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回牛人代代無窮已,女王年年只相似
「你是華練?」
「我應當是。」
「你是九幽?」
「你問哪兩個字?」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眼前這酒幽一臉唬人的華練的笑容一身嚇人的華練的品位一副驚人的華練的氣勢,然後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
這房間屬於「酒幽」,是一間尋常女子的香閨,尋常得清平館眾人沒有辦法覺得這間屋子屬於華練。可眼前女子,熟稔從床櫃里取出東西玩意,看著並不像是客居。
「我說,你真的是華練?」玉卮最先落座,聞了聞那杯茶,是這季節的茉莉香片,清香怡人。
「理論上是的。」酒幽的回答還是很有趣。
「好,那我問你,我為什麼會留在清平館?」玉卮挑眉。
「因為你原本在廣寒宮的上司太欺負人,洗澡都叫你搓背。」酒幽的語氣,平鋪直敘。
「那我呢?」青婀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和她。」酒幽指了指蔓藍,「純粹是因為懶得去找工作加上嘴饞。」
「你……」老周剛要開口。
酒幽出言打斷他:「你真的想要我說出來嘛?」
老周立刻閉嘴,知道內情的今昭也把頭扭了過去。
「你們也不必如此緊張,擠得我屋子裡都沒地方了。」酒幽揮揮手,「我在這裡是酒幽,喝酒的酒,幽靜的幽。我是知道關於華練的所有的事情的,但這種知道,是看過電影讀過小說的那種知道,而不是自己的記憶。我猜這應當是一種保護,不過,我說到底,還是酒幽。既然是花魁酒幽,那就有花魁酒幽該做的事情。恕我暫時還不能讓你們見到華練。我需要先幹掉一個人。」
「尊主!後院有人闖入!」一個侍女打扮的女人突然跑過來,也通報也沒有,直闖內室,「他們身法詭異,身著夜行衣,個子不高,看武功當是忍者。」
「第二道已經破了?」酒幽起身,順著窗戶向外面看了看,果然樓后一片花圃,亭台水榭里傳來兵刃相交之聲。酒幽的語氣之中並沒有什麼驚訝,好像她知道,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會有人來。
「回主上,阿九和阿六都死了。」那侍女語氣含悲。
酒幽眯起眼睛,袖子一抖,看了看那侍女:「阿大,穩住,不要驚動那邊的客人。另外,不惜代價,把人留在花園。聖主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
「是,尊主。」那侍女領命,抬眼看著酒幽,目光堅定,「阿大就去,尊主……保重!」
「保重。」酒幽點點頭。
那侍女立刻轉身離去,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酒幽臉上那種懶散的笑意一斂,抬眸看了看眾人:「我在此地,是一隱秘組織的尊主,也許於你們而言,這身份毫不重要,但於我而言,卻是真切發生的一生,而不是話本子一樣的浮遊記憶。所以,恕我先失陪一步,處理完那些事情,再來商量那華練的事情。」
「你……」陳輝卿上前一步。
酒幽豎掌:「不必了,你的本事我知道,若你出手,就會驚動旁人,那會置聖主於危險之中。我是決不允許任何人,危及聖主的。任何人,包括你。」
陳輝卿垂下手,也垂下眼睛。
酒幽捏著袖口,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們放心,我也是她,死是死不了的。」
今昭從一見到這酒幽,就瞪大眼睛,運足目力,想要看看這酒幽到底是什麼身份,到了現在,她終於看清楚,這個身份眾多,簡直是狡兔十二窟的女人,最真實的身份,是什麼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幸好今昭如今也非昔年的吳下阿蒙,知道這個時候叫破這件事情,沒什麼好處,於是緊緊閉嘴,轉臉看著陳輝卿。
陳輝卿的臉上一片黯然。
今昭無語扶額,華練姐,你怎麼哪個身份,都能把你家呆萌高冷的房東大人,傷個體無完膚?
「所以只要是尋常的武功,就可以出手?」宮韻白挑眉。
酒幽看了看他和黃少卿,點了點頭:「若是你們出手相助,那就太感謝了。這群龜孫子一直跟我們作對,又實在難搞,瞧著一副非要把我家聖主給揪出來的模樣,簡直是跗骨之蛆啊你妹。只是,能破到第二布防,這些敵人的武功很高,如果你們不是高手,就不要去送死了。」
「放心吧,這幾個小毛賊。」宮韻白撣了撣衣袖,「少卿,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黃少卿大概是對忍者很有怨念,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高興,活動著手腕道:「這幫龜孫子在那邊靠著國際公約動不了,這邊可就沒那麼多顧及了對吧。」
酒幽看了看這兩人,腳一跺,吱吱嘎嘎之後,那架子床突然分開兩半,一道梯子突然從床里升出來,酒幽指著那暗道和梯子:「你們順著上去,就是觀風樓,那邊地勢高,太歲,你拿望遠鏡看著點,看看能不能看出身份。青婀,你的幺蛾子,幫忙傳話。利白薩,勞煩你將仙月兩館籠罩起來。朱師傅,請施法起風。鬼王姬,跟我走。另外,這個小姑娘,我看著你是本地人,你還是不要衝動,老老實實跟著他們的好。」
司馬郡主張了張嘴,可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武功的確不算很高,便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真是個好姑娘,回頭姐姐給你介紹個好男人。」酒幽順手在司馬郡主的臉上摸了一把。
今昭本來正在驚訝這個酒幽使喚起人來駕輕就熟,確實有江湖門派尊主風範,但最後這一摸,又漏了本色。現在自己的臉蛋比當年剛重生為太歲的時候圓了,那絕對是華練的魔爪掐的,跟她的伙食沒有關係。
眾人立刻分了兩路,一路跟著酒幽去禦敵,另一路則在神色沉冷,殺氣騰騰的陳輝卿的帶領下,從那暗道中的樓梯里,登上了觀風樓。
果然這觀風樓頂四面開闊,都有窗子,掛這些旗幡,瞧著不過是尋常的裝飾用的小樓吊頂,可裡面卻大有乾坤,只有剛才一條樓梯能上來,屋子的案几上,放著一長一短兩個望遠鏡,還有一扇柜子,掛著好多的火器。
「這房間看上去就像是狙擊手專用的或者瞭望塔啊。」青婀順手拿起那個短的望遠鏡,「卧槽真是忍者!」
因為今昭的太歲本領,她倒是分到了一個望遠鏡,其餘的人共享另一個。
眼睛一框在望遠鏡的視窗里,今昭就看見了一個一身白衣服寬袖子動作跟他的樂曲一樣仙音裊裊十分高冷的青年行雲流水地把手裡不知道什麼東西拋了出去,然後雙手彈琴似地一撥一拉一甩,那個被套中的忍者的一條腿就被割斷了。
好吧宮韻白的琴弦和他的琴音一樣都不能惹啊。
今昭又把鏡頭轉向了黃少卿,與宮韻白唱歌跳舞風格不同,黃天化的武功是自家一派,大開大合的,這麼幾步的功夫他就已經纏上了一個身影詭詐步伐輕靈的忍者,而那個以靈巧和暗器為主要攻擊手段的可憐人被黃天化練了拳餵了招,脫身不能,已經快要扛不住了。
另一頭酒幽親自登場,袖子里抖出一把奇怪的短刀,那刀刃貼著袖幅,柔若無剛,隨著袖子的擺動,出光出刃,對方那個忍者完全無法揣測這一招里那刀刃滑到了袖子什麼地方,也猜不到那一招會不會刀鋒出現在胳膊肘,只不過那忍者的刀法十分高超,快而狠辣,索性就不管酒幽的刀刃,任憑自己身上血花飛濺,只一邊護住自己的要害,一邊對酒幽猛攻。
酒幽雙足一踢,鞋子上又踢出來兩把尖刃,游魚一樣在那忍者的刀光之下鑽來鑽去,那忍者武功再高,卻也拿酒幽這且避且戰的狡猾身法沒有辦法。
果然人類的武功是有窮盡的,因為人的陽壽有盡,所以論武功還是神鬼們牛掰一點啊。
自從黃少卿和宮韻白加入戰局,花園之中的忍者不過十人而已,而且似乎有半數負傷,兩個已經死了。
今昭看見一個叫做加賀的忍者攔住了剛才的侍女,兩人眼花繚亂地纏鬥在一起,已經完全看不出動作了。
「那個忍者很厲害啊,一下就攔住了剛才的侍女,那麼飄忽的身法。」這是老元的評價。
「卧槽黃少卿上去就把人家的肩膀給削掉了這太可怕了他和忍者有什麼仇啊!」這是青婀的評價。
「你的風送過去倒是真管用啊,那個酒幽已經放倒一個了。」這是玉卮。
今昭的手頓了頓,默默地繼續使用她的點讀筆特技,她能在一片戰亂之中抓到人去點,已經算是眼疾手快了,要知道太歲在清平館的古早遊戲《雷電4》的比賽里,總是第一個出局。
「田中……池上……清野……還真的都是地名啊莫非那個傳說是真的……夏目……秋田……草薙……赤木……等等!」今昭揉了揉眼睛,盯住剛才看見的那個人,反覆確認之後,驚呼出聲,「那裡有一個是草薙!那個草薙!」
「你們到底是誰請來的,非要拼到你死我活,有什麼意思。」酒幽的袖刀抵住忍者首領的咽喉,「白瞎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
那忍者首領一隻眼睛已經被劃出血污不能視物,另一隻眼睛卻燃著火苗,盯著酒幽:「有些事情在你看來也許只是無稽之談,但於旁人而言,卻無比重要。對我來說,守護祖先的遺訓,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我表示尊敬,但是無法理解。」酒幽點點頭,「也許微不足道,但是的確每個人都有自己看重,勝過自己生命的東西。」
也許是酒幽的語氣眼神表情都非常認真,讓這忍者首領看到了一線同類之光,那首領張了張嘴,做了一個口型:「……我們的目標不是聖主,是你。」
酒幽一愣,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腦後起了一道涼風,好像有什麼人一劍自天外而來,直奔她的後腦。
「鏘——」
一支羽箭俞萬千之力破空而來,將那偷襲的東西刮住射了出去。
那是一張銀色的網,雖然被羽箭帶住偏離了原來的目標,可這網分毫未壞,那霸氣凜冽的羽箭只不過是將那張網帶偏了幾米,落在了不遠處。
「阿俊。」酒幽看著對面持弓而立的俊美青年。
今昭透過望遠鏡看著,突然想到,這不是那個什麼,中山國的香沉水么!不是被燒死了么!而且這個人和香沉水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年輕了許多。
「尊主,聖主有令,讓您即刻回聖宮。」俊公子斂衣而笑,伸手快如閃電,卸掉了那忍者頭領的武功力氣,「帶上這個草薙。」
草薙倒在地上,雖然神智清醒,但已經連手指頭都動不了,聽了俊公子的話,無奈一笑:「我堂中皆是死士,你們就算是抓了我,也沒有用的。」
酒幽眸子一冷,微微一笑:「那就都殺了吧!阿俊,後面你來處理。我帶著個草薙堂主,就先去回稟聖主了。」
今昭自然是聽不到這句話的,但是她看見那酒幽一揮袖子,那個長得和香沉水一樣的俊公子便領命而去,飄出幾步遠,箭術施展之間,先是射落兩個已經受傷的忍者,接著黃少卿高興地問:「啊?不用留活口啊!」
宮韻白無語地看了黃少卿一眼,手裡卻銀絲一抖,割韭菜一樣把最靠近他的兩個忍者,給斷了頭。
今昭十分悚然地放下瞭望遠鏡,跟著朱師傅他們,離開了觀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