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啤酒烤肉何時了,今宵美男有多少
清平館眾人,對著桌子上的食人魚,集體冷場了。
食人魚固然不是不能吃,也不是抓不到,但不會有人特地去弄這種玩意來吃,很顯然,他們的老闆,再度刷了大家的下限。
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清平館員工晚餐桌上的拉斐爾、利白薩以及衛玠都無語望天,只有塔烏鴉伯克勞呲牙一笑,饒有興趣地碰了碰那食人魚雖死猶生的利齒,用寵溺地語氣說了一句:「這小東西~」
蝴蝶結拉斐爾,聖少年伊蘇利爾,利維坦王利白薩,鮫人國師衛玠,鬼畜伯克勞加上本來就跟著蹭飯的黃少卿和神荼鬱壘,以及清平館自帶的老元老周老闆房東大人和身材美得哭的老宋,一時間這頓晚餐蓬蓽生輝,顏值爆表。
今昭正打算和身旁的青婀討論一下排名,卻見後者認生的毛病又犯了,一張臉紅撲撲快要垂到盤子里,而坐在青婀旁邊的黃少卿,不知道因為什麼,也跟著一張臉紅彤彤。
「青婀你的士氣呢!你看看你面前這幾個,衛老大又不是生人!禮拜三不是也在這裡混了倆月了嗎!就剩下伊蘇和拉斐爾——系著蝴蝶結的有什麼可值得臉紅的?!」華練拍桌子。今兒晚上陳清平嘗試的菜譜是騎騎尾巴,準確地說,是駝蹄燴騎騎尾巴。
騎騎尾巴自然不用說,具有神聖美味祝福的功效,駝蹄也不是之前吃過的駱駝蹄,而是羊駝——正如神荼吐槽說,這麼大一盤子,得死多少草泥馬。
與生存條件較為艱苦的駱駝不同,羊駝生長在美洲草原上,水草豐美,空氣清新,牙好胃口好,因此身上的東西,味道都不錯,雖然羊駝駝蹄,其實指的是從小腿到蹄子這一段,但這一段的妙處就在於,既有蹄子勁道,又有緊緻的肌肉和適當的脂肪,以南美洲豐富的香草煨一段時間后白燴,加上騎騎尾巴,那種肉類特有的滿足感和口感,讓本來覺得美洲大陸吃飯也不過就爾爾的清平館眾,小小感動了一把。
有的食物,尤其是紅肉,能帶給人直接的生理刺激,唇齒間摩擦咬合帶來的野性快樂,是喝肉糜白粥的人不懂得的。就像是女人的審美,儘管時下流行花美男小白臉,似乎恨不得各個偶像都沒有鬍子不長腋毛,但對於能夠以自我展現自我,有點追求和見識的女人來說,永遠還是身處虎伏豹突,具有陽剛的男性魅力的男人,更愛入眼。
「……所以說老元,你最近晒晒,好多了。」華練順口說,「就是有點瘦。」
「他還行吧,穿衣雖然顯瘦,不過脫衣也挺有肉。」蔓藍沒心沒肺地介面。
「……」大家八卦的眼神都投向了蔓藍,蔓藍舀著一勺子蹄筋十分自然地回答:「希臘那會兒大家都去海邊了啊,不是誰都看見了。」
「真的,我認為,大家兩個字,只有你倆,我對天發誓,我沒見過老元倆胳膊以外的果體。」鬼王姬舉手。
「沒事,明晚你就見識了。」蔓藍渾然不覺大家眼中深意,話題一拐,已經轉向了明晚的篝火狂歡。
在鄭重其事的閉幕晚宴之前,來一場假面化妝篝火狂歡,是每一年神鬼大會的慣例,今年最後結束在黃金城,雖然不能禍害黃金城的氣氛,但是巴西的海濱,還是很值得樂一樂的。這一次的狂歡地點,在里約州的一個小鎮帕拉提,這裡有一個和黃金城頗具緣分的名字,叫做黃金鎮,曾經發現過金礦,是殖民時代貴金屬進入的海港,目前是旅遊勝地,也是黃金城的出入口之一。
舊時代的建築特色讓小鎮宛若童話,綿長細膩的沙灘環抱著碧色的大海,沙灘小屋都裝飾得各具特色,牆上滿是塗鴉,與希臘的清新聖潔不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熱鬧,接地氣,就這一點而言,和普吉島倒是有幾分相似。
神鬼大會包了一片海灘,以免哪位喝醉的露出尾巴嚇死普通的遊人。燒烤架支了起來,妖魔鬼怪們拿著各類烤串端著啤酒,帶著花里胡哨的雞毛髮帶或者威尼斯面具,隨意席地而坐,聊天唱歌跳舞。
這個狂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男人只允許穿海灘短褲,女人也只能是比基尼配沙灘裙,想要穿的正式一點或者有氣質一點,是絕對不允許的。不僅如此,晚上十二點,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高階神明們,還要戴著兔耳朵之類,集體跳滑稽舞。
一年一次將大神們踩到沙灘里,大家都覺得很爽。
清平館一眾人因為是會議組織方,被分到相對人少區域的燒烤架,一向掌勺的陳清平和朱能垣這次坐得離架子遠遠的,根本不打算上手。漢子們清一色穿著向日葵圖案的沙灘褲,在很猥瑣的位置,印著清平館大大的清字logo,垂下粗粗的腰繩,按照青婀的話來說,有種想要把這些繩子一下子都拽掉的衝動。
奇怪的五弦琴發出彈棉花一樣的奇怪聲音,煙熏火燎的味道四處瀰漫,姑娘們的沙灘裙長及腳踝,而東方神鬼也向來矜持,沒幾個果真穿著比基尼四處走的。因此漢子們的身材就成了唯一的看點。老宋剛換好衣服出來,就引起一疊聲的尖叫,反而是老周被眾人嘲笑,胸口可以當搓衣板。老元和陳清平是比較意外的,穿衣顯得挺瘦,脫衣居然也頗為有肉,尤其是陳清平,大概是時常顛大勺的緣故,手臂肌肉線條還挺惹眼。至於黃少卿和神荼鬱壘,那更不用說,脫了簡直就是賣肉的,青婀看了看黃少卿的胸肌,又低頭看看自己,就要掩面淚奔,被鬼王姬一把拉住:「玉卮還沒奔呢,你跑什麼。」
至於原本寄居的利白薩等人,這會兒都被拖走等著一會兒綵衣娛親,朱能垣微笑著感慨:「說起來,拉斐爾的心口垂著蝴蝶結,那畫面我也不太想看。」
「說起來我有點好奇房東大人,我都沒見過他穿T恤衫。」青婀捧臉。
「的確,總是穿的像是財務經理或者教導主任。」今昭點頭。
「房東大人看著不瘦,不過也可能是襯衫不是修身款。」蔓藍思忖了一下。
「襯衫的確不是修身款,而且款式顏色都很單一。」鬼王姬插話。
「難道有小肚子?」玉卮納罕。
「我覺得主要是沒人給收拾,找到一個經典版型,就穿個百八十年的。」鬼王姬摸著下巴,她和其餘幾個妞兒不同,是有實際神位的,手握重權,從前一年也能見到陳輝卿幾次,想了想他這一千年來的衣著風格,的確屬於逮著一個版型就穿一百年的,完全不考慮流行因素。
熱鬧的音樂吵雜震天,烤架上攤著各色青口貝、海螺、明蝦等海貨,今夜的主題就是狂歡和隨便,因此連個刀叉筷子都沒有,要吃?上手!
酸甜里混著簡直刺鼻的香辛料的醬汁從青口貝里流淌出來,大團的海螺肉沁足了胡椒湯,明蝦剝去外殼用芝士捲起,在鐵板上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侍者們提著水桶,看到哪個位子沒貨了,便豪邁地將一桶煨好的海鮮倒在鐵板上。
嘩啦——刺啦——噗唧——咔嚓——
各種惹人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素日衣冠嚴整的神明鬼王魔君此時此刻都穿著花哨的沙灘褲衩,光著膀子抓著吃食,平時需要用刀叉戳起的培根小番茄之類的烤物,眼下也是上手抓,稍微計較一點的會套著手套,但大多數人還是融入這任性的氣氛,看見什麼好吃就直接抓——包括海鮮炒飯。
一隻修長玉色冷指捻起一枚青口貝,稍微頓了頓,等醬汁兒都落了,才用指尖剔出肉來,放入口中——「做的粗了,但也別緻,只是可惜清平君好搭配,原不該這麼大火的。」
清平館眾人抬頭,一位白皙清癯的男子坐在了他們身邊,一頭長發高高束起,眉目精美難以描述,正是衛玠,他身後跟著陵越和一個西班牙風格的美人,從那粉光閃閃的眼神來看,那美人應該是桓王姬桓秀憐。
今兒這女人的臉,彷彿是佩內洛普·科魯茲。
唉,你說這個亞洲人梨形身材的,非要變成歐洲人的臉,看著就不瘮人么。
「我說衛國師,你跑到我們這裡湊熱鬧幹嘛?」老宋啃著豬蹄問。
「我在等華練,有點私事拜託。」衛玠一邊用嗑瓜子一樣閑適的姿態吃著青口貝,一邊眸光淺淺地看著斜陽染紅的海。
隨著夜色溫柔籠罩這片熱鬧的海灘,年度壓軸節目大神蛇精病集體舞也快要亮相了,每個文化區能稱得上大神值得這麼折騰得也沒有幾位,因此火堆圍成的舞池也並不算大,據說今年的舞蹈是華練選的——頓時就覺得一定很有看點了。
「噗——」
隨著老元的一口啤酒噴出去,粉紅色的燈光籠屜一樣照在了那火圈舞池上。
急促的鼓點打著探戈的節奏,挑探戈的兩個人也的確表情嚴肅,很有舞者風範,假如,不考慮兩人的衣著的話——向日葵花褲衩和同款沙灘裙看上去實在是太違和了!
「是柯羅諾斯和阿南柯——卧槽過完今夜華練姐會被殺死吧。」蔓藍抓著鬼王姬的手,一臉驚詫。
探戈的舞蹈對舞者步伐與肌肉的控制頗具考驗,而沙灘恰恰限制了這種控制,看著出來的幾對兒都跳得東倒西歪,眾人圍著火堆發出了鬨笑聲。跳著跳著,就連跳舞的自己也覺得跳得太好笑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第九對舞者被柯羅諾斯不小心一個臀撞倒在沙灘上大笑的時候,華練和陳輝卿終於出現了,這會兒華練已經不重要了,女神的大腿連普吉島賣沙冰的都見過,但陳輝卿的身材卻一直是個迷。
好像一首詩寫到結局,上闋清麗,下闋旖旎,誰也沒想到人魚線這種東西,竟然在房東大人身上出現了。老周憐憫地拍了拍老宋:「雖然身材一樣好,但人家的臉是馬卡龍,你的臉卻是趣多多。」
向日葵沙灘褲一出驚艷全場,無數的彩帶和尖叫投向了陳輝卿。
可憐的東皇太一盤古之心一邊笨拙地搖著他的人魚線跟上華練的舞步,一邊還要躲著以免彩帶兜頭而來砸中眼睛。
「天吶盤古的心臟病要犯了。」玉卮扶額。
「房東大人最近晒黑了,不過我想知道這一身蜜糖色是在哪裡曬的,什麼時候曬的。」青婀摸著下巴。
「房東大人晒黑了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阿姐為什麼也是這個顏色。」鬼王姬叉腰。一段舞曲接近尾聲,大神們紛紛擺著POSE做最後的亮相,可惜面癱天使卡麥爾沒站穩,一腳踩在了太陽神女的腳上,兩人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火堆內一群人東倒西歪紛紛撲街,圍觀群眾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已。
青婀高聲喊著讓一讓看不見了,隨即就被一雙手舉起,低頭一看,是黃少卿那副很單純的助人為樂的笑容。
蔓藍忽悠一下也佔領視線高地,卻不是被人舉起,而是被拉到了一片時間凝固物上,老元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兒:「來來坐坐,特等席。」
神荼咬著烤肉問鬼王姬,笑得不懷好意:「你要舉高高么?」
鬼王姬白了神荼一眼,吐出兩字:「附體。」隨即身高兩米的鬱壘左眼一暗,又一明,瞳仁里映著紅衣女鬼,視野暢通無阻。
玉卮看了看朱師傅,眼神挑釁,似乎在問,你能怎樣?
朱能垣莞爾一笑,一陣風起,吹翻了女神們的裙子,大家紛紛屈膝彎腰捂住裙擺——眾人矮了,朱玉兩人就自然高了。
今昭看了看老周和老宋:「你們倆,不來一發?」
老周嘴角一勾,老宋一把將今昭撈了起來,讓她坐在了兩人的肩膀。
「別謝我,我也想看咱們老闆吃醋。」老周笑眯眯地偏了偏視線。
唯獨陳清平依舊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既沒有去看跳舞,也沒有跟著湊CP,看見今昭費力地維持平衡扭過身子回過頭來看他,他伸手揮了揮,微微一笑。
太歲就從倆哥們的肩頭掉了下去。
陳清平無奈搖頭,此狂歡時刻,不分身份戶籍,唯有他,孤然人外,煢煢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