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勝負與對錯
就在我還為那嘈雜錯亂的情形擔憂時，一旁的貝拉突然站了起來，嘴裏脫口而出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和雪妍互相望了一眼，都覺得奇怪。可是貝拉卻又上前了兩步，眼神迷離地望著前方的陣地，嘴裏不住地囔道：“不會的……這怎麽可能？”接著她突然轉過身來，向我們問道：“你們到底有多少人？”
咦？這又是什麽個意思？她難道看到了什麽我們沒有看到的事情嗎？
又是一陣子更大的煙塵彌漫起來，接著，剛剛攻入陣後的那些黑曜石騎士團……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竟然向後退了一陣。
這怎麽可能呢？我剛剛覺得有些奇怪，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就見那些騎士團大幅度地向後一退再退，接著，一杆大旗從煙塵中展開.……
那是一麵黑旗，上麵有個大大的骷髏……要是沒看過前麵章節介紹的，或許會以為，是海盜來了吧？
但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骷髏學院，格麗塔大師姐麾下，一共隻有三千多名骷髏騎士，憑她們能打退八個騎士團？就算他們個個都以一當十，可是就人數劣勢來看，八個團，一萬五千名以上的騎士，圍也圍他個水泄不通了，能突出重圍已屬不易，何況把八個團打退？
難道，我軍的大隊已經完成戰場打掃，並且趕到戰場後方了嗎？即使那樣，雙方也不過是兵力相當而已，而敵軍銳氣正盛，我軍則疲憊不堪，怎麽可能反推得了？
很快地，又有一杆大旗，緊接在骷髏大旗之後展現出來。奇怪的是，這麵旗幟上隻是很簡單的一片青色，上麵卻沒有任何圖案。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任何一家學院用的是這樣的旗幟啊……更讓人驚奇的是，這杆旗竟然慢慢地越過了那麵骷髏旗，加速向著正在後退的黑曜石騎士們壓了過去。
我偷看了一眼貝拉，她的眉頭已經揪得越來越緊了。
就在我們心裏都各自盤算著那麵青色旗幟究竟代表著哪一方勢力的時候，卻見那青色旗幟的一旁，又撐起了一麵藍旗，也是單色的旗幟，沒有任何的圖案，卻緊跟著那青旗一起向前推進.……
有了這第二麵旗幟的出現，我突然在想，第三麵應該很快也會出現了吧？果不其然，一會兒工夫沒過，一麵黃旗又招展了起來.……
這三麵旗幟一亮，八個團的黑曜石騎士們已經後退了一大截，幾乎被趕到了他們剛剛發起衝鋒的始點。而且就那八個團的局勢來看，徹底崩潰已經隻是時間問題了。
貝拉終於還是坐了下來，有點像自言自語地道：“難道，真是我錯了？”
原本一直在我們身後，對我們的狀況沒有絲毫打擾，也在觀戰的傑羅姆終於趕了上來，大聲道：“貝拉！快讓這些蒼狼騎士補上去！”
是啊，這裏還有圍著我們的蒼狼騎士啊，如果這支生力軍再補上去.……等會兒，我怎麽替他們打算起來了？
可是貝拉隻是不停地搖著頭道：“這怎麽能行？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啊。”
“這種時候，還講什麽說好說不好的？”傑羅姆那麽大的年紀了，可是急起來卻是不停地顛啊顛的，然而馱著他的那個蒙麵兄竟然紋絲不動，真是好身手啊.……傑羅姆邊顛著身子，邊舉著手裏的武器，大聲地叫著：“崔斯特，霍特！你們兩個傻著幹什麽？還不快去下命令？”
貝拉頭也不回，冷冷地道：“他們兩個會聽你的嗎？”
傑羅姆的胡子都吹起了一半，他最終還是從蒙麵兄的背上跳了下啦，跑到貝拉的麵前，哭喪著一副臉道：“貝拉啊，算叔叔求你了.……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候了，既然你要以什麽勝負論對錯，叔叔不攔著你，可是不讓我們的人上，這樣怎麽能夠算公平呢？”
“嗯？你什麽意思？”
“要想公平的話，至少雙方的兵力得差不多吧？可你看現在的情況，他們的人明擺著比我們多的多吧？”
貝拉沒吭聲，隻是略略地想了一會兒，隨即臉上便是一副凶容，“胡說八道！當初你告訴我們說，這就是一場小打小鬧，還可以作為一場展示美洲騎士的閱兵典禮……結果呢，你讓這十幾萬人漂洋過海到這裏來，卻要麵對這樣一場幾乎要把血流幹淨的仗，我真想知道，你要怎麽收這個場！”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把這場仗打贏了，我們什麽問題都不會有！如果打輸了.……”
“如果打輸了，騎士聯盟也會不在了，對嗎？”
“這已經不是聯盟的問題了，就連你們.……”
“我們？”
“是啊，你們.……”
“我們.……”
剛開始，我不太聽得明白他們的對話，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這位叫貝拉的超級大美人，其真正的身份恐怕是所有美洲騎士的‘老大’。而傑羅姆正是說動了她，才終於說動了整支美洲的騎士大軍。而說動她的辦法，好像聽起來不是那麽的麻煩……這也難怪，這個貝拉自己都承認，一會兒清楚，一會兒糊塗，要想說動她，還真不是那麽困難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們所說的厲害關係，就差不多也明白了。這場仗，他們要是打輸了，騎士聯盟自然是要跨的，而這些美洲騎士既然是被傑羅姆給請來的，肯定也是許下了他們不少諾言的。一旦仗打輸了，這些承諾就未必能夠實現了。
想想看，各學院的騎士和坐騎加起來，真的是十幾萬人啊。這一場仗打下來，少說有一半人要受傷，甭管是什麽樣的傷，哪怕就是沒參與鬥毆，不小心在樹上刮破個皮，那也得貼上幾層的創口貼吧？受傷重一點的，添上幾條重要部位的傷疤，或是不小心折個骨，斷根筋，那就非進醫院不可了，一旦進去了，任憑騎士聯盟的醫療設施再好，錢也是嘩啦啦地流出去啊.……開醫療設備要錢不？醫生要錢不？護士要錢不？開服藥要錢不？嘿，別說什麽現代戰爭打的是經濟，古代戰爭打的一樣是經濟！
要是他們這一仗打輸了，騎士聯盟的承諾無法實現，那麽多的傷殘騎士，誰來醫治？那麽多騎士坐騎回去的路費夥食費，又由誰給報？
所以說，從美洲騎士們登上前往非洲的船開始起，他們，還有他們的學院，就已經被捆綁在這架無法停下的戰車上了。贏，一榮俱榮，輸，一損俱損.……
貝拉神色複雜地一會兒看著我，一會兒又看了看傑羅姆，顯然，她已經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了。
我往左邊移了兩步，坐在了雪妍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的神色也很複雜。這個時候，要想讓貝拉站在我們這一邊，真的不太可能了，因為她身上綁著的，是十幾萬人的命運.……我要是她，也不太可能為了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甚至還持有敵對立場的人而著想吧？
果然，好一會兒之後，貝拉對著我們一歪頭，道：“我可能要對不起你們啦。”
我點了點頭，“你能告訴我們，已經很難得了，我隻想問問，那我們可以回去嗎？”
“當然.……”
“當然不行！”一旁的傑羅姆大聲地道，“你們是我用計圍住的，能不能走，當然是我說了算！”
“你圍住了我？”我冷笑道，“老頭，圍住和抓住，這中間的差別可有點大呢！你確定你能抓的住我？”
傑羅姆一撇嘴，“想試試？你以為你真能把我們都打倒？”
我聳了聳肩，往天上看了看，微笑道：“我可沒那麽猖狂……不過，我想你也應該沒機會來抓我啦。”
傑羅姆臉色一變，正想向我們問話，一陣轟隆隆的聲音便突然在他的大纛後方響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更加密集的腳步聲.……這就不是臉色一變的事了，在場的幾乎所有蒙麵騎士，都緊張了起來，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臉，但那慌亂的眼神可是掩飾不了的。
舉大纛的那名蒙麵騎士突然也鎮靜不了了，他起初隻是保持舉著大纛的姿勢和方向，努力地轉頭向後看。可過沒多久，他就無法鎮定了，因為那聲音眼瞅著就快到他身後，沒奈何之下，他隻能把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那大纛自然也就跟著他轉過去了。
已經有幾名蒙麵騎士衝過去查看了，他們隻是剛剛奔出去十來步，就跑回來了，異口同聲地大喊著：“戰……戰車來啦……”
我也並不是什麽神機妙算的人，在下達了圍攻敵軍側翼的命令以前，我已經排出傳令兵去尋找奧帕院長的戰車部隊，讓他們去找斯沃特的部隊。而斯沃特的部隊則應該在敵軍主力猛攻杏月的陣地時，在他們的後方發起牽製性的攻擊。
按照時間的推算，這支移動速度比尋常騎士要快得多的戰車應該早於一兩個鍾頭前就抵達斯沃特那邊了。而此前斯沃特所發起的牽製攻擊裏卻沒看到他們的身影，所以我有理由確信，在他們下一次發動攻擊的時候，這些戰車是一定會出現的。
所以，在看到敵軍十五個團傾巢而出的時候，我已經在計算，斯沃特和奧帕的聯軍，該在什麽時候出現了……
隻是，當時我雖然在計算這個形勢，腦子裏更多的還是擔驚受怕.……因為在正麵，我們並沒有更多的預備隊，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敵人的全力猛攻，如果他們抵不住，那麽就算奧帕的戰車從後方殺來，也沒什麽用了。
謝天謝地，一支奇怪的，我至今都不知道的力量，竟然抵擋住了對方的猛攻！還把那八個團給趕了回來。我到現在還懵懵的呢……
站在我們身邊的貝拉瞪了我一眼，又瞪了傑羅姆一樣，終於揚起手來，用力一揮。
兩名蒙麵騎士先後奔出，我已經認得出來，他們就是先前執行過貝拉命令的崔斯特和霍特。他們一邊奔跑，一邊大喊著我不怎麽聽得懂的短句……同時跟著他們跑動起來的，還有周圍一個又一個大隊的騎士。
貝拉又一連下達了幾道命令，很快有人出去，將剩下的幾個團帶走了。接著，她叉著腰，嘟著嘴地對我道：“嘿，你們的人可真不少啊。你還有多少棋子是我不知道的？”
“我早就說過，這個家夥.……”傑羅姆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一臉憤恨地指著我道：“就是天底下最狡猾的狐狸！”
“你知道他狡猾？”貝拉疑惑地指著我道：“那你還覺得能抓住他？”
傑羅姆似乎忍了很久的怨氣了，“這能怪我嗎？我勸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聽不進去。白白廢掉了那麽好的機會！”
貝拉卻對他非常鄙視，一翻白眼，“機會？這叫什麽機會，喂！阿雪，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真的啊？”雪妍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我也搖了搖頭，“我現在可不想走了！喂！老頭，你不是要抓我嗎？現在給你機會！看你抓不抓得住我了！”
我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也不是那種不敬老的人.……而眼下發的這次挑釁，無非是為了眼下的戰局。戰場上本來處於人數劣勢的我們竟然破天荒地對敵人進行前後夾擊！這個機會可能不能錯過，我得繼續牽製他們的指揮中樞才行。
這個挑釁也很容易就成功了，顯然，傑羅姆還是存著要擒賊擒王的心理，所以他很自然地就答應了，並且很快就跑到了自己的坐騎旁邊，拔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長槍。我一曲腿，一手抓牢雪妍的左手，繞過頸後，她的一隻腳也踏在了我的腿上，做好了準備……
貝拉則歎了口氣，重新坐了下去，揮了揮手道：“你們開始吧。”
她的這句話剛落，‘噗！’一聲響，第一輛戰車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雖然距離我們大概有七八十米遠，但那長長的車身，以及剛剛被它撞倒的兩名騎士，都讓周圍的人不敢上前阻擋其鋒芒。
貝拉又揮了揮手，列在我們前麵的最後一個騎士團返身衝了過來，這群不要命的狼竟然迎著戰車攻了上去。
貝拉卻聳了聳肩，對著我們道：“你們打吧，不會有人打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