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回葡萄梢梢搖綠意,華輝撕逼花園裡
叮噹一聲鈴兒,一個穿著淺灰色的運動衫的少年帶著一個金衣男子走了進來,一進來便隨意撿了一個地方坐,抬起一雙明光爍爍的眼睛笑:「今昭今昭,快上點兒茶水。」
那金衣男子對今昭眨眨眼,道了一句:「別理他,天這麼熱,我自己倒就好了。」
前廳櫃檯旁邊放著一個大銅蛙腹壺,裡面灌著可以隨便喝的茶水,自從打日本回來,老元就興緻勃勃地還給這個大黃銅茶壺上貼了一個簽子,寫著:無料茶。
無料,日語免費,純粹是老元上次去日本吃了太多無料贈品的緣故,見到這兩個字,眼睛就綠,因此也將這把癮頭,過在了這免費茶水上。
這天天都擺在這兒供客人引用的免費茶水,茶葉當然是供不起太好的,味道也是濃郁些的雨前茶。陳清平在這些茶水裡加了桂花、白桃、橘皮、冰糖之類,味道花哨了,也就遮住些許茶的瑕疵。
今兒這免費的無料茶,加的是葡萄。
碧色的瑪瑙葡萄,有一種奇妙的清和十足的甜,正適合秋老虎上線的日子。
只是清平館里除了老元上躥下跳,尚且有點精神,其餘的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比方說本該招呼客人的今昭,一臉心不在焉地看著不知道什麼地方。
「好了別想了,華練都出手了,還有什麼搞不定的。」老元對今昭說,而後他又想起了,「對了杜宋,你家不就是唐朝的嘛,我聽說李顯——」
「呵呵杜宋你們畫展也要到尾聲了吧。」老周捂著老元的嘴。
杜宋一副粗心大意的樣子,並沒有把老周的舉動放在心上,而是興緻勃勃地說:「對啊對啊,我讓那位蕭畫師幫我臨了兩幅很難得的!下午就能去拿了!」
金逸無奈地一攤雙手:「是啊那個畫師明天回上海,以後估計也不會再做這樣的事兒了。畢竟畫魂嘛,這種純臨摹的還是太……」
「總之下午應該會最後做一次葡萄凍酸奶,你們要是也想喝就要快點回來啊。」老周打著哈哈。
杜宋眼睛一亮拉著金逸:「那我們快點換個衣服就去拿畫吧馬上去!」
金逸一把抓住今昭,眨眨眼,語氣頗為嫵媚:「今昭妹妹,你要記得給我留葡萄冰哦。」
今昭被金逸這個嫵媚的語氣嫵媚的表情嫵媚的眼神雷得外焦里嫩,乾巴巴地回答:「好的我會留的但是如果化了就對不起了總之你還是趕快回來吃吧。」
「那你要等我哦。」
「啊等等等等你,快走吧金大少爺。」
一過了午飯,老元就張羅著把那台打凍酸奶的小酸奶機給搬了出來,愛戀地摸著:「哎,天氣冷了感覺要告別很多美食啊。」
「出息呢,不是也有火鍋亂燉什麼的嗎。」老宋端來酸奶準備著。
「他的腦子跟著他的元力一樣沒了。」老周打開了一罐椰果罐頭。
蔓藍和今昭一邊剝葡萄一邊看著周宋元三個人開啟鬥嘴模式,樂呵呵地看熱鬧。這種清平館的日常模式一出,今昭心裡因為慕盛唐的悲催感情生活而產生的鬱結之感,頓時也消散了不少。
「……其實真的我也覺得有感情就要表達出來呢。」蔓藍和今昭議論著這件事情。
「但是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吧。」今昭就是走羞澀路線的。
「而且如果掛在嘴邊感覺太離flag了。」蔓藍也同意。
「只是就這麼,天人永隔了,也的確……」今昭嘆了一口氣,把葡萄遞給老周。老周負責把葡萄切成小塊兒,然後加在酸奶里。
「你喝著酸奶這麼感慨實在有點欠錘。」老周敲了敲今昭的腦袋。
冰涼的葡萄加在冰涼的酸奶里,那種甜甜的寒意一直透到心裡。
這個時節的樹蔭下已經褪去悶熱,有風微涼,吃著葡萄酸奶,這種輕薄的甜味和涼意驅散了午後的睏倦感,幾個相熟好友坐在一起,忙活忙活酸奶,聊聊天,順便還能看見西跨院一角自己的老闆正在掛著一身薄汗彎腰忙活曬桂花,這種感覺的確很美好。
「我說你這個時候,為什麼不去幫忙啊!」蔓藍推了推今昭。
今昭啊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蔓藍是什麼意思,她看著夥計們那種「你不去就把你做成刨冰」的眼神,訕訕地端著葡萄酸奶冰走到了陳清平身後:「那個,你要不要歇會兒?」
陳清平轉頭看了看今昭,皺眉:「你擋光了。」
「噗。」老元第一個沒忍住轉過頭去笑。
陳清平又看了看老元,拍了拍手上的桂花花瓣,坐在了旁邊的小凳子上,接過了今昭手裡的甜品,又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示意今昭坐下來,閑話家常:「這些桂花,因為雨水大,估計不會有去年的香。」
「其實我也是吃不出來的。」今昭誠實回答。
兩個人隨意聊著,石桌子旁一群被閃得還沒瞎的狗們努力做冰酸奶放綠葡萄,那淡淡的青綠融化在酸奶的白色之中,顯得小清新之極。
午後的風輕輕吹著,有秋天那種清爽的氣息——今昭伸了一個懶腰,覺得過分愜意。
「砰——」
一聲巨響。
果然太愜意是不行的!
被打臉的今昭騰地起身,卻被老周攔住:「這個聲音,是什麼東西,撞上了外面的海神領域,因為沒有準入許可所以發出這種聲音。」
「不允許進來的么?」今昭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幾個人三跑兩顛來到門口,一抬眼見到的一隻手已經枯萎的金逸和那門外一閃而過的影子。
那是個人影,顯然撞上海神領域的就是他,他的動作太快,一下子就不見了。「次奧不會是跟鬼冢暗裘一夥兒的那個吧!」老元拔腿就要去追,「他們可是禍害了不少老子的兄弟啊!」
「你這是去送死嗎!」蔓藍一把拉住老元。
老元一愣,看著一臉怒意的蔓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華練一愣,看著一臉怒意的陳輝卿,張了張嘴,還是解釋了一下:「我並不是真的要去硬碰硬啊,只是想要過去看一眼而已。」
陳輝卿依舊固執地拉著華練的手腕,眼神堅持:「那你為何不讓我先過去?」
華練一笑順口回答:「當然因為你獃獃的,機變不如我啊。」
陳輝卿還是很認真:「但是我比你強大。」
華練凝眸:「來比劃一下?」
陳輝卿反手就扣住了華練的手腕,華練俯身一扭解脫出來,抓向了陳輝卿的要害。陳輝卿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下三濫的招數,側身一躲,身體扭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順手握住了華練的安祿山之爪。
兩個人就這麼在人家的花園子里拆起招來。
華練按照在慕盛唐的記憶里看見的時間地點,回到真正的那個時候的唐朝去,但因為到底時間穿越會有一定的偏差,所以她沒有確切看見那個影子的模樣,只是眼見著那影子靈活地晃來晃去,跟了一段路,進了這個宅子。華練稍微施了個淺顯的隱身法,這宅子里要是沒有八荒同道中人,這些普通的人類是斷然不會發現這兩個人的存在的。
然而那個影子既然不是人類,定然就能發現華練。
若非陳輝卿阻攔,剛才那要奮起直追的華練這會兒恐怕已經直面那個影子的本體。
然而華練卻沒有辦法責怪陳輝卿的謹慎和阻攔,因為就算是華練自己也不能確定,一定能把那個影子給幹掉。
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初號機啊第一代啊第二代啊雀舌啊這類變態高次元生物,華練如今也不敢託大可以全身而退。
「我已經把整個宅子都落了法陣,它只要還有形體,還要藉由這個世界的法則生存,它就無法逃出去。」陳輝卿對華練說,「你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說話間兩個人又拆了數十招,陳輝卿因為這句話稍稍分神,被華練抓住空隙,一拳迎面。
「我特別不想狗血地問——你不躲?」華練握緊拳頭,拳面幾乎能感覺到陳輝卿溫熱的呼吸。
陳輝卿面無表情地看著華練,十分篤定:「你不會打的。」
華練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環顧四周,咧嘴一笑:「未必。」
陳輝卿順著華練的眼珠子也看了看,還是面無表情:「試試。」
華練突然放下手,一把撈過陳輝卿的臉,吻了下去。
花園裡有婢女腳步輕快,提著飯食穿梭往來,沒有人發覺她們身邊,一對男女,華服瀲灧,吻得熾烈如火,纏繞撕咬,彷彿是兩隻野獸。
一轉眼陳輝卿已經被推倒在璧石上,有靈活的五指順著他白皙的脖子滑入衣襟,一段紅色襟帶與他白色的腰帶纏繞起來,肌膚摩擦出薄薄的汗意,溫熱了一片空氣,衣服的布料交雜一起,那聲音像是被風擊碎的潮汐。
「啊——」
有輕呼之聲,從附近傳來。
華練微微一笑,咬了咬陳輝卿的耳朵,吐出一句話:「魚兒上鉤了。」
她剛才就感覺到了有視線的存在,有什麼人在看著他們這邊,她不能確定,又不能立刻觸動打草驚蛇,所以順水推舟,順便占點兒便宜。
「現在我可以確定,這個宅子里真的有點古怪了哦。」華練四下看去,她沒有看見半個表現不正常的人,但她也確定,她的確聽見了那個吃驚的聲音。
陳輝卿垂眸道:「首先要確定這裡是什麼地方。」
華練嗯了一聲:「到外院看看,或許有文書,也許我認識什麼人呢。」
陳輝卿看了看周圍:「布置來說,應該是權貴之家。」古代人對各個階層使用的器物和衣服都有一定的分野,有些很明顯就是皇家御用之物,就算不是皇親國戚,能得到皇帝賞賜的,也必定門閥貴族,朝中肱骨。
華練幫陳輝卿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地對陳輝卿說:「我先到外院去探探虛實,然後,不行的話,我們來試試血脈技能你說怎麼樣?」
「不怎麼樣。」陳輝卿語氣偏冷。
「好啦,反正我翻翻文書興許就什麼都找到了。」華練說著,她提起腳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陳輝卿又再一次抓住了華練的手腕。
華練不解,扭頭看著陳輝卿:「我真的不會跑了的好嗎?」
「可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陳輝卿認真地看著華練的眼睛。
華練頓時無語,都忘記在臉上擺出一個恰當的表情,半晌,她才幹巴巴地說:「你這句話真是一句暴擊啊……」
「暴擊?」陳輝卿歪頭看著華練,「我沒有打你啊。」
「好了。一起去外院吧。」華練說完,抓起了陳輝卿的胳膊,往二門那邊跑了過去。
他們留下的身後,有個人從門裡彈出頭來,怯生生地朝著他們跑走的方向看了過去。
「媽媽。」那人抓著乳母的衣襟,「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好餓。」
那年輕的母乳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溫柔地看著那人,輕聲說:「沒事,不要怕,沒有人會發現的。無論如何,乳母都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