該給米哆設計這些程序，如今都應用到他身上了。
「我說米哆，你是不是自帶言情小說程序？我可沒給你設計這些。你居然這麼八卦？切，切……我喜歡她？告訴你，我就算雙眼視力為零也不會這麼不靠譜！」
米哆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時雨被看得不自在，又拿起水杯猛喝一口，羞惱道：「睡了！」說著，自往卧室走去。
米哆聳聳肩，自消失不見。
卧室里，沖澡出來的夏時雨，仰靠在床上，雖然疲倦之極，卻一時沒有睡意。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上不由有些憂慮。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會不會有事？真不該任由她跑了……
誒，怎麼又想起她了？不會像米哆這個烏鴉嘴說的那樣吧！……切，我夏時雨是誰，怎麼可能喜歡上鹿小朵那樣沒胸沒屁股的女人！算了，別再想這個。
時雨拿起手機，翻了翻，準備看看新聞，催催眠。這一翻，又看到那條報道：冠動支架之疑……
時雨皺眉，想起下午驚鴻哥來的電話，與他討論那個「黑暗天使」可能是誰。會是誰呢，以他的感覺，這麼清楚細節，肯定是內部的人。時雨決定明天再和驚鴻聯繫，說說他的看法。
時雨並不知道，他念叨的兩個人，此刻正同在一個屋檐下……
「你先坐坐，餓了吧？吃點東西再睡，會睡得更踏實。」
「不用麻煩，我不餓……」不料「咕嚕嚕」的腸鳴聲泄露了她在撒謊，小朵頓時漲紅了臉。
任驚鴻了解地笑笑，自往廚房走去。
客廳里，鹿小朵開始是老老實實地坐著，不一會兒，她就坐不住了。這是男神家裡耶，此刻，她正在男神家！她要更快地走進男神心裡，就應該更多地了解男神。還有什麼地方比他家的信息更多嗎？
鹿小朵一念及此，一下也坐不住了。她看看正在廚房忙碌的任驚鴻，輕輕而快速地開始在公寓里「巡邏」。
整個公寓都是乾淨、雅緻的氣息。從客廳牆上掛的那張大大的《睡蓮》油畫，鹿小朵覺得任驚鴻的內心應該是充滿浪漫情懷的——嗯，她喜歡。
小朵又跑到卧室，簡潔，溫馨，但主要是，平整的床上，上面只有一個枕頭哦。小朵竊笑。嗯嗯，沒有同居者，男神是單身！
衛生間里，幾何圖案的浴簾，淡綠的基調——嗯，男神喜歡綠色和白色！洗漱台上，淡綠的漱口杯里，放著一把深綠色的牙刷。哈哈，一把牙刷！小朵都想跳舞了。
公寓不大，還有一間書房和一間健身房——男神家裡沒有一絲女人的痕迹，好純潔哦我的男神！
純潔——小朵突然想起，這公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床耶，怎麼辦，要與男神同床共枕嗎？鹿小朵想象著那畫面，臉「騰」地滾燙，心臟也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誒瑪，我是不是就從了呢？小朵閉著眼，想著自己是應該矜持呢，還是欲拒還迎呢——「哎哎，小心點！」
小朵睜眼一看，哇，差點撞到任驚鴻——手裡端著的那碗面！
小朵拍拍胸口，好險！她尷尬地沖任驚鴻笑笑：「好香——」
「快來吃吧。」任驚鴻將那碗面放在餐桌上，一轉頭看到鹿小朵的臉紅通通的，不由奇怪，「很熱嗎？」
「哦哦，還好，外面冷，室內暖，所以一下……」鹿小朵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任驚鴻沒在意，看著鹿小朵大口吃面，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好像就是泡麵扣了一頭，不由笑起來。
鹿小朵見任驚鴻笑，摸摸臉上，看看身上，沒有什麼呀？
呆萌的小朵讓任驚鴻又想笑，他解釋：「我想起在醫院第一次見你，你一頭的面……我第一見到女孩那麼勇猛。」
他誇我！鹿小朵高興地低下頭，喜滋滋地吃面。
「任老師，我原來都沒有聽到過你說這麼多話……」
「不對吧，我給你們上課……」
「嗯嗯，除了上課。你，不說話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冷，但是微微一笑，會變得像冬日暖陽，照得冰雪瞬間融化。」小朵臉上洋溢著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
任驚鴻感覺到鹿小朵的崇拜和仰慕，轉移話題：「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小朵眼珠轉轉，又裝作無意地問道：「任老師，你這手藝真不錯，經常給女朋友做飯練出來的吧？」
任驚鴻看看小朵，豈會不知小姑娘的心思，但不知為什麼，卻不願意騙她。於是實話實說：「我沒有女朋友。」
「衛醫生不是你女朋友嗎？」小朵眨巴著大眼，有點緊張。
「不是，我們只是朋友、同事。」
「真的呀，」小朵幾乎歡呼出聲，「醫院好多人都說你們是一對兒呢……原來不是……」
小朵笑著將「真好」兩字咽下，夾麵條的手激動得都有點哆嗦，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泛起紅暈。
一碗面被小朵吃得乾乾淨淨，她自覺地跑進廚房，洗涮碗筷。出來時，見任驚鴻正在卧室更換新的床上用品。
她當然知道睡在一張床上——那是不可能滴。估計她要打地鋪，或者睡客廳沙發也可以。小朵吐吐舌頭，開始在客廳里轉悠，順帶消化消化。
客廳的一角擺著一個精緻的書報架，最上一層放了張CD《YouRaiseMeUp》。小朵不由高興地拿起來。見任驚鴻走過來，她舉起CD。
「任老師，你也喜歡聽《YouRaiseMeUp》啊？——這個好經典，我也超喜歡的，我都會唱……」
任驚鴻沒有吱聲，從鹿小朵手中拿過CD，放回原處。
小朵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任驚鴻看一眼小朵，知道自己失態了。他掩飾道：「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卧室我給你鋪好了。」
鹿小朵正尷尬著，見任驚鴻沒說她什麼，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回頭看一眼CD，有些好奇，男神好像很不願意她動這張碟子，是他的心愛之物？
正琢磨著，見任驚鴻準備睡沙發，她哪好意思鵲巢鳩占，拋開剛剛的小糾結，急忙道：「我睡沙發就好。」
「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你得聽我的。不早了，睡吧。」任驚鴻溫和，而不容置疑。
躺在任驚鴻的床上，鹿小朵估計這一晚她是睡不著了。這可是男神的床，想想就臉紅心跳啊！
黑藍的夜空，弦月眨巴眨巴，掛在窗外。透著淡淡的月光，床上那姑娘，已陷入沉睡，嘴角微微翹起，正做著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