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禍非福
無憂似懂非懂的點頭，清雅本就是大家閨秀，當初選入宮中的名單中有她，隻是後來被賜婚給了宰相，入宮前都有女官對她們進行過訓練，清雅隻是將這些東西先教給無憂。
轉眼過了兩年，束手束腳的生活讓無憂的脾氣變得暴躁，但得到的隻是清雅更嚴厲的壓製，無憂幾乎想要離家出走，但是天天兩個丫鬟看著她，不準她做這做那，管束的非常嚴。
“爹！我不要嫁了！我要和以前一樣！”無憂氣不過，跑進了宰相的書房，宰相也聽夫人提過，他的女兒越來越浮躁，不再和以前那樣乖巧。
“別胡說！”宰相怒斥道。
“我沒胡說，我不要……”
“啪——”宰相一個巴掌打斷了無憂的話，大聲喝道：“你要好好考慮自己的身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胡作非為了！”
無憂長這麽大，第一次被打，委屈、憤怒湧上心頭，跺腳轉身，飛奔回了房間。
宰相看著自己的手，自己也遭了，從小被捧在手心裏孩子，自己居然會出手打她，剛想追出去，但卻有收回了已經邁出的腳。
思慮半天，還是決定去找清雅，無憂看著鏡中自己的臉，左臉鮮紅的一個巴掌印，但卻還是很漂亮的一張臉。
“無憂，你在嗎？是娘親。”
無憂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不回答她。
“娘進來了。”清雅推開了房門，走進裏屋，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個鼓鼓的小團子。
“無憂，出來好不好？娘有話跟你說。”清雅拍了拍那團小包子，無憂扭了扭身子不肯出來。
“無憂，剛才是爹不對，爹不該打你！”宰相也在一邊哄著女兒，無憂還是不肯出來。
“無憂，爹娘沒和你說清楚那時的事情，是爹娘沒有考慮周全，現在無憂不小了，爹娘和你說清楚，如果無憂聽完還不肯聽話的話，那爹娘就不再逼你了。”清雅輕輕的哄著女兒，無憂放鬆了手上的力道，露出了一隻眼睛。
“無憂，你還記得你五歲和你哥哥出征的事情嗎？”被子動了動，清雅接著說了下去：“你是鳳女，你不是一直問你背上那個紅色的大鳥是什麽嗎？那是鳳凰，身上有鳳凰印的女孩就是鳳女，鳳女乃母儀天下之人，因為這句話，所有鳳女一出生就必須上報朝廷，嫁給皇族，後宮爾虞我詐娘親見過，所以不想你入宮，你爹隱瞞了你是鳳女的事，這是欺君之罪，如果給別人知道了，就要被誅九族，你五歲那年隨軍出征，給四皇子發現了這個秘密，那時候四皇子就和你爹做了個交易，讓他娶你，宰相家作為他的後盾，而他不把你是鳳女的事情抖出去。”
“無憂，爹知道你現在很苦很累，但家中誰人不是呢？家中因為那次大勝，你的封賞，成了朝中最大的勢力，皇上信我，但也處處提防著我，穆家的一點小錯就會被那些看不慣穆家的人誇大其辭，上報朝廷，所以穆家誰都在小心做人，你大哥到現在回家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你二哥再也不去花街柳巷了，你的其他哥哥也是天天呆在府中不出去，所以無憂，爹娘不是想逼你，隻是不想讓你入宮之後被人害。”宰相心疼的拍著無憂，這個從小活潑可愛的孩子，現在隻能被折斷羽翼，捆緊雙腳，夾緊尾巴，小心做人，他已經有一年沒看到無憂的笑臉了。
“無憂，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有很多和娘一起進去的女人，第二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來過，無憂，娘是想教你怎麽在宮中生存，娘不想你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消失在宮裏，讓爹娘再也聽不到你半點消息。”
無憂漸漸拉開了被子，七歲的她默默的擦幹了爹娘的眼淚，低低的說：“爹娘不哭，無憂學！”
清雅將無憂擁入懷中，穆臨文輕輕的拍著女兒的背，別過臉去，不忍看她。
自此，那個任性活潑的無憂埋葬在了記憶深處，剩下的那個無憂如同一個活人偶般，臉上掛著得體大方的微笑，每一個動作都如同女官典範一般標準，說話沉緩端莊，一個七歲的孩子卻如後浸淫後宮多年的婦人般老成，清雅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給無憂了，無憂便自己研究百家之法，佛法道教，甚至連臣子書都倒背如流。
又是兩年時間過去，九歲的無憂甚至就能開始處理家中的事物，將家中姨娘管得服服帖帖，賬目管理的井井有條。
“娘親，今日無憂想入宮！”無憂叩響了清雅的房門，清雅讓侍女拉開了房門。
“為何要入宮？”清雅急切的問道，無憂要做什麽？
“兵家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無憂雖與那些娘娘的關係不大，但早些了解後宮也是好的。”無憂恭敬的說道。
“娘親陪你去！”清雅拉著無憂的手，被無憂輕輕的掙開了。
“娘，無憂一人足矣。”
“那你多小心。”
“無憂告退。”
今年正好是四皇子要出宮建府的年紀，隻是如今府邸還未建成，四皇子還住於宮中，無憂回房換了一件鵝黃的百褶留仙裙，將皇上賞賜的手杖握在手中，讓福伯備了外姓公主的馬車，獨自一人入了宮。
“七小姐，不用帶兩個侍女嗎？”福伯小聲的問道。
“不用，萬一衝撞了那些娘娘，宰相家的罪過就大了。”無憂低聲回道。
“是！”福伯看著這個七小姐變成這樣的，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裏直叫造孽，卻也沒辦法，為七小姐準備了馬車和車夫，趕著馬車往皇宮駛去。
“站住，你是何人？”門口的守衛攔下了馬車。
“大膽，車內是安瑞公主，此次入宮拜見各位娘娘！”車夫按照無憂教的說道。
皇城的侍衛都是穆彥的手下，自然知道穆彥的妹妹安瑞公主，隻是入宮不帶侍衛，不帶婢女的公主倒是第一次見，很盡責的問道：“請安瑞公主恕罪，能否讓屬下看一下您的手杖？”
無憂將馬車門掀開了一條縫，一柄鑲嵌著鵝蛋大小的寶石的手杖伸了出來，兩個守衛馬上跪下，“恭迎安瑞公主。”
無憂第二次入宮，這次卻是自己要入的，讓宮中的侍衛去稟告皇後，皇後一聽，立馬讓人宣了。
“臣女無憂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鳳體安康。”無憂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皇後愣住了，初見這女娃娃的時候她才五歲，那時雖然識得大體，但卻乖巧靈動，現在的無憂卻像是隔了層麵具似的，怎麽也看不透，這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嗎？
“平身。”
“謝皇後娘娘。”
“來，坐過來，讓本宮看看。”
無憂頷首，緩慢的走至皇後跟前，皇後看到那步姿，就知道這個孩子到底受到了什麽樣的教育，這明明是入宮前女官為他們做的培訓，當初得知她是太子妃後，父親也讓人教過她，隻是能將這步姿走得如此標準的，恐怕隻有無憂了。
“臉更精致了，這眉眼，活脫脫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無憂入宮有什麽事嗎？”
“此次是來看望皇後娘娘，當年無憂年紀小，不知禮教，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本宮倒是覺得無憂識得大體，乖巧伶俐呢！如今無憂該有九歲了吧？”
“承蒙皇後娘娘掛念，無憂正是九歲。”
“現在可還彈琴？”
“無憂琴藝不精，讓皇後娘娘費心了。”
“嗬嗬，春桃，冬梅，把我的那把檀木琴取來。”
“是！”
“再彈一曲給本宮聽聽吧！”
“謝皇後娘娘厚愛！”
無憂恭恭敬敬的跪坐在琴架前，一曲《廣陵散》彈得如火純青，使得皇後久久沉浸於這悠揚琴音，無法自拔，但也知道了無憂如今已不是那個活潑率真的女孩，四年，讓這個女孩變得比她還要沉穩，要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一曲廣陵散，將無憂如今的心性透露了出來，沉穩如水，淡薄如茶，將自己包裹的無懈可擊，這樣的人在後宮，往往是最狠的。
“走吧！曲子聽得有些乏了，陪本宮出去走走！”
無憂撫平裙子，站起，走至皇後娘娘身邊，伸手扶起了皇後：“無憂獻醜了。”
“無憂，你對這後宮怎麽看？”
“皇後娘娘恕罪，無憂不知。”無憂低眉順眼的回道。
“這後宮啊！就是女人的地方，女人一多，是非就多，這後宮便是是非之地。”
“謝皇後娘娘提點。”
“走吧，去後花園，這群宮妃啊！下午都愛在後花園弄茶會，無憂也去看看吧！”
無憂知道皇後娘娘是帶她去見那些爾虞我詐的是非，靜靜的扶著皇後，一言不發。
剛進後花園，就聽到兩個宮妃在互相嘲諷，皇後裝作沒聽到，出了聲：“都在呢！”
宮妃都注意到了皇後，急忙行禮：“皇後娘娘吉祥！”
“都起來吧！今兒個是什麽茶啊？喝得這麽響？”故意將香說成了響，兩個宮妃唯唯諾諾的縮在一邊，不敢說話。
皇後也沒理她們，繼續說道：“這是四皇子的正妃，安瑞公主，今天入宮來給我請安，我就帶來給各位妹妹瞧瞧，妹妹們覺得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