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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回獨在異鄉為異客,關東灶糖熬顏色

  清平館不清平,接連出了兩條人命,一條在門口,一條在客棧里,鬧得上門的客人也少了大半,畢竟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一個是年輕男子,一個是嬌小蘿莉——可死法卻是一樣,屍首都是鶴髮雞皮,壽終正寢。


  第二個死的人,是後頭客棧里一位住客,昨天吃飯的時候,今昭還過去給人家送過找回的零錢。


  耗子精四姐妹一同來旅遊,死的是年紀最小的老幺,前陣子剛剛化了人形,三位姐姐就想著也來看看幽都的天家氣象。現在出了事兒,仨耗子哭得死去活來,要不是朱師傅熬了點兒葯膳吊著精氣神,恐怕這會兒還得折進去兩條命。


  算起來今昭也接觸過死者,那兩個弟弟因此也更理直氣壯,非要一命償一命,耗子三姐妹也被煽動得抱著黃少卿的大腿哭喊著要把太歲大人抓起來。現在一干人等都在客居跨院里吵得不可開交。今昭非但不能幫忙自家生意,反而要累得老周和青婀留下給她撐腰做主。


  「你別怕,誰都知道這不是你的事兒。你要是有這個本事,也不用憋憋屈屈活了二十年被車撞死了。」老周這話毒理正,只是他也想不通,「除非是你手上沾了什麼毒,可什麼毒能這麼霸道,一沾就死?還是老死?而且那小耗子接觸你的時間和小色狼差不多,卻死在那小色狼之後,這先後順序也不太通。」


  黃少卿心裡也是這麼想,只不過他到底經過的案子更多,這第二個人死了,他反而覺得可以將太歲姑娘的嫌疑脫出來了,只可惜不能做犯罪現場重現。


  「那種法術消耗很大,我七天才能用一次,偏偏這兩條命趕在了一起。」黃少卿咬了一口灶糖,撥了電話,「百里,幫我查一查,關口和私里,最近有沒有什麼奇人進京。那種能跟吸人精髓啊,毒藥啊之類的挨邊兒的。老子還就不信了,這事兒能比正德天啟那兩件案子還大。」


  這邊黃少卿在四處打洞,那邊老周也賣色相和三個耗子套近乎,問完了皺著眉頭冷笑著和黃少卿說:「小耗子死之前姐幾個和那兩兄弟說過話。我倒想反咬一口,是不是這兩兄弟有什麼貓膩,和他們說句話,人就能耗盡陽壽。」


  說話間黃少卿的手下已經送來了那兄弟三人的文牒,這三個人是美國來的,而那四隻耗子,倒是正兒八經的土產田鼠。


  「那兩個男的,絕對不是混血,更不是美國人。」楊法醫插了一句話,出語驚人,「這三個人,包括死了的那個,都整過容,我昨晚特地解剖了屍體,死者的下頜,臉頰,鼻子,內外眼角都動過刀子。腰部也去掉了三對肋骨。我今天早上觀察了一下,那兩個弟弟至少也都切過臉。」


  「……我最煩美國來的玩意,查底兒都查不到,簡直就是犯罪分子最佳逃逸場所!」黃少卿哼了一聲,說完這話,他眼睛驟然一亮,光閃閃水汪汪地看著老周,「你們東家,那個誰,昨天啃肉的那個,是那位大人吧?能不能出手幫個忙呢?」


  老周的五官在這個請求之後,漂移了一下。


  果不其然,陳輝卿聽完這個請求以後,很乾脆地拋出了交換條件:「欠我個人情。」


  敢情這欠人情的事兒在神鬼地界,那是一件大事兒。


  老周的五官又飄了飄,咬牙答應:「只要乾淨地把我們今昭洗脫出來,在老闆回來前把這件事情抹平,怎麼的都行!」


  今昭一把抱住老周:「今昭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


  老周嫌惡地把今昭的臉推開,往她嘴裡塞了一個比石頭還硬的灶糖。


  黃少卿美滋滋地差人去叫那兄弟倆,手下屁顛屁顛跑了去,又大汗淋漓跑回來:「大人……大人……人……跑了!」


  黃少卿氣的當時就把手裡的灶糖捏了一個粉碎,寒冬臘月的,可真是添堵。


  取黃米熬煮,著盆中,放釀好的糖酶,攪和,放置到釀成了飴糖為止。再把釀製好的飴糖取出來,摻入蜂蜜,在案板上做形狀,滾芝麻,放到外面凍住。這是傳統的灶糖做法,朱師傅百忙之中特地做得,連今昭都總覺得其中有詐。


  果然,天寒地凍里,灶糖很是折磨了眾人一番,朱師傅手法奧妙,灶糖外面堅硬難以下嘴,但是一旦破開硬殼,裡面酥脆甜蜜,可又偏偏十分粘牙,一口下去幾乎說不出話來。玉卮和蔓藍倆姑娘家根本連咬都咬不動,青婀就留了一排牙印,就是老宋都只能用菜刀劈開灶糖砍碎了吃,一口之後被活活粘住,牙縫裡嗡嗡地說:「老朱其心可誅啊!」


  這麼難對付的灶糖糖瓜兒,在黃少卿手裡不過是一捏就成了末末。他惡狠狠地吩咐:「就是打碎了骨頭,也得給我拖回來。」


  幾個手下紛紛一抖,顯然大理寺少卿積威甚重。


  反而是坐在一旁玩電腦喝咖啡的房東大人,一副高高掛起的欠錘樣子,加了一句:「你們恐怕只看了表面,就像這糖。這案子要我看,絕不是表面這樣一塊鐵板,關鍵是思路。」


  老周和黃少卿看向他,他又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立場所限,言盡於此。」


  這事兒挺奇怪,聽了美男房東這句話,毒舌老周和脾氣不怎麼好的黃少卿竟然都露出十分理解的眼神兒來。


  這陳輝卿,到底是什麼人?


  房東不再多說,只是一仰頭把一馬克杯的咖啡,倒洗腳水一樣倒進了嘴裡。


  今昭無語扶額。


  老周瞅著青婀手裡啃著幾個牙印兒的灶糖,眼睛一眯,若有所思。


  今昭也跟著若有所思。


  美男房東的意思,說明思路錯了。


  沐今昭的斤兩,在座的各位似乎都知道,那是沒本事玩什麼分筋錯骨手,什麼含笑半步癲的。如果不是被毒死,那小耗子和那小色狼是怎麼死的?


  「那一位是什麼身份?」今昭指了指濾鏡美男,「要是他來看,他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有特殊的視角或者立場?」


  老周的眼睛豁然一亮,黃少卿一聽,也連忙抓起電話就打。


  今昭被莫名其妙地拽進了跨院堂屋,手裡被青婀塞了一杯羅漢果金銀花胖大海。


  「糟了!我們家大人呢?」黃少卿的手下氣喘吁吁跑進來,「又有兩個人,人類……」


  德勝門的公交車樞紐後面的小巷子里,又發現了兩個受害者,黃少卿的手下堵住了兩個弟弟,結果沒料到那兩個弟弟手段能力非常霸道,黃少卿四個手下,兩死兩傷。


  大理寺的人已經塞滿了清平館,事到如今,今昭反而沒有什麼嫌疑,只是那兄弟三人來頭蹊蹺,又殺了官差,黃少卿親自帶人去追了。楊法醫和通曉醫理的玉卮又細細地琢磨那兩具屍體,愁眉不展。


  「一碰就老死,這倒是像年獸。只不過年獸一向被嚴加看管,每年取眾生一年份的時間,現在這地球上百億靈性,就養著那麼幾隻,他們大可不必出來作姦犯科啊。」玉卮托腮,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羅漢果。


  楊法醫怎麼查,屍體都是自然死亡,機能衰退,靈性式微,元陽熄滅,沒有中毒或者受傷的跡象。如此,也只能接受玉卮這個解釋。而老周面色沉鬱地說,能夠像偷東西一樣偷時間,或者說取得別人的時間的,只有年獸。


  年獸是一種非常強大可怕的,從洪荒時期就存在的大妖獸,從前沒人管的時候,年獸造成的破壞極大,最狠的一次,一隻年獸不長眼,吞了周武王姬發的時間,導致這位人龍君主一瞬間失去四十幾年壽命,直接就死了。從這兒以後,年獸就被神位上的人看管起來,每年平均地從人類、妖怪等生靈身上取一年壽命。一年一次。後來人類逐漸明了歲時節氣,將冬春更替,年獸出山這一天,稱為過年。


  「……如果真的是年,那就十分麻煩了。人類是空間生物,可以改變自己的空間位置,但是不能隨意地改變時間位置,但是年獸是時間生物,就能輕易改變自己的時間位置。尤其是修鍊成人型的年獸,都是很厲害的,逃到三年前或者五年後,我們根本束手無策。我只是奇怪,如果是年獸,至少我會有感覺。而且年獸向來被約束得很緊,不太可能如此隨便出門的。就算這是逃出來的年獸做的事情,他們逃了就是,何必等著我們去抓呢。」老周說完這一大段,將羅漢果茶一飲而盡,眉頭皺的好像能擠出醬油來。


  青婀學著老周哼了一聲:「我們登記在冊的珍稀,不過百里一二,若真的是時間生物,想要不被我們發現,隱逸地生活,我們怎麼可能知道人家的存在,畢竟不是一個維度的,比如年獸,要不是他們自己溜達出來吃太多,還吃了一位大人物,你怎麼知道還有東西,是在時間裡生活的?」


  年獸?


  今昭扶額,真是年底了,要過年了,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正想著,幾個人吵吵鬧鬧地出來,架著一個人嘴角流著血的中年人,今昭不認識這個人,可認識他那身衣裳,這不是黃少卿嗎!

  跨院里的人都吃了一驚,青婀走過來端詳了一下說:「不是中毒,是衰老。我先用師父的葯緩一下,但是這種事情,只能讓那一位大人出手了。我們恐怕都不行。」


  兩個死去的大理寺的人都是老死,兩傷則和黃少卿一樣,都是衰老,其中一位幾乎奄奄一息,全靠葯吊著。跨院里一片混亂,吵嚷什麼的都有,還有人叫著「這是要開戰嗎」。


  老周擰著眉頭:「我想,不管他們是不是年獸,根據那一位大人的提醒,想想大人的身份,行兇的手段,都應該是偷竊而不是下毒,偷別人的時間或者類似偷竊時間這樣。失去了時間的人,自然就會衰老,這是年獸進食方式。黃大人,你在關口查到了什麼嗎?」


  黃少卿遲緩地搖頭:「沒有,百里讓手下查了這個世紀的記錄,別說年獸,就連歲時十二族,最近都沒有人入幽都,唯有一位失蹤了,失蹤的也是個女性。外面的人也查了,沒有時間生物來中國,黑道上也沒有。」


  「把人抓過來問不就好了。」今昭愣兮兮地開口。


  老周白了她一眼:「你去抓一抓看看……哦不!對!我知道第一個死的人為什麼是他們的大哥了!要是他們是通過接觸來偷取時間的話,第一個死者偷了……」


  黃少卿也恍然大悟:「對,他們偷別人的時間,來延續自己的壽命,可偷了沐姑娘,那時間太久,維度也不太一樣,他們無法承受,所以反而會衰老而死……」


  「看來不用請那位大人了,我和今昭去吧。」說完,老周拍了拍今昭的肩膀,「走,抓嫌犯去。連普通的人類都不放過,太歲你也少不得要冒點兒風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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