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利害

  什麽叫謀士？什麽叫縱橫家？

  張嘴閉嘴不是“主上您要死了”那都不能算縱橫家和謀士。


  看看春秋戰國和三國時期那些投奔主公或者是遊說其他國家君主的謀士那個不是張嘴就是嚇人的話？什麽滅國之禍就在眼前，什麽奸臣當道不管不行之類的。而這些話每每都會在君主要把謀士扔出去弄死的時候出現奇效。當然了在小說傳記中倒是沒有君主不理會謀士直接被弄死的故事。


  反正王起此話一出倒是很有效果。


  不僅遼太後不說話了就連大殿之上的其他遼國文武都不說話了。


  這……貌似不應該是這個效果啊。


  孫愷無奈的看了王起一眼，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當王起尷尬的都快在大殿的地磚裏挖出一個三室一廳的時候，遼太後終於開口結束了尷尬。


  “宋使何出此言？”


  “金國於北方對遼國虎視眈眈，其金人之強大我想遼國要比我宋國還要了解吧？大定府已失，如今就連中都臨潢府也在金人的兵鋒之下，雖然堅守數月還未陷落，但若是遼國獨自吃撐，在沒有了幽雲之地的情況下恐怕臨潢府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吧？臨潢府一失，金人不論向西攻擊大同府還是向東攻擊遼陽府這是一個抉擇問題而已。”


  “宋使所言真是可笑！”一個遼將出班，對王起道:“我大遼縱使因為宋國背盟導致大定、析津二府淪陷，但我大遼已經還有兵丁百萬，良將千員，臨潢府之圍隻是暫時的，待我大遼調兵遣將擊退金國之後必定會南下向宋國討回幽雲之地，屆時還希望宋使能夠如此大言炎炎，信口雌黃。”


  “既然遼國上下都是這麽想的，那麽我大宋使團也不需要在此逗留了，太後，外臣告……”


  “宋使且慢。”王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遼國太後打斷了，她嗬斥道:“蕭楠，回去！”


  遼將頗為無奈的搖頭退了回去。


  顯然這位叫做蕭楠的遼國將軍是一個堅定的反宋派。


  遼太後繼續說道:“宋國提出的與我大遼一起抗擊金人的入侵哀家已然知曉，隻是其中的許多細則與關鍵一點哀家與我大遼上下文武都存著疑惑。哀家聽聞宋使就是向宋國皇帝獻援遼抗金之策的人，不知道宋使可否解答？”


  “太後請問。”


  “遼宋盟約百餘年，而今宋卻與金國訂盟，南北交攻我大遼。而今卻又想與我大遼訂盟一起抵禦南下的金國，宋國變幻無常屢次背盟這又如何能讓哀家與大遼如何相信宋國是誠心與我大遼結盟一同抗金而不是企圖吞滅我大遼？”


  “太後有此懷疑實屬正常，確實我大宋近期背宋遼之盟奪取了燕山府，又欲與遼國結盟對抗金國。但請太後明鑒，昔日東丹（遼國前身）於草原崛起之時背盟之事也沒少做吧？說白了盟約隻有在兩國勢均力敵之時才作數，若是一方衰弱所謂盟約隨時都可以被撕碎。假設遼國被宋軍所滅，太後以為金人還會遵守宋金盟約嗎？恐怕用不了幾年便會南下滅宋。至於如何保證我大宋假意援遼實則滅遼……”王起對遼太後拱了拱手道:“太後明鑒，如今金、遼、宋三國如三國時期的魏、蜀、吳三國何等相似？金為魏，遼為蜀，宋為吳，若遼被金所滅，那麽宋國便失去了遼這個盟友，而金國會持續壯大，屆時我大宋豈不是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宋人口舌之利，本將今日算是見識了……以宋使所言宋遼盟約乃是合作兩利分則兩害，可為何在與金結盟之時不考慮此事？而後郭藥師叛國，便陳說與宋國之誼，宋國為何不理？難道非要奪我幽雲之地才分清利害嗎？”


  這話……可不像一個武將說出來的。


  說起來王起也很難啊。


  宋金結盟本來就是一件很腦殘的事情，可宋國君臣卻全都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當時有一個叫做馬植的人。


  能言善辯，見到大遼氣數已盡，有心投靠大宋，特意來結識童貫。等到大金國成立後，馬植立刻秘密投書宋雄州知州，明白表達了想投宋的意思。


  他在信中說：“近來遼天祚帝排斥忠良，引用群小，女真侵淩，盜賊蜂起，百姓塗炭，宗社傾危。我雖愚昧無知，但預見遼國必亡。”密信很快被送到京城，徽宗見此人可用，就指令將他秘密接入境，親自召見。


  馬植善辯，這正好給了他一展口才的機會。他在禦前上奏道：“遼國必亡無疑。本朝可遣使過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共圖大遼。萬一女真得誌，他們先發製人，而本朝後發製於人，事將不濟。”


  而後……而後就有了海上之盟。


  更有意思的是南宋時期金國衰弱，南宋居然與蒙古聯合攻滅了金國。然後南宋就沒了，宋朝兩次聯合敵人的敵人，第一次與金聯合滅遼最終導致北宋滅亡。第二次與蒙古聯合一起滅金，導致南宋滅亡。還真應了那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的那句名言:“人類從曆史中獲得的唯一教訓，就是沒有從中吸取過任何教訓。”


  說實話宋遼聯盟抗金真不論對遼還是宋來說都是好事。


  對遼來說他們現在是獨木難支，麵對強大的金國隻能苟延殘喘，如果沒有王起的話，三年之後遼國就會被金國所滅，而對宋國來說隻要遼國沒有被金國所滅，那麽宋國就一直有一個屏障，或者說緩衝區來隔住自己與強大的金國。並且還可以援助遼國消耗金國的國力。不不過這也要宋國自己爭氣，要是不改變如今宋國的黨派傾軋和軍隊體係就算有遼國這個屏障又能怎麽樣？最終還有一個國家將宋滅掉的。


  王起抬眼看向珠簾後麵那看不清麵目身軀隻能看到一個模糊輪廓的遼國太後，王起緩緩說道:“將軍此言差矣。”


  “何差之有？幽雲之地乃我大遼自古有之！”


  “遼國自古有之？”王起冷哼一聲說道:“此話大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