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死循環
拽起了韁繩的傑羅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又將手裏的韁繩死命地一甩，在蒙麵兄的肩上用力地抽了一下。
我一直盯著那位蒙麵兄的，尤其是他的眼睛。雖然很難再用多元方程組的辦法來分析他.……因為菲諾米娜老師的絕招裏並沒有分析坐騎的路數……但是眼睛一向被人稱為心靈的窗戶，從中是可以透露出許多情感的。
所以那一刻，蒙麵兄眼裏所釋放出來的委屈，無奈，悲傷.……幾乎一樣也少不了。
嗯，我很懂他……就算他還沒有看穿我的實力，此時的戰場環境來看，他們隻要繼續采用避戰狀態，要不了多久，等周圍的蒼狼騎士控製了場麵以後，我們根本就沒有逆襲的機會。可惜的是，戰鬥中的四個人，居然有三個都知道，那唯一的老頭是個禁不住逗的！更何況雪妍還逗了他不止一句？所以不管蒙麵兄對這場戰鬥掌控了多少，都在傑羅姆拽起韁繩的那一瞬間，給破壞掉了。
嗯，我突然又很不懂他了.……以他的實力，當屬坐騎行業中的佼佼者了，為什麽要找傑羅姆那樣一個老頭來當騎士呢？就因為那個什麽狗屁總仲裁執行官的權力嗎？顯然不是啊，如果他是一個想要附庸權力的人，那麽之前又怎麽會去做瑞絲的坐騎呢？當時的瑞絲雖然也是騎士聯盟的人員，但她隻是一個小職員啊，哪有什麽權力可言。
無論我對他作何想法，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隻能依照傑羅姆那個老頭的指令，向著我們懟了過來.……
好一位蒙麵兄，在這種無奈之下的衝鋒，竟然也衝的那麽有水平！他的每一步依然是按照他先前的步法底子來的，眼神裏露的雖然是委屈，可腳底下踩的依然是瀟灑……隻不過，我是真的已經窺破了他的虛實，他現在的每一步雖然還透著飄逸，但就連每一步能跨多大，跨多久，我都一清二楚。就仿佛是開了天眼一般的棋局，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我甚至連我們之間的距離也算好了……我和他的步伐跨度是差不多的，所以這距離對我來說，差不多是十步，對他來說，差不多也是十步。是的，我一直刻意地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就是在等著這最後的機會！就在他剛剛衝出五步，右腳落地的時候，我一提氣，又是一個八步趕蟾！也迎麵而去。
正如我所想的那樣，他的步法的確是一步一循環，在他踩出步子的時候，內息已起，是不便再攔截阻擊他的，但是在他還沒有踩出步子之前，如果我先佯動一番，那麽他的下一步就得先改變方向了！而且我佯動的步子越大，他對應所更改的步子也就越大！
當他已經衝出五步，而我也剛開始起步的時候，他沒有別的選擇了，隻能像右轉去.……在此之前，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他踏出右腳的時候，可左可右，然而他踏出左腳的時候，卻從來隻有一種走法.……如果轉彎，就隻會往右轉！而現在，他右腳剛落地，所以剩下能跨出的，就隻有左腳了。
十步的距離，他走了五步，剩下六步，我們如果各進兩步，就隻剩下一步交戰的距離……這種距離上，老頭的單槍對雙槍，肯定吃大虧，所以他這個時候必須轉步！
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趁著雙腿都在空中時，丹田一鼓，將內息提到了極致，一步跨出了三步的距離。他的兩步剛轉完，我的兩步卻已經跨到了他的身邊！接著，我笑嘻嘻地一歪，向著他的身側撞了過去，與此同時，雪妍的兩杆槍也一起夾著推了出去.……
“哎呀！”“我……”“你……”一片亂七八糟的叫嚷之後，蒙麵兄連同他馱著的傑羅姆，被我們一起撞出了三步多遠，一起摔倒在地。
我正想得意一下呢……像蒙麵兄這樣的坐騎，如果換了一個冷靜細心的騎士，恐怕真不是這麽一撞就能撞得倒的……可是就在此時，我的腰杆子被雪妍用力地夾了一下。唉，這妮子啊，我當然明白這一夾的意思啦，她要把控製權接過去了.……真是的，讓我囂張一會兒都不行嗎？
在雪妍的催促下，我上前了幾步，讓雪妍把槍頂在了傑羅姆的咽喉中。而那個蒙麵兄倒是很辛苦地爬了起來，走到了一邊.……在戰場上，失去了騎士的坐騎，一般也沒人會動他的。
一陣掌聲傳來，貝拉一邊笑一邊鼓著掌地站了起來，“漂亮，漂亮！”
我扭過頭去，問道：“漂亮嗎？”
“不止漂亮，還很厲害呢！”她向我們豎起了大拇指，“我承認，我是打不過他的。”
“不會吧？這麽謙虛？”
“他的坐騎.……嗬，是我們這裏所有的坐騎裏最強的了，可我沒想到，應該說，我們都沒想到.……今天竟然能遇到比他更厲害的呢！”
我心想，你這叫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路德維希師傅從對麵陣地上馱著蕾娜衝殺過來，你一定又要說，沒想到能遇到比我更厲害的坐騎了。
“貝拉阿姨。”雪妍問道：“現在，這場戰爭可以結束了嗎？”
“結束？”貝拉聳了聳肩，“你怎麽會這麽想？”
“這個人不是你們的總指揮嗎？”
“總指揮？”貝拉緩緩地搖了搖頭，“嘿，他是什麽總指揮啊？你看他指揮得了我嗎？”
“這麽說，貝拉阿姨，我還是得和你打？”
“你怎麽老想著打啊打的，你不是已經和我打過了嗎？”她嗬嗬了一句道：“再說了，你就算打贏了我，還是結束不了這場戰爭啊？”
“難道.……你們沒有指揮者嗎？”
“有啊，”貝拉笑嘻嘻地道：“可是他沒來啊.……”
“啥……啥.……沒來？”連我也呆了，什麽叫做沒來啊？
貝拉解釋道：“如果你們是想在這個戰場上找到一個能夠同時控製這些美洲學院騎士的人，那我真的要很抱歉地告訴你們，全美職業騎士學院聯盟的理事長，布賴恩.瓦奧萊特，現在還坐鎮在位於哈瓦那的總部裏，正在通過各種正規的新聞渠道，觀看這場比賽呢。”
“那，貝拉阿姨，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兼任聯盟的秘書長.……我們這個聯盟可和他們那個不一樣.……總之呢，我是代理前來指揮各美洲學院的，但是你們不管是打敗我還是俘虜了我，他們都不會因此而放下武器的。”
“啊……”雪妍驚歎一聲，便無話可說。我則更加的頭疼了，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職務名稱我可記不住，隻知道這個貝拉真是好手段！她能指揮這些美洲騎士，但是抓了她又沒用.……這叫什麽事啊？
“.……那個，貝拉阿姨是吧？”我小心地陪著笑問道：“那您能不能告訴我們，要怎樣才能讓他們放下武器呢？”
“很簡單啊，我下個命令就是了。”
“.……”
貝拉的話再清楚不過了，她可能會被我們俘虜，但是就算那樣，她也會堅貞不屈，拒絕投降.……
“那個，我還想問一句.……”我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能不能告訴我們，要怎樣才能讓你下這個命令啊？”
“嗯……也很簡單啊，隻要你們能讓我覺得，我來打這場仗是錯的……就行了。”
這是一個活見鬼的死循環！要想讓她下令美洲騎士放下武器，結束戰爭，就必須讓她覺得，她是錯的.……然而她之前已經說了，要讓她覺得自己是錯的，就是要靠這場戰爭的勝負來決斷！
還不見鬼嗎？要是我們能打贏美洲騎士，還要她下令幹什麽？
雪妍歎了口氣，“這麽說，貝拉阿姨，你真的要看著那麽多人受傷？他們中很多人有可能再也不能上這樣的戰場啦……”
雪妍說的一點兒不錯。光是杏月的那個阻擊陣地，到現在為止，起碼已經打了快三個小時了！這其中有多少人受傷被抬了下去，我們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那個數字一定很驚人！還有，光是看我們現在的周圍，就已經有近百輛戰車倒在這裏了。許多銀甲女騎士……也可以稱為女車手，到現在還趴在地上，沒有能夠獨自站立起來的跡象。別說她們，還有很多倒地的蒼狼騎士和黑騎士，也都沒能爬得起來。
“既然身為騎士，上了戰場就應該有這個覺悟.……”貝拉的眼睛裏又開始放光了，不過這次是傲氣十足的精光，“不管是對是錯，若是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又怎麽會選擇進入這個世界呢？”
唉.……我覺得，和這個女人真沒什麽好聊的了，她的精神一直都不怎麽穩定，但是不管哪一種精神狀態，我感覺都拿她沒轍……眼下戰車部隊的損失越來越大，都不知道奧帕院長和斯沃特那邊焦急成什麽樣了，我還是得盡早去和他們會麵才是。雖然這大美女和裏奇的淵源肯定不淺，但我實在沒時間再耗在她身上了。倒不如先回去和大部隊匯合了，打贏了這場仗以後，再回頭來尋摸她的來曆吧。
想到這裏，我悄悄地捏了捏雪妍的足踝，她很快便會意地道：“既然這樣，那麽貝拉阿姨，我們還是告辭了……”
貝拉左看看，右瞧瞧.……我心裏那個歎啊，要想擺脫這個更年期的女人，還得她首肯才行，這不還是犯難嗎？我.……唉，我還是等著吧。
“行，你們走吧。”咦？這麽簡單？
“那……”
唉，還那什麽那啊，這樣一個“捶碎玉籠飛彩鳳，撤開金鎖走蛟龍”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哪管雪妍還想說什麽話，撒開雙腿如飛一般地就向著圈外奔去了。
才衝出去不到十步，就見一輛戰車急速地向著我們撞了過來.……也不知道那位駕車的銀甲女騎士到底是不是認識我，我想她就算認識我也沒用，因為當時護衛她的黑騎士一個都不剩了，估計是都已經被狼群給趕開了.……因為圍在戰車附近的就是七八名蒼狼騎士。那名女騎士光是抵擋這些狼群已經非常吃力了，哪裏還顧得了其它的？而一直處在她胯下的那個坐騎剛巧被女騎士身上翻下來的鎧甲擋住了臉，也就沒辦法去駕馭拉車的那兩個車夫了，所以那車直溜溜地就衝著我們來了。
唉，等這場仗打完，我也得給奧帕院長建議一下了。以後選拉車的不能隻管人家肌肉是否發達了，也得管管他們頭腦是否那麽簡單.……又不是真的騾馬，沒人驅趕他們，就傻呼呼地往前撞嗎？
我想要閃開這輛車其實並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就這當頭，我的頭發一緊.……竟然被雪妍給牢牢地抓住了……哎喲我滴娘子喲，也太不給我麵子了，這是打算拿我的頭發當韁繩使呢！我一下子就被她拽著頭發，扭過了頭去。
那一刻，我也看明白了……那輛戰車上的銀甲女騎士已經丟了頭盔，披頭散發了，不止是胸腹部位，身上有好幾處的鎧甲都翻過來了，有的鎧甲片就那麽懸在身上，顯然是已經非常吃力了。我看過去那一眼的時候，她的背後恰好被一名狼騎士的大棒砸了一下，往前一傾，差點就要從車上翻下去。
所以，不用猜了，雪妍又動了惻隱之心，想救這位女騎士吧。
沒奈何，我按著她的力道，兩步就跳到了車側，迎麵的一名狼騎士舉起一柄像狼牙棒，但又沒刺兒的武器，用力砸了過來.……
雪妍依著平時對槍的招數，左手槍擋了上去，右手槍往後一收，準備聚力前刺。可沒曾想，那柄大棒砸到雪妍的左手槍時，傳來的力道險些把我也給震倒了！這家夥的力氣也太大了點吧？
雪妍倒是反應的很快，左手雖然堪堪一垮，但右槍前刺，剛好架住了左手槍，雙槍一合，硬是把那根大棒推了回去，同時右手槍往前一掛，在那狼騎士的耳側一刮.……
“啊！”地一聲慘叫，那名狼騎士側身摔了下去，我似乎還看到了一蓬鮮血散飛了出來.……
不能怪雪妍下手太狠，我其實很理解，如果她不下手狠一點的話，恐怕帶著血倒下去的人就是我們了……這一槍之後，雪妍的左手和手裏的槍都已經軟綿綿地搭在我的肩上了，我斜眼一瞟，隻見她的虎口處一片深紅色，顯是受傷不輕，連槍都快握不住了。
眼見又是一名狼騎士惡狠狠地向我們招呼過來.……此時剛剛倒下的那名騎士和他的坐騎都在我們的左側，戰車則在我們的右側，雪妍的左手又傷成這樣，眼看是招架不住這又一次的猛擊了.……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當即把心一橫，縱身一躍，跳上了那輛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