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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回琉球海面弓弩手,長鯨崔嵬任驅馳

  太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假裝成普通人就好,不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因為八荒界沒有觀鯨業務呢」的時候。


  今天他們包了一條船到海面觀鯨,旅遊公司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可這一船客人從拒絕穿救生衣的宮韻白開始,就沒有一個人是普通人。


  「你不穿也行,我會緊緊抱住你的,免得你真的掉進海里,反正我是穿了救生衣的哦。」華練以手托腮,看著鬧潔癖的宮韻白,出言笑道。


  天音族的潔癖頓時就麻溜地把救生衣穿上了,邊穿邊嘀咕:「有能耐你去折騰百里燕啊嘖嘖欺負老實人算什麼本事。」


  「我實在不能把老實這個詞語和你聯繫在一起,兩者之間的距離,我們乘著這條破船,要開七八個小時。」利白薩嚴肅地說。


  話音一落陳輝卿的眼光冷冷掃過來,看的利白薩頓時嚶嚶地縮到了寒緋的身後,今昭估計,房東大人是想起當年在義大利的時候那個小船啊那個洞穴啊那個假裝啪啪啪什麼的,所以對利白薩頗有仇怨。


  「我還是九幽的時候,看來對你還挺縱容的嘛。」華練雙手一攤。


  「得了吧你縱容的只有那個姬晉而已。」宮韻白穿好了救生衣。


  「是么,我也不記得了。」華練聳肩,「就是那個酒吞童子對吧。」


  遊艇的發動機聲轟隆隆響起,導遊從駕駛室里鑽出來,笑容可掬:「我們就要啟程了哦。」


  冬季的南國之海,也是溫柔瀲灧的,遊艇在海面上跳躍,時不時會有浪花激越,撲在臉上,打濕了頭髮。雙排寬體的快船,這個速度行駛在海面上,已經不受風浪的影響,自成一派。清平館眾人引起臨走前都吃了玉卮配的藥丸,所以被導遊稱讚,是難得沒有因為風浪嘔吐的一船人。


  今昭坐在船頭彷彿階梯教室一樣的座椅上,緊張地臉色發白,緊緊攥著陳清平的胳膊。陳清平轉頭看了看她抿緊的嘴唇,順手在她的頭頂敲了一下,說道:「注意有水注噴出的地方。」


  「小笨蛋!小笨蛋!」言言大叫。


  今昭無語地看著陳清平的內心OS擔當言言,把它撿起來塞進了購物袋裡。


  「座頭鯨浮出水面呼吸,那種噴出水面的境況,嗯,叫做——」導遊笑得極其曖昧,但今昭什麼也沒有聽見,因為陳清平伸手把她的耳朵堵住了。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的視線,在出海一小時后,一條黑灰色的脊背,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哇哦!大傢伙!帶著寶寶的!」青婀驚喜地叫道。


  「快看!小的把尾巴翻出來了!」蔓藍興奮地掐著旁邊的人的肩膀,並沒有留意,她掐的其實已經是脖子。可憐的老元抓著蔓藍的手腕,十分猶豫到底是應該把她的手給掰開,還是乾脆就被掐死算了。


  波濤翻湧的海面上,一大兩小三隻座頭鯨在悠閑地遊動,時而露出脊背,任憑海水漫過,彷彿藍衣滑落;時而伸出尾巴,巨大的鯨尾如巨扇,拍打出落雪一樣的浪花;時而噴出水柱,像是個玩水的孩子。


  那黑灰色的身體,彷彿穿越了古老的時間,昭顯著生命的驚嘆,那在漫長的進化歲月里鑄就的脊樑,如一座浮島,與日月蒼穹交相輝映,無視於人類的渺小,自由自在。


  觀鯨船們都老老實實地留在不打擾鯨魚的安全範圍之內,偶爾有一兩艘船冒進,也會被其餘的船隻警告,令其後退。導遊們面帶笑容,不厭其煩地介紹著座頭鯨的習性、繁殖境況等等科學常識,間或插著一兩個關於觀鯨的小笑話。


  忽然,破水之聲傳來,一隻巨大的座頭鯨猛然從海面躍出,那島嶼般的身體在日光的照應下顯出迷樣的吸引力,在眾人的驚呼聲里,重重落下,在海面上驚起巨浪漣漪,水花如暴雪四散開來。


  彷彿是被這一頭座頭鯨感染,海面上其餘幾隻座頭鯨也躍出了海面,鯨魚的身體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弧線,此起彼伏,就連導遊都驚叫道:「這是十分罕見的盛景!」


  利白薩卻皺起了眉頭:「座頭鯨並不是這麼活潑的生物,我覺得應該是海里有什麼東西驚動了它們。」


  彷彿是為了印證利白薩的話,視線所及的海面內,近在咫尺也好,遠在天邊也罷,海面上接連躍起好幾群座頭鯨,遊人們的尖叫聲不絕於人,閃光燈也連連閃動。利白薩低聲對陳清平道:「借一下今昭。」


  華練和陳輝卿也起身,走到了船艙門口。


  大概是這種境況太過稀奇,觀鯨船的導遊和救生員都沒有留意這幾個人。


  海藍色的光球將華練、陳輝卿、今昭、利白薩四人籠罩在其中,緩緩落入海水裡。今昭本來覺得遊艇已經夠嚇人,沒想到還要下海潛水,幸虧利白薩的海神領域自稱格局,不需要潛水服和氧氣瓶,否則以太歲這種旱鴨子體質,一定會抵死不下水。


  華練拉著今昭的手,對陳輝卿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只要我喊,你就立刻將今昭送回去,不要管我和利白薩。」


  陳輝卿點點頭,一隻手抓住了今昭的衣領。


  海水之下,視線晦澀不明,今昭能看見座頭鯨巨大的身體像是一條條的船,在海水之中緩緩遊動,巨大的前翅上下扇動,灰白色的腹部在水下看來,像是一艘宇宙飛船。


  「有光!」今昭指著一頭座頭鯨身後不遠處。


  座頭鯨行動遲緩,眾人卻耐心不佳,利白薩小心翼翼地操縱著海神領域從座頭鯨的下腹出繞了過去,而後,看見了奇妙的景象。


  一位身著火紅色的和服,面露哀愁的少女,在幽暗的海水裡,身上發出那迷一樣的火焰之光,懷抱著一個未著寸縷的女子,那女子容顏清美,帶著一絲不染塵埃的純潔。此時此刻在海水之中,火光之懷,光與暗如衣如帛,在那玲瓏起伏的軀體上,交織出惹人遐思的線條,襯著她清純脫俗的臉,別有誘惑。


  這冬季海水裡,兩個姿容各異的女子,沉在海波之下,儘管風光旖旎,卻顯得格外的詭譎。


  看見了發著藍光的海神領域,那紅衣少女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海神領域中的幾個人。


  華練對利白薩揚了揚下巴:「別裝了,趕緊去。」


  利白薩扭頭對華練邪魅一笑:「我就是去問問,我心裡頭一個人,當然是你嘛。」


  華練的笑容更盛,而陳輝卿周身的氣場,更寒冷了點。


  利白薩翻了個白眼表示投降,不再貧嘴,旁若無人地走入那一片海水之中,褐發在海波里柔軟地舒展,一身短風衣長西褲更顯得他雙手插兜的姿態很邪很狂。


  紅衣少女瞪著利白薩,嘴唇開合。


  今昭不懂唇語,但也能猜出來,應當是一句類似於「你誰啊」的質問。


  利白薩站在那裡,無視於紅衣少女變幻的表情和砸過來的火焰,也無視於她懷中女子彷彿沒有了生息的情況,自顧自地說著什麼。


  紅衣少女一隻手摟著懷中女子,一隻手不斷燃起奇怪的火焰來,砸向利白薩,可惜每一朵火焰連碰都碰不到利白薩,就在半路上被奇怪的寶藍色的海流擊碎了。


  座頭鯨們似乎覺察到這邊的情況,紛紛滑動兩翅,離開這是非之地。


  利白薩伸出一隻手來,那隻手臂好像瞬間現了原形,猙獰麟爪,比座頭鯨的前翅更巨大。


  那紅衣少女面露驚恐,但她看了看懷中的女子,哀哀地低下頭一吻,然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似地,向著利白薩的方向「走」來。


  利白薩把那紅衣少女和她懷中的女子都帶回了海神領域。


  華練手裡轉康樂球一樣轉著倆小小的亞空間球,對今昭點點頭。


  今昭十分上道地看了看那紅衣少女和那懷中女子,對華練道:「是不知火族的焰姬和飛緣魔族的煙姬,不過,這位飛緣魔已經……死去了好多天了。」


  華練眉頭一挑,看向不知火:「你有什麼想說的,我們回去好好說道說道。」


  那不知火族的焰姬看了看笑得很快活的華練、沉默不語但寒意森森的陳輝卿,又看了看那手背上還殘留著鱗片的利白薩,咬了咬下唇,任憑華練把她們收進了亞空間里。


  觀鯨船滿足地回案,因為海神領域和空間球的存在,工作人員也沒有發現清平館一眾人帶回來了奇怪的生物。下午原本去渡嘉敷島的行程也暫時取消。一干人等回到了清平館在波之上神宮附近的地址。


  熱騰騰的琉球燒火鍋里,擠擠挨挨地擺著石垣牛肉切做的肥牛、青白乾凈的蔥段、切花的香菇和螃蟹菇、比手指還粗長的大蝦、新鮮的牡蠣以及切厚片的鯛魚。那熱氣騰騰的味道,緩解了一上午出海的沁冷和疲倦。


  清平館眾人各自湊了三五個人圍坐著三張暖桌,渾然不覺得在一旁緊緊抱著一具女屍的不知火少女有什麼不妥當。


  審案這種事情黃少卿做的熟練,但他還是猛吃了一通之後,才盤坐在焰姬面前,正色道:「請你按照時間順序,把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吧。」


  焰姬臉上微微露出薄怒,可她十分識相,看了看吃的熱火朝天的各路大神,輕輕將懷中的飛緣魔煙姬放下,噗通一聲,以標準的土下座,跪拜在了黃少卿面前。


  「我是不知火族少主焰姬,這位煙姬,是飛緣魔舞團的團長,也是我的戀人。」不知火族少女焰姬這麼石破驚天地開了口,「每年寒緋櫻開放時,煙姬都會帶領舞團來此地表演。每年這個時候,我也會來到沖繩休假,與煙姬相聚。」


  「我們的戀情不能被世俗的眼光允許,所以每年到沖繩,我們都會在秘密的別墅里幽會。」


  「今年我得知煙姬到了這裡,便趁夜趕去。」


  「煙姬對我格外溫柔,但是我十分熟悉煙姬的一切,她的親吻,撫摸,她的肌膚,線條,那晚我知道,那個擁有和煙姬一樣的臉龐的人,並不是煙姬。」


  「我十分害怕,因為我感覺到,那個煙姬,是個十分強大的人。」


  「我勉強應付過一晚,便以要去拜訪好友為理由,從別墅逃了出來。」


  「我猜測那個煙姬或許也想殺了我,但礙於我一族少主的身份,不敢動手。」


  「我逃出來以後,四處尋找煙姬,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附近。最後,我從鯨魚那裡得到了消息,我的煙姬,沉在了海底,已經遇害了!」


  後面的事情,正如今昭他們在海底見到的一樣,悲痛欲絕的焰姬找到了煙姬的屍體,被華練強行帶回。


  看著焰姬滿是眼淚的臉,華練突然十分同情十分悲哀地摟住了焰姬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有一段不能被世俗所容的戀情,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助你的。這是我的空間球,我送給你,你可以將你的戀人,保護在這裡。我們神鬼,也許不一定會死去,即便我們失去了呼吸。我們應該想辦法,不能輕易投降。」


  不知火少主焰姬十分感動地看著淚光閃爍的華練,撲到了她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清平館眾人都露出被雷劈的表情,今昭扭過頭,生怕自己露陷,把華練的忽悠不小心曝光。


  華練摟著焰姬,對眾人眨眨眼,彷彿在說,搞定了。


  安頓好了焰姬,眾人鬆了一口氣。


  宮韻白十分不屑地瞟著華練:「你打什麼鬼主意?」


  華練一邊撥弄著火鍋里尋找螃蟹菇,一邊聳肩膀:「沒什麼主意,我只是覺得,這個飛緣魔死的有點湊巧。女人的直覺而已。」


  正說著話,紙門被嘩啦一聲拉開,冷空氣隨著一人進屋。


  「飛緣魔舞團在名護的表演,你想去看嗎?」酒吞童子提著酒壺,脫了木屐走上了榻榻米。


  華練眼珠子一轉:「如此著名,怎能不去。」


  陳輝卿很不滿意地把挑出來的蟹肉放在了華練的碟子里,瞪了酒吞童子一眼。


  倒是旁邊喝著小酒的鬼王姬很開心地問:「那是不是就能去水族館了啊!」


  「去!去!」跪坐著挑牛肉吃的青婀起得猛了,腳下一軟,撲倒在小酒第二巡的黃少卿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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