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生如戲
“吾反複強調,讓你們秘密護送那寶貝,萬分小心!結果,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夜平鬆的眼裏像是藏著兩座即將爆發的巨大火山,陰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醜臉,看著麵前低著頭作出一副慚愧表情的夜晚。
“父親,我也……”
“閉嘴!”夜平鬆狠狠地打斷了夜晚的話,“今天在場的所有人,誰都不許放過!吾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夜既明的東西。”【名平鬆,字既明】
“夜世叔,是也丟了什麽重要的物件嗎?”芮華站在一旁試探性地小心問了一句,他的眉頭至今還擰在一團——事情的發展跟他之前預料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芮家少主是吧,”夜平鬆轉頭冷笑道,“方才小晚也跟我說了一番大致狀況。吾倒要問問你,近幾年夜芮兩家雖互相看不順眼,卻也相安無事。不知今日在此攔路劫寶,是你父親的意思還是你擅作主張!?”
芮華畢竟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麵對夜家家主這等站在中域最頂尖層次的強者,還是感到了不小的壓迫,有些膽怯,動了好幾次嘴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夜伯您消消氣,”一直賣老好人人設的謝池開始出來當和事佬了,“這也許隻是個誤會呢?他們又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再說了,在場諸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子也相信那聖級道果定不是他們偷去的。”
“聖級道果!”芮華聽得瞳孔猛地一縮,當下心裏急呼中計,必須趕緊找個借口脫身,回族向父親稟報此事。
“報…報告家主,我們還沒…沒有找到……”幾個夜家的修者四處轉了半響,終於又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上前一步說道——臉色慘白,聲音跟他的身體幾乎顫抖到了同一頻率上去。
“沒找到!?”夜平鬆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隨後便見那可憐侍衛伴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遠遠地飛了出去,不知死活。
眼見著四周布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重氣氛,芮華更加不敢開口,生怕一不小心觸了那位爺的黴頭。
“再跟我說一遍事情的詳細經過!”夜平鬆盯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似是強忍著怒意,那說話聲音陰冷地仿佛是從萬丈深淵裏爬出來的。
“是!”夜晚立即回道,“聖級道果的能量太大,儲物靈器無法承受,所以我一直放在一個玉匣內隨身攜帶。本來一路也是按您的意思低調行事,沒想在此正巧遇到了芮家封路。聽說是昨夜有賊偷了他們家中寶貝,但此話顯然不太可信,我便疑心是芮家得到了小道消息,知道我等護送聖級道果出城,所以早一步設下人馬強搶。”
‘這該死的謝瘋子,讓我講這麽多的台詞!’夜晚極其不滿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於是我便將玉匣轉交給了隊中實力最強的宋老三,自己則尋找機會向城內發出求援信號。誰知,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又扯進了一殊閣等幾大勢力,場麵愈發混亂。宋老三戰鬥中不幸隕落,我等在眾人圍攻之下也無法靠近,還是雲閑,仗著速度快衝進了灌木叢,才偷偷地發出信號。然後父親您到達這裏時,宋老三身上的玉匣已經不知所蹤。”
“期間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或者是,出現過什麽特別的人沒有?”謝池見夜晚少了幾句詞,連忙使了個眼色,問道。
“有的有的!”想起之前謝池說自己行事不靠譜,不讓自己發言,而‘靠譜’的夜晚現在卻當場掉詞,雲閑連忙幸災樂禍地插話進來,“我們雙方還沒打起來的時候,有一個冥歌裝扮的人從南方過來,當時還囂張地聲稱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都該死呢!後來我潛入灌木叢的時候見他仍呆站在那裏,便順手解決了,因為情況緊急,還沒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冥歌?莫非此事齊老匹夫也有插足!?”夜平鬆擰眉沉思,又擺了擺手叫來兩個侍衛去灌木叢搬屍體,“繼續,繼續說。”
雲閑點點頭,接道,“再就是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的了。後來打鬥更加混亂的時候,北方的密林裏又走出了一個冥歌,和先前那人一模一樣的裝扮,也不知誰真誰假。對了,我好像還瞧見芮公子當時仿佛有些吃驚的樣子,或許是知道什麽內幕嗎?”
“夜世叔!您要相信我,此事跟芮家絕無半分關係!”芮華見夜平鬆的視線掃向自己,雞皮疙瘩立了一身,連連解釋,心中卻是氣翻了天,‘這些人顯然合夥來匡我的,怕是早就設好了套,隻等我鑽進來!哪有聖級道果會派一群至聖強者都沒有的小輩護送!還把消息幾乎刻意地傳開!這般低級的謊話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就在此時,去往灌木叢的那兩個夜家侍衛抬著一具屍體回來了,掀起那寬大的黑色鬥篷,露出了一張普通中年男子的麵容。頓時,在場坐立不安的百來號人一片嘩然,芮華更是握緊了拳頭,呼吸一窒。
“如果在下沒有記錯,這應該是小酒館近兩年新來的五級酒客之一,代號‘沉舟’。”謝池頗有深意的說道,“聽傳言,這人似乎與芮家關係不淺呢。”
(世家公約頒布後,為了自身利益,大部分家族宗門會收買一些小酒館天賦極高的酒客,也好在一些事情上給予方便,這種行為禁也禁止不了,把柄更不好抓,大家也就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看來想染指吾聖級道果的人還真是不少!吾這幾年出手次數少了許多,便如此沒有威信了!?什麽層次的阿貓阿狗都敢上來湊熱鬧了啊。”夜平鬆的聲音平和了許多,但這顯然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更讓眾人覺得不寒而栗。就連謝池也不得不讚一句——好演技!
“後來出現的那個什麽冥歌呢?”夜平鬆又問。
“暫時還不知道,周圍沒有發現他的屍體,應該已經逃跑了。”
“夜家主,鄙人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丹師協會那邊的一個老伯忽然有些猶豫地喊道,“我最後一次注意到那自稱冥歌的鬥篷人時,他貌似離貴府的宋老三很近。”
“夜伯,您看有沒有這種可能,”沉吟片刻,謝池最先開口,“有人無意間得到了我們要運送聖級道果前往旴江與中域交匯處的事情,但又不敢自己來搶暴露身份,於是設計了芮家,利用夜芮二族以及小酒館之間的矛盾,偷偷散布了一些消息,引得各大勢力皆駐兵於此,導致一場大亂。再買通或是逼迫小酒館的那位沉舟假扮冥歌,隨後又同樣以冥歌的身份現身引得眾人吃驚之餘忘了正事,他再趁機混水摸魚得到聖級道果。”
“賢侄所言極有道理,吾也有同樣的猜測。不過若是這般,吾便更好奇那人的身份了,是有幾個膽子,才敢一次性糊弄吾等數個中域頂尖勢力!?”
‘狗屁邏輯!那一點有道理了!?明明處處都是漏洞!’芮華在心底怒罵,卻又不敢表露出來——誰知道這群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鬼藥!
“你們可曾注意,那鬥篷人最後是往何處逃竄?”
沒有人答話,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每每夜平鬆的目光掃到哪裏,哪裏就如收割稻子一般,頭整齊地低下去一片。
“這可如何是好……”夜晚愁眉苦臉地喃喃道。
“也並非無計可施啊。”忽然,謝池似是想到了些什麽,眯起一雙死魚眼看了看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墨句,帶頭向密林裏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