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入宮參見
“無憂見過各位娘娘，願各位娘娘福壽安康，貌美長存。”無憂並未下跪，因為她手上握著禦賜手杖，那些宮妃一看手杖，臉色都有些難看，幾個最近比較受寵的宮妃扭扭捏捏的不肯下跪，皇後冷哼一聲，這幾個宮妃才跪下行禮。
“惠妃，你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無憂的手杖乃是皇上欽賜，見手杖如見皇上，你見皇上也敢不跪了？”皇後眼神一凜，惠妃抖了一下。
“臣妾不敢！”
惠妃是嫻貴妃手下的人，隸屬於八皇子一派，皇後娘娘要打壓自然是第一個打壓她，無憂知道，她已經是某些妃子的眼中釘了，默默的記下了這些人，無憂淡然的說道：“各位娘娘請起。”多餘的話無憂沒說，皇後在身邊，這是在幫皇後豎威，並不是幫她建立關係，畢竟這些皇妃在太子登位後都要被遣送出宮。
“今兒個本宮也隻是路過，各位妹妹請自便。”說完皇後就帶著無憂穿過了宮妃之間，無憂聞到了很濃重的胭脂香味，細看這些宮妃，都不年輕了，無憂斂起了眼瞼。
走出一段距離後，皇後輕輕拍了拍無憂扶著她的手，問道：“可有何感想？”
“無憂不敢。”
“此處沒有外人，說吧！”皇後說道。
“新人尚未笑，舊人已淚幹，得意者坐山頭，失意者如猢猻。”無憂淡淡的說出了今日她說看到情況，那些開茶會的宮妃，都不是後宮的掌權者，但卻要把自己弄得如頭領一般，入宮時間長卻不得寵的宮妃已經麻木了，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宮妃日日吵的天翻地覆，那些新宮妃並未得到多少寵愛，隻是覺得自己比那些老宮妃年輕，有吸引力，真正手裏有實權的宮妃，要不不屑參加她們的茶會，要不就坐在上位，如看笑話一樣看著這些女人像猴子一樣耍寶。
當年的嫻貴妃，如今也鮮少參加這種茶會了，通常都待在自己的宮中，每日侍弄花草，不再為後宮的那一點口舌之快強出頭了。
“走吧！我們去看看蘭妃。”皇後喉頭一哽，半晌，隻能說出這麽句話，雖說旁觀者清，但無憂看得太透，她看了半輩子才看懂的戲在無憂眼中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無憂仍舊恭恭敬敬的應道。
“娘娘，娘娘，您小心！”此時的蘭妃站在桌子上，撲著蝴蝶，未著粉黛的臉上隻有淺淺幾道笑紋，這宮中隻有瘋子才活的自在。
“小梅，小菊！你們怎麽照顧蘭妃的！春桃，冬梅，快去幫著把蘭妃扶下來。”
小梅和小菊馬上跪下，拚命磕頭：“請皇後娘娘恕罪！”
“還不扶著蘭妃進屋休息？”
蘭妃還是瘋瘋癲癲的不停鬧騰，無憂淡然的看著，完全不把這一幕看在眼中。
皇後也進了屋，蘭妃看到皇後後稍稍畏縮了一下，安靜了些：“今日蘭妃的藥喝了沒？”
“回娘娘，蘭妃娘娘一早起來就要撲蝴蝶，奴婢還未來得及去藥膳局取。”
“那現在還不去？”
“是，是。”兩個丫頭忙跑出去拿藥，春桃將門掩上了。
“這是四皇子的母親，很早就瘋了，一直喝藥也不見好，哎！”皇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無憂見過蘭妃娘娘，願娘娘福壽安康。”無憂卻行了個跪禮，恭敬的像見到了正常人一樣。
“快起來吧！她是瘋妃，不會在意這些。”皇後娘娘扶起了無憂，說道。
“蘭妃娘娘不瘋，娘娘比任何人都看得透。”無憂站在蘭妃麵前正色道：“蘭妃娘娘何須瞞著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斷然不會害娘娘。”
蘭妃依舊癡傻著笑看著她：“漂亮娃娃……漂亮娃娃……”
“無憂，這蘭妃該是瘋的，沒人見過她正常過。”皇後娘娘雖然好奇為何無憂會這麽說，但她還是不怎麽相信蘭妃是正常的。
“蘭妃娘娘可知，四皇子殿下前兩日從騎馬場摔下來，傷了脾髒？”無憂繼續說道。
蘭妃依舊傻傻的笑著，隻是眼神忽的晃了一下，“蘭妃娘娘可還知，禦醫要四皇子殿下靜養，四皇子殿下卻執意要出宮監察新造的府邸，隻為挑選一塊最好的院子給娘娘住？”
蘭妃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皇後吃驚的看著蘭妃，春桃和冬梅也傻了，這個蘭妃一直沒正常過，怎麽會？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蘭妃麵無表情的跪在了地上，給皇後行了一禮。
“你沒瘋。”
“臣妾請皇後娘娘恕罪。”
“為何要裝瘋？”皇後呆呆的坐下了，輕聲問道。
“為了活下去。”
“你該知道我不會害你。”
“但有人會害，臣妾為了活下去，隻有連身邊人都騙。”蘭妃跪著沒起來，轉眼看向無憂：“你為何知道我沒瘋？”
“瘋了許久的人，眼神無光，甚至不會認人，蘭妃娘娘眼神清澈，看著那兩個丫鬟時的神色更是輕蔑，這絕不是瘋子會有的目光。”無憂站回皇後娘娘身後，淡笑說道。
“那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怕是經常偷懶，對娘娘不管不顧，除非有人來了，否則對娘娘極為不敬。”無憂的臉色微微蒙上了一層寒霜，“普通娘娘身邊的丫鬟雙手都會有冬天的裂痕，而這兩個丫鬟雙手不僅沒有裂痕，甚至柔軟光滑，一看就知道不常幹活，甚至還偷用宮中分給娘娘的月錢、胭脂水粉。”
皇後一聽，頓時一拍桌子，春桃和冬梅都嚇了一跳，跪在了地上：“這兩個賤婢！”
“皇後娘娘莫氣，這兩個丫鬟的命不長了。”無憂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甚至討論起人生死之時也不見她有何失色。
“她們怕是連娘娘的吃食也偷吃，也不知是哪宮娘娘覺得蘭妃娘娘太礙眼，給蘭妃娘娘的食物裏下了毒，兩個丫鬟長期偷吃，如今她們印堂發黑，指甲發青，都是中毒之兆。”
“蘭妃的食物明明是穆彥將軍親自把關送進來的，怎麽還會有毒？”皇後吃驚的看著無憂。
“哥哥檢查的食物自然是沒事，但是哥哥不能查宮妃帶來的食物，蘭妃娘娘看人看得通透，自然不會動這些吃食，但兩個丫鬟就不一定了。”
“哼！那就是這兩個丫鬟咎由自取！”皇後娘娘冷哼一聲，無憂依舊掛著端莊的微笑站在皇後娘娘身後。
蘭妃娘娘看著無憂半晌，低低的歎了一句：“幸好，你不是外人！”
“皇後娘娘，您還是繼續讓蘭妃娘娘瘋吧！這樣她就能出宮住了，不必再裝瘋賣傻。”無憂低低的對皇後娘娘說道。
皇後扶起了蘭妃，神色黯然：“出宮吧！這後宮啊！能出去就出去吧！最好一個都別留！”
“臣妾謝皇後娘娘恩典。”
“無憂，後宮的位置難做，我的位置更難做，但本宮知道你能比本宮做的更好，隻是……你丟了你的本性，這樣值得嗎？”
“無憂必須丟棄，無憂可哭可笑，但無憂不行，無憂是皇上賜的孩子，無憂容不得半點含糊，穆家容不得半點含糊，後宮更容不得半點含糊。”無憂說得平靜，但皇後和蘭妃心中都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交織，她們入宮又何嚐不是呢，家族處處要小心，自己處處要小心，這後宮處處要小心，這個九歲的女孩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如果讓這女孩遁入空門，怕誰也沒她看得透。
七歲開始，無憂就明白，從她被賜名開始，那個愛哭愛笑愛耍小脾氣的無憂就必須死，能活下來的隻有端莊大方、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的無憂，因此無憂拋棄了過去，再也不憧憬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說能做的便是保護家族，保護自己，在這如同沼澤一樣的後宮活得更長更久。
“皇上給你賜名無憂，卻是你無盡憂愁的開始，無憂，最近太子之位越來越受人矚目，你還是少到這後宮來吧！”皇後歎了口氣，拉過無憂，將她抱在腿上，摸摸那梳理整齊的頭發，心疼的無以加複。
“無憂明白，皇後娘娘是對無憂好的人，無憂不會忘記，蘭妃娘娘為保四皇子裝瘋入冷宮，無憂敬重娘娘的膽識，請娘娘放心，無憂定會盡力輔佐四皇子！”
蘭妃抿了抿唇，這個孩子比這後宮中任何一人都要可怕，但幸好她幫的是自己兒子，要是換做別人，就是拚個魚死網破她斷不會讓這孩子活著。
“無憂，你能向我發誓一生隻為雲逸一人嗎？”蘭妃輕聲問道。
“無憂不能！但無憂可以發誓，無憂一生都會盡力輔佐雲逸，無憂有父母，有哥哥，有家人，無憂也要為他們活得好好的！”無憂鄭重的說道。
蘭妃突然對著無憂跪下了：“隻要有您這句話就夠了，皇後娘娘，瘋太妃蘭妃拜見皇後娘娘！”
皇後也突然像是頓悟了，恭恭敬敬的將無憂放下，跪在她麵前說道：“無憂，我不求別的，隻求你能保住雲陽的命，讓他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生！”
“蘭妃娘娘，皇後娘娘請起，皇後娘娘，穆家曾答應過保大皇子與您性命無虞，這句話對無憂一樣有用，就算娘娘不說，無憂與無憂的家人也會保大皇子平安的。”無憂扶起了兩位娘娘，並對兩位娘娘跪下說道：“皇後娘娘，你疼無憂，無憂自知，在此無憂先尊你一聲皇太後，蘭妃娘娘是無憂未來夫君的生母，無憂尊您一聲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