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高度近視的名偵探（下）

  我感覺，蒙格爾的話已經說到很關鍵的地方了，下一句應該就會有很重大的信息顯露出來。所以我已經把耳朵都豎起來了。


  可是西格莉卻很是不屑地道：“呃？難道說你這次會和普迪爾那個大家公認的混蛋一起到這裏來，是因為你的心裏帶著一個偉大高尚的目的嗎？”


  “不敢說有多麽高尚，但我可以肯定，這並不算多麽卑鄙……早在三個月前，我就已經收到了風聲.……”蒙格爾本來就有半個身子壓在桌子上，現在他趴的更低了，還往四周偷偷地瞄了一圈，然後用極低的聲音道：“你們沒聽說嗎？羅伊他好像出事了。”


  “嗯？羅伊？”


  我也有些吃驚，按照喬莉埃特的說法，羅伊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故去，當然了，為了所謂的家族穩定，她一直對這件事秘而不宣.……雖然現在因為對她的評價有所改變，認為她的大部分話可能都是瞎扯淡，但對於這件事我好像還沒辦法找到什麽可以證明她在撒謊的證據，唯一有點不同的即是對羅伊的死因看法.……但我最無法想象的是，居然蒙格爾也是認識羅伊的！甚至西格莉，阿提卡斯他們也認識！難道那個羅伊老爺也是個和騎聯有關的人物，甚至是大人物嗎？呃.……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我記得羅伊，”阿提卡斯麵無表情地道：“當年他們的婚禮我也是參加過，我當時就覺得他可能活不過一年，但是他好像很幸運……這麽多年過去了，我見過他好幾次，每一次見到他依然會有當初的那個想法，但每一次他都活下來了，一直活到了現在……”


  “呃……”西格莉的頭往下一垂，又用一隻手撐住了額頭，用力地搖了搖，“阿提卡斯，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會這麽惡毒的！”


  “我惡毒嗎？”阿提卡斯聳了一下肩，“我們大家都知道喬莉埃特是個什麽人，她是個可以為了一杯奶茶，瞬間就將一場關係著榮譽的戰鬥，以及為了那場戰鬥不惜犧牲一切的隊友置於萬劫不複之中的家夥！她結婚的對象，能夠活過當年，本就是個奇跡！我隻是在設想著一些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西格莉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麽多年的事了，你還記得啊。”


  “是，我還記得！”阿提卡斯依然麵不改色，語音平淡，“你可以說我小心眼，愛記仇，什麽都好.……似乎我們每個人都不應該再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了，事實上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過對於那些事中的一些細節實在是難以忘懷，因為那確實影響到了我對某些人的評價，一輩子的評價！”


  “好吧，當年的喬莉埃特確實有點那麽往錢眼裏鑽的意思.……不過，那場婚禮我也來過的，就以一個女人的直覺而言，我覺得那一天她的笑容是很誠懇，很純潔的。”西格莉抬起了頭，似乎沉浸在了一片美好的遐思之中，“我覺得每一個女孩都會羨慕那天，那個時刻，她所發出的笑容。”


  “好吧，我想，你說的這些廢話總結起來就是一句：人是會變的。我承認這話有那麽一點道理.……”阿提卡斯把手裏還剩下一小半截的雪茄又用力地嘬了兩口，“但是你們也得承認，那些道德水準低的人，能改變的幅度也很有限。”


  我現在特別特別想要去找一些關於希歐多爾曆史上的書來看看，以前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事。這樣聽阿提卡斯說出來話，實在讓我雲山霧繞，不知所指。


  “好了，這個事情我們還是以後再說吧。”西格莉的態度很有些無所謂的樣子，她轉向蒙格爾問道：“你還是先告訴我們，那個羅伊到底出了什麽事？”


  蒙格爾點了點頭，再度觀察了一下四周.……其實他剛才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無趣了，.……這才低聲道：“我聽說，他好像得了重病……嗯，也有可能……是受了重傷！”


  我們當然都知道，得了重病和受了重傷，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意思。而蒙格爾這似有似無的口氣，更是把事情弄得非常神秘起來，這讓我們又一次把耳朵都豎起來了。


  “是這樣的.……我的左肩以前是受過傷的，一直狀態都不太好，所以常常會去找醫生給我看看，在不萊梅，有我的私人醫生。但在這裏可沒有.……大概是三個月前，我因為別的事到了這附近，剛好肩膀又難受了，於是經朋友的介紹，就在這城裏找了一位新的醫生.……那個醫生叫羅傑，他本來就是競技場的常聘醫生，而且對我這種老傷也很有經驗，很快就幫我處理好了，我們也因此而成為了好朋友。”


  “呃……蒙格爾，你的故事可真夠長的.……”


  “別急啊，馬上就到重點了！我認識了他，他又幫我處理好了傷，所以當時我想，很有必要請他吃頓飯.……為了表示尊重，我親自去了他的診所邀請，正巧遇到他的一位助手抱了一堆的病曆要去處理……我無意中發現，那堆病曆最上麵的一份，竟然就是羅伊的名字。”


  “這麽巧嗎？”西格莉皺了皺眉，“也許是同名呢？”


  “當時的我也害怕弄錯了，所以專門借了那份病曆來看。發現連姓氏都是一模一樣的，而且病曆裏還有他的照片.……於是我向羅傑醫生詢問了關於羅伊的病情，並且告訴他，這是我的朋友。可是沒想到的是，就這麽很簡單的一問，那位羅傑醫生卻對我露出了非常惋惜的神色，當時的他猶豫了很久之後對我道：‘你的這位朋友，恐怕是已經不在了。’”


  “啊！”西格莉驚呼了一聲之後，馬上追問道：“這怎麽可能？”


  “是啊，當時的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如果羅伊出了什麽事，皮特曼家族應該會把這件事公布出來的吧.……所以我當時和那位羅傑醫生就這件事開始討論起來.……”


  蒙格爾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發覺他的話語中有些古怪的地方了，但他說的這件事確實也是我感興趣的……我正需要關於羅伊的很多情報來佐證我的一些想法.……所以我也沒有去多想什麽。當然了，這並不保證其它人就沒有多想了。


  “討論？那你們討論出了什麽結果嗎？”阿提卡斯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再發言。所以提出疑問的都是西格莉，她的表情還是一臉的輕鬆，好像還是沒把蒙格爾說的當什麽事：“你們到底把羅伊討論出了死亡還是活著的結果？”


  “恐怕他就算是活著，也沒有多少時間了。”蒙格爾再度看了看四周，然後向我們吐出了他自認為是絕對機密的事：“羅傑醫生告訴我說：那位皮特曼城堡的主人早在一年多以前，就經常悄悄地去找他看病了，而且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被發現身上得了重病。”


  我稍稍有些不滿足於這些話.……看起來和我們從喬莉埃特那裏了解來的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西格莉撇了一下嘴，“就這樣？這就是你的大秘密？”阿提卡斯更是冷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似乎是懶得再聽下去的意思了。


  可是蒙特爾卻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問題不在於這裏……而是羅傑告訴我，他受到了羅伊的邀請，在他和另一位律師的公證之下，由羅伊本人訂下了一份遺囑！”


  “遺囑？”我看到西格莉和把頭轉回來的阿提卡斯的眼睛都睜大了，所以我猜，我自己的眼睛也一樣變大了。事情非常明顯，這遺囑確實是說明了一個大問題！因為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份沒有喬莉埃特參與下簽訂的遺囑。


  “你們終於明白我要說的問題是什麽了吧？”蒙特爾微微一笑，“事實上，我和那個羅伊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朋友，我也沒那麽關心他……可是發生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關注他：從你們來到城堡以後，還有看見過他嗎？”


  西格莉和阿提卡斯一起搖頭.……我差點也想搖頭的，不過還是忍住了。


  “是啊，從羅傑那裏出來以後，我也沒有看到過這位城堡的主人.……你們想想，如果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話，那麽我們都應該知道那份遺囑的存在，而如果他還活著，也不至於每年都應該出席的比武大會上看不到他的身影。”


  在我看來，蒙格爾說的這些確實合情合理，不過最多也就是讓人感到好奇而已……但西格莉她們顯然不止是好奇，她和阿提卡斯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眼睛也眯得越來越小了……直到他們倆互視了一眼.……

  “你也是他請來的嗎？”


  “是的，看來他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了。”


  現在輪到蒙格爾有點不明白了，但我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西格莉和阿提卡斯事實上都是由喬莉埃特以羅伊的名義請來的。而他們來到這裏以後，卻再也沒有看到那位老爺。現在再參照一下蒙格爾說的遺囑問題，他們馬上就斷定羅伊已經故去了。


  阿提卡斯突然一拳砸在了桌上，他的功夫果然厲害，拳頭砸出去的時候威力十足，但在接近桌麵的時候卻硬生生地慢了下來，最後砸在桌上時，其實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但他這突然做出的動作還是讓我嚇了一跳，緊接著便聽他說道：“我早說過不該來的.……你不聽.……”


  “喂喂喂！剛才是誰說的，來這裏隻是為了找自己的徒弟？”西格莉馬上反懟了一句回去。


  “好吧，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但我們現在確實是遇到危險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們.……我們.……”西格莉雖然沒有完全讚同阿提卡斯的話，但我看得出她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她用力地搓了幾下手，又抿了抿嘴，最後道：“也許.……這中間還有什麽誤會.……”


  現在輪到我一臉蒙圈了，這兩個人為什麽會在推算出羅伊已經死了以後，瞬間就變得這麽慌亂呢？

  “還能有什麽誤會？”阿提卡斯低聲喊了一聲以後，又用更低的聲音咒罵了一聲我也沒能聽明白的話，接著才道：“我是絕對不會把命交到那種女人的手上去玩弄的！”


  “你們在說什麽啊？”一旁的蒙格爾顯然也沒聽明白，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端起手上的那杯酒慢慢地靠近自己的嘴.……可是阿提卡斯卻伸出手去，把那杯酒搶了過來，放在了桌上，“蒙格爾，你要是還想要命的話，最好從現在開始，別再碰這裏的一切食物和酒水了。”


  蒙格爾嚇了一跳，“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希歐多爾學院曆史上最大的一次集體中毒事件，就是那個女人搞出來的！”阿提卡斯的語氣已經完全暴走了，再也沒有之前那種冷靜和平淡，“她一口氣把參加聯盟戰的我們全都給放倒了，就因為我們中不知是誰，拿錯了她的一杯奶茶.……然後她就在所有人的飲食中都放了該死的瀉藥……那時候的她才十幾歲，現在已經過了幾十年了。你覺得她還會隻滿足於放瀉藥嗎？”


  “啪！”一聲玻璃碎裂聲發出……我手裏的酒杯落到地上，摔碎了。這個動靜實在是大了一點，周圍有好幾雙眼睛都掃了過來，西格莉她們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住了我。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西格莉伸過手來，在我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嘴裏輕輕地笑著道：“別怕別怕，可憐的小家夥，他在嚇唬你呢！”


  這句話顯然沒有起到安慰我的作用，不過她手裏的動作是真的讓我稍稍安心了一些.……事實上我怕的不是這杯酒裏有什麽，而是我們從前天開始，就在這城堡裏吃了不知道多少烤肉，水果，飲料.……但我很快又想到，既然阿諾德那個充滿戒心的生物科技大師都沒說什麽，也許那些飯菜還是安全的。


  “唉，好吧，”阿提卡斯長歎了一口氣，把手裏的酒杯又還給了蒙格爾，“算了，我大概是過於緊張了，她如果要對我們下毒，應該會選擇一個更安全更方便的機會，現在這樣確實不太可能，我們人都還沒到齊呢……不過一會兒要是想讓我們大家一起吃點什麽或是喝點什麽，你們就一定要小心了！”


  “喂！”蒙格爾愣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那個女人？喬莉埃特？會對我們下毒？為什麽？”


  “這是明擺著的事！”阿提卡斯和西格莉一起回答道：“就因為她絕對不會讓我們知道她丈夫的事，所以她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殺人滅口？”蒙格爾更加不理解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我們知道了什麽啊……我想我們應該相信那位羅傑醫生，他也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你太天真了，”阿提卡斯搖著頭道：“我認識的喬莉埃特，做事絕對是滴水不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