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黃鼠狼
喬莉埃特接下來的敘述就沒什麽人再打斷她了，一直都很順利，因為我們此時都會難受，如鯁在喉的那種難受，當然就沒心思打擾她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通過這場刻意安排的比賽，讓費雪爾心生不滿，然後攪的阿提卡斯家裏不得清淨，這樣他就沒什麽心情再管學院的事了，沒有了他自己的辯護，那些建議也不太可能被堅持下去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個計劃直接把阿提卡斯和費雪爾一家都送進了醫院……阿提卡斯並不是去看護他的妻子，而是真的也病倒了……極度的體力消耗加精神憂慮，誰也撐不住的。”
“所以計劃上雖然出現了許多的偏差，但最終目的卻比我設想的還要完美地達成了.……阿提卡斯的建議當然沒能在學院會議上通過，甚至由於他的倒下，我發現我的職位晉升之途更加沒有什麽障礙了。幾天以後，院長把我叫去，居然開始和我商討，我是不是可以出任副院長的職務了.……原因也正如我說的那樣，由於貝拉解決掉了很多挑戰者，而迅速地拉高了我的地位。”
耳聽她的語速慢慢降低了下來，我才問道：“所以，阿提卡斯前輩就是因為這件事，開始恨你的嗎？”
“不！當然不是！”她連忙搖頭道：“這件事結束後，阿提卡斯和西格莉和我的關係也迅速升溫.……我說了的，他們根本不記得我曾經是他們的同學，隻是在實習階段帶了我一段時間，說到底也不算太熟的。而阿提卡斯和他的夫人住院之後，我天天跑去醫院看護照顧他們，很快就和我變成了好友……還有費雪爾，我也經常去看她，還悄悄和她解釋，說猜到她摔倒的原因了，並且解釋當時確實是我們在跑比賽，結果她也成了我的好友……”
我說的沒錯吧？我就知道阿提卡斯會幫她數錢的！不但他幫著數錢，他一家子都幫著數錢！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絞盡腦汁地設計著別人的時候，別人其實也在設計著我！”她突然眯起眼睛說道：“唉，人這一輩子，好像一直就是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間轉著圈.……”
“難道有人利用您，也想做什麽副院長嗎？”
“不……是有人想借我這個副院長，實現他們的計劃……”
“呃……當時你已經是副院長了啊？”
“我……是的，就在阿提卡斯出院的第二天，我就被任命為副院長了。其實這個位置本應該是他的才對，唉.……”
雅美問道：“您到現在還覺得不好意思嗎？”她的語氣比起剛才要冷淡不少，顯然還是對喬莉埃特對孕婦實施陰謀感到不爽。
“怎麽會？就算有再多的歉意，早在二十多年前也已經全都感歎完了！我隻是在想，如果當年是阿提卡斯當上了這個副院長，也許不會發生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希歐多爾學院的命運也不會那麽的坎坷吧。”
我問道：“那麽到底是誰要利用您？”
“是兩個女人！第一個是和我年紀差不多，同時進入希歐多爾擔當老師的夏米爾.阿茲納布爾。你們也許沒聽到過她的名字，不過你們和她的坐騎倒是打了一場架的。”
“啊？她的坐騎？”我訝異地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突然感覺雪妍挽著我胳膊的手，收緊了一下.……
“怎麽？這麽快就忘啦？他的名字叫普迪爾！”
“是他？”我的牙齒立刻就咬了起來，這個陰險毒辣裏的家夥我怎麽會忘？那兩根沾著虎蚊唾液的針也是我所見過的最為歹毒，最為驚心動魄的暗器。
“我可以告訴你，普迪爾和今晚與他搭檔的騎士.……我想你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蒙格爾……他們兩個，都在那六個嫌疑人的範圍之內！”
“啊……”我更加驚訝了.……我驚訝的倒不是他們是不是嫌疑人，而是為什麽這麽巧，他們兩個嫌疑人竟然剛好和我們交手了……難道……想到這裏，我帶著懷疑的眼神看向了喬莉埃特。
但她麵對我的眼神卻挺坦然的，“不錯，是我安排你們交手的……不過那兩根針可不是我讓他打的！”
“你都知道了？”
“呼……是的，也沒有必要瞞你們了，我確實想要利用你們幫我抵擋住騎聯的那些家夥，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對付那六個嫌疑人……雖然今天隻來了五個！所以對你們的實力我也是充分調查過的。尤其是你.……”她看著我笑了笑，“雖然在樓頂上我已經領略了由裏奇改進之後的活槍實力，但我還是想看看，實戰中你是否能夠對付得了蒙格爾和普迪爾那種級別的騎士.……唉，可惜，太讓我失望了。”
“是因為我沒有以騎士的身份出戰嗎？”
“不不不，讓我失望的不是你們，是那兩個老家夥！我還以為他們這些年下來，就算不進步，至少還有當年的實力吧，想不到連一半都沒了，還恬不知恥的用了那種惡毒的飛針。”
“他們無恥的地方還不止那些針呢！”我把普迪爾在幾個月前就誘導雅美她們看吸血鬼片的事也說了出來，“他們想要對付我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真不知道那個普迪爾為什麽這麽恨我們.……我們和他在城堡應該算是偶遇的，可他居然隨身帶著那套吸血鬼的裝扮！他恐怕一直都在想著怎麽找機會和我們打架呢！”
“哼！這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風！”喬莉埃特冷笑道：“這個家夥以前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其實當年，很多事都是他搞出來的……隻不過以前有夏米爾管著，他想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不像現在，沒人管的他像條老鼠似的陰暗，再加上他身上原本就有的狐狸般的狡詐……”
狐狸？老鼠？加在一起？不就是黃鼠狼嗎？讓我奇怪的是，雪妍的手又收緊了一下.……
“所以，他應該是六個人裏嫌疑最大的咯？”雅美問道。
“這個.……我很難辨別。”喬莉埃特苦笑了一聲，“你們不要以為我什麽都知道……當年還是學生的時候，普迪爾確實是整個學院裏最讓人頭疼的角色.……你們知道什麽叫留級嗎？”
“留級？”這猝不及防的問題讓我們都驚了一下.……呃，我當然明白這個詞的含義，我在中學的時候不就一直在留級的邊緣上徘徊著嗎？但要說在騎士學院裏，還真的很少能聽到這麽一個詞！通常如果是因為不服從管製，或是體能實在無法達到要求，就直接開除或者退學了，哪還有留級的機會啊？
“他本來和我是同一屆的學員，但是等到我離開學院的時候，他居然還在一年級……”
哇.……這可真算得上是破天荒了！
“過了五年後，我回到學院任教，他也在學院裏，不過身份還是一年級的學員.……”
“噗！”一旁的雪妍突然忍不住噴了出來.……她剛才明明很緊張的啊，這會兒.……呃，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想起了當初她跟我開的那個玩笑：“別等我回來當老師了，你還在這裏上學呢！”真沒想到，現實中還真有這樣的人呢！
“是因為他的體力不合格嗎？”
“我記得他在學院裏的千米跑成績，好像也是排名前十的.……”
“那……是因為他不守校規？”
“你得知道，當時希歐多爾建校還沒多久，校規可是很嚴的，要真的有人敢不遵守，早就趕出去了！”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會留級呢？”
“因為他太醜……”
“.……”房間裏又是一片寂靜.……每一次的寂靜都是因為一個出人意表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的原因，我都有些想不明白.……是，騎士學院訓練的騎士，首先的第一職能就是能夠應對各種表演活動，從某一方麵來說，裝備整齊，高舉長槍，威風八麵的騎士，被拍照，被訪問，被求合影的幾率，怎麽都超過那些打的頭破血流，渾身繃帶的騎士吧。別以為騎士們都是腦袋發熱，喜歡打架的家夥，如果能愜意地坐在坐騎的背上，笑著把錢掙了，何必還要打打殺殺呢？
嗯，我進入騎士世界以後，是打了不少架的……但那是因為錢不夠掙啊！
總之呢，騎士學院招人的時候，肯定還是會注重一些顏值的……要是真的長的很醜，恐怕還沒入院就已經先被勸退了。再說了，普迪爾在競技場上和我照過麵的，我也沒覺得他多醜啊！就是他那雙眼睛實在太喜歡瞟來瞟去的了，但喜歡瞟眼睛也不等於醜啊！
“你是不是覺得他並不醜啊？”喬莉埃特又道：“其實我說的醜，並不是他的那張臉啊.……”
“不是臉？那還能是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是他那副對待騎士的諂媚！”喬莉埃特搖著頭道：“我以前也見過的……實在是受不了他！要知道，在學院裏的坐騎如果沒有和自己的主人搭檔時，通常都是很安靜的呆在一旁，或者根本就不出宿舍。可他不一樣.……他.……唉，我真有些說不出口！太賤了！”
盡管她還什麽都沒說呢，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賤骨頭的身影.……
喬莉埃特搖了半天頭，然後往地上啐了兩下……盡管並沒有看到有什麽東西從她的嘴裏噴出來，但她的表情卻稍稍緩和了一點，好像真的通過那兩聲啐，把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啐出去了似的，這才接著往下說道：“那家夥在一年級的時候，就換了四個主人.……對，全是女生，每一個在接管他的時候都以為能夠忍受他.……畢竟他有很強的體力和耐力……可是到最後都隻能放棄！”
“他到底做過什麽啊？”
“做過什麽？”她又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是真不想去回憶那些事……好吧，就說一件，我聽說他每次在自己的主人睡著後，都會把人家鞋子裏的鞋墊取出來……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再放回去.……”
“這個.……”我們互相看了看，都不太理解地搖了搖頭，隻好問道：“就這樣麽？”
“當然不止，有一次，他的第一個女主人發現了這件事，問他為什麽這樣做，他說，想用自己的身體為那些鞋墊加熱，這樣他的主人早起穿鞋的時候，腳就不會受涼了.……”
我聳了一下肩，這種牙慧實在沒什麽新奇的……如果聽過那位太閣立誌傳的主角豐臣秀吉的故事，就會知道，在他還是木下藤吉郎，侍奉織田信長的時候，就這麽幹過……
“本來這故事是挺讓人感動的……至少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很想讓安格斯這麽做呢……可後來那個女生突然就給學院打了報告，怎麽都不肯和他做搭檔了。大家自然都很奇怪，覺得這個女生是不是太無情，竟然要拋棄這麽忠誠的坐騎。但那女生和他離開是離開了，卻怎麽都不肯說原因。直到後來，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聽那個女生說，她早上起來穿鞋的時候，發現鞋子裏麵又黏又濕……”
我們：“.……”不管怎麽說，這是有點惡心……惡心到都不想去想這為什麽惡心！
“我是很偶然地聽到了這件事，可是這事實在太誇張了，所以很快傳遍了全院，於是大家都知道了。但仍然有些女生騎士不肯相信，再加上為了考核成績……擁有一個強大的坐騎就等於能夠很輕鬆地混過幾年的學業，所以她們陸續地去嚐試.……我剛才已經告訴你們了，她們陸續地又都放棄了。”
我們不敢吭聲.……也許是還在惡心的情緒中，沒能順暢下來。
“所以到了第二學年，由於沒有任何騎士願意和他搭檔……偏偏這家夥確實有實力，又隻肯和女騎士搭檔，沒人能奈何得了他，所以隻能讓他留級，再去禍害剛入學院的一年級新生……我想當時的馬霍爾院長也很無奈，畢竟強行讓他退學，怕會引起一些對新生的希歐多爾不利的風評……而且他雖然是個沒人要的坐騎，但他的實力確實強大啊。院長也許是希望能夠等到一位可以收服他的騎士出現吧。”
“所以他就這麽混到了幾年以後？”
“是的，直到他碰到了夏米爾.……這是個從來不會，也不肯向任何人低頭的女人，她聽說了普迪爾的故事後，就幹脆把他調了過來，讓他來做自己的坐騎。我們當時都勸她說這是很危險的……但她卻說不必擔心。”
“難道她不怕惡心嗎？”
“她確實不怕.……她讓普迪爾在公寓的院子裏搭了一個石磚砌成的小房子.……隻有不到兩米的空間，又裝上了鐵門，一到天黑就把普迪爾趕進去，鎖上門……”
“那不就是在養.……”我們猶豫著沒說出最後一個字。
喬莉埃特把頭一抬，“你們最好別把那個字說出來，狗狗在我心裏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類夥伴了，那家夥.……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