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以手誅人以口誅心
轉眼之間，我們算是幹掉兩個職業騎士了。
我對‘幹掉’這個詞的理解，就是對方不會再調頭回來再找麻煩了。不管是因為被打死，被打成重傷，還是因為自重身份，不想再打第二次的.……總之，隻要不再交手，就算是幹掉他了。
感覺這兩架的難度都不算高，可卻都是在走鋼絲一般地驚險。真正救護了我們的，不是我們的功夫，不是我們的訓練水平，而是這一圈雖然蒙著麵，但一定都是些成名職業騎士的矜持和好麵子。否則這群家夥一擁而上，我們那裏抵擋的住？
而且，更重要的是，從他們中幾個騎士和那個傑羅姆談話的蛛絲馬跡中，我發現，他們之間的隔閡還挺深的，並不是屬於那種上下級的關係。
事後，在得知了傑羅姆的那個職位的重要性之後，我更加感到奇怪，既然他是這麽有權有勢的人，為何彭斯等人卻一點兒也不給他麵子呢？不過靜荷的一番話還是讓我有些明白了。
“騎聯的委員會製度，其實有點像以前的圓桌武士製度，在這個委員會裏，並沒有誰比誰的權力更大一說，就是委員會的會長也是輪值的。至於像總仲裁執行官這樣的職位，確實很可怕，基本上是沒有人敢去招惹他的.……不過同樣的，他也不敢去招惹別人.……”
“為什麽？”
“這還不簡單嗎？騎聯裏的委員個個都是實力差不多的職業騎士，誰也不會比誰差多少斤兩，更不會怕誰，他要是真惹了什麽人，別人追著揍他，哪裏還管什麽仲裁不仲裁的？總的來說呢，隻要他提出的方案，計劃，是能夠給大家帶來好處的，一般的委員還是會跟著他幹的，但若是讓人發現他的這些方案有危險，或者說那些好處也都比較空虛的話，自然就會樹倒猢猻散了。”
“靜荷老師，我能問一個額外的問題嗎？”
“可以啊，你想問什麽？”
“你不也是騎聯的委員之一嗎？為什麽.……為什麽.……你好像不是什麽職業騎士啊。”
當時的靜荷所做的動作，讓我很多年以後都難以忘懷.……她一手叉腰，一手向後挽著秀發，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傲嬌表情，很自信地道：“你要知道，美女，本來就是有特權的。”
別誤會，我忘不掉這一幕不是因為我讚成她的觀點，恰恰相反，我相當反對這個觀點，並且在心裏想：即使是性格再怎麽溫順的前輩，也有厚顏無恥的一麵啊。
隻是，當我和雪妍麵對著這一圈職業騎士時，還沒有認識到他們之間的矛盾其實已經深化到了什麽地步。當時的我隻是想利用對方奇怪的猶豫創造出對我們有利的戰場形勢，而雪妍.……她事後跟我說，隻是想著怎麽才能逃出去。
所以，當那個女人緩緩地退回到傑羅姆那邊的時候，我們隻是鬆了一口氣……
更讓我們不僅鬆口氣，還有點開心的是：那個女人晃悠悠地騎著她的坐騎，一直到了傑羅姆麵前才停下，然後用連我們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這場仗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一圈敵人裏，唯一一個不戴麵具的傑羅姆，鼻子都快氣歪了，“有哪裏不一樣？”
“你跟我們說，這場仗很簡單，不用費什麽力就能完成目標，我們才來的。可是現在，我們的對麵有杏月那個丫頭.……好吧，我們就不說那丫頭，光是這兩個小孩，我看就沒人對付得了吧！”
“嘿，蘇珊.……”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你一招就被他們給嚇破膽子了嗎？你可是也有二十年騎士經驗的人了……看清楚，我們現在可是幾千人圍著他們兩個！”
“我想要說的就是這個！如果你不是因為害怕他們，有必要用幾千人去包圍他們嗎？”
嘿，這個叫蘇珊的女人居然也是個辯論高手呢，連我都還沒想到要用這個原因去懟他們.……想到這裏，我又看了看那個叫傑羅姆的老頭，他已經不止是鼻子歪了，好像整個臉都扭曲變形了。
我覺得，這個叫蘇珊的女人，算得上是我們的朋友了。相信背上的雪妍也是這麽想的。
確實，我們太年輕了.……
“你還在等什麽？”那女人說道。
“等？”傑羅姆似乎並沒有明白那女人的意思。
“丟人的事情已經做下了，不管你這笨蛋想要怎麽解決，事情傳出去，這裏在場的沒一個跑得掉！所以.……”她回過頭看了我們一樣，麵具後的雙眼發出了一種奇怪，並且奪人心魄的光芒，接著，她伸出手，做了一個用力向下切的動作，同時道：“隻好解決掉他們了……真可惜，我其實還挺欣賞他們的。”
我和雪妍：“.……”
見鬼了！虧我上一秒鍾還想把她當做朋友呢！竟然這麽狠毒？
似乎連傑羅姆本人也被震撼到了，“你……你說解決？”
“是啊，不解決怎麽辦？”蘇珊又掃視了一下周圍，“你還有更好的方案嗎？嗯……我來幫你想一個吧。”說完，她再一次朝向我們，高聲道：“喂！兩個小鬼，給你們一千萬，別跟我們做對了，行嗎？”
若論反應，我是一向都不會輸給這些家夥的，剛才隻不過是因為這個蘇珊的人設瞬間崩塌，讓我有點措手不及而已。短短的幾秒鍾後，我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在這個包圍圈裏，沒有朋友，隻有戰鬥！
我正想義正言辭地反懟那個蘇珊一下，卻不想雪妍先開口了.……
“騙子！”
在場的人都好生奇怪，這個詞是啥意思？
“一千萬剛郎兌換下來，才十萬美元，這麽點錢，我回國連個廁所都買不起！別以為我那麽好騙！”
在場眾人，愕然一片.……也包括了我。
蘇珊在麵具後的那張臉好像也抽搐了兩下，然後憋了好一會兒，吐出來一句話：“我給你歐元。”
“是嗎？好啊，那你給我啊！”雪妍向她伸出一隻手去。
“現在？”蘇珊更加呆滯了，“誰會帶著那麽多錢上戰場啊？隻要……”
“隻要我先放下武器，跟你走了，你就會付賬是嗎？”雪妍冷笑道：“這種騙小孩的把戲我也會，這樣吧，你們都放下武器，我給你們每人一千萬！”末了她又指著蘇珊道：“你就不用放下武器了，你的武器已經被我繳來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了，這又是雪妍的心理戰術。說到玩這一套，我雖然曾經跟裏奇學了那麽一些的，但像她們這樣的女騎士，玩起這種嘴炮，其實是遠遠勝過我的。而現在，別看她是在和蘇珊做簡單的鬥嘴，其實裏麵的學問可大了！我記得當初裏奇就曾經告訴我這麽一條，玩心理戰，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對方輕鬆！
從蘇珊下場以來，她顯然是對方陣營中最輕鬆的一個，即使她的兩條鞭子都丟了，也神態如故。起初我對她並沒有惡感，還覺得她的這種輕鬆頗具浪漫主義風格。但現在我才發現，這隻是一個職業騎士的正常心理素質而已。就像傑羅姆，彭斯這些人一樣，雖然看著臉上被氣的變色，但始終沒有做出什麽衝動的事來。
所以，雪妍的嘴皮子從開動起來開始，就是一直針對她的，而且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把話題引導到蘇珊的這兩條鞭子上來。因為無論她的心理素質有多強，這兩條鞭子都是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我們給繳過來的。這是一個會讓她無法狡辯，更會絕對地落在下風的話題.……
不要以為我們在這重重圍困中還在有說有笑的，是一種迂腐行為.……其實我和雪妍都感受到了周圍幾千狼騎士的殺氣和壓力，那是沒有辦法無視的。而且，蘇珊剛才那個所謂的方案，似乎是打算終結掉我們兩人的生命，好徹底掩蓋這件事的意思.……雖然我還沒完全搞懂她為什麽會為了點麵子就想要滅我們的口，但我還是承認，她那句話給我的壓力比周圍的幾千狼騎士加在一起還要多！不，這不能稱為壓力了，應該說，是恐懼！
但是，恐懼不正就是勇氣的來源嗎？不管是我的考慮和思索也好，還是雪妍現在和對方正在進行的辯論比賽，毫無疑問，這都是勇氣！
“嘿，小丫頭，”蘇珊好像輕輕地笑了兩聲，“你給我們錢嗎？可是……你有那麽多錢嗎？”
這女人不簡單，避重就輕，一句話就躲過了鞭子問題，並且把話題又甩到了雪妍身上……這個錢的問題可也不好回答的，雪妍說到底，還隻是一個學生，和他們那些早已居於高位，幹了不知道多少傷天害理事情的家夥，怎麽比？
可我沒想到的是，雪妍連想都不想，就把手放在了我的頸間，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然後充滿柔情地道：“當然有啊！我老公很厲害的！不管多少錢，他都掙的回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再沒有什麽比這樣的安慰更鼓舞人心了.……當然，對於掙錢的話題，還是應該小小地斟酌一下，呃，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細節，對嗎？
老婆都給我麵子了，我不能不還禮啊。我昂起了頭，大聲道：“這麽點錢有什麽啊？你想要的話，我給你買下一個布魯塞爾！”
嗯，一直忘了介紹，位於比利時的布魯塞爾，除了是歐洲聯盟的行政機構，也是北約軍事組織的總部駐地，還是超過上千個官方團體的日常會議舉辦地點……也包括了騎士聯盟！
其實，這句話也不完全就是句吹牛的空話。我一向認為，匹夫不可奪誌也！我的口袋是比較幹淨，但是誰要是敢嘲笑我的口袋，我一定會和他決鬥的！
不過看效果，這句話確實把在場的不少蒙麵騎士給震住了.……因為他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了。
蘇珊重重地籲了兩口氣，抬起頭來正打算說話，雪妍卻先開口了：“怎麽樣？羨慕吧？”
“羨慕？”
“像你這樣連鞭子都抓不穩的女人，當然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這麽好的男人啦.……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坐騎看著那麽壯實，卻是個女生.……嘿，那是你的特殊愛好吧？”
咦？女生？我不由自主地向蘇珊的坐騎看去，可是怎麽看也看不出來啊，哪有一點女生的樣啊？等等，蘇珊的麵具下，那雙眼睛似乎正燃燒著熊熊烈火！她在憤怒！在生氣！雪妍真的說對了？可是這怎麽可能啊，那明明是一個剛剛在未盡全力的情況下都能跳出兩米高度的壯漢啊！
下一秒，在蘇珊身旁的那個彭斯突然開口了，“這是真的嗎？”
“嗯？”
“這就是你一直拒絕我約會的原因嗎？”
呃.……雪妍的語言反擊好像扯出什麽別的事情來了。
“混蛋！”蘇珊突然大發雷霆地叫喊了一聲，一手伸向彭斯，趁著他正在呆愣著等回答的時候，一把奪過了他手裏那杆長槍，然後一踢坐騎的腿根處，再度向我們衝過來。
她換了兵器，還換了一種要拚命的士氣.……看上去殺傷力要遠遠超過剛才。
不過……永遠不要在憤怒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決斷.……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經驗之談，適用於任何人！因為任何在憤怒到喪失理智的情況下所做出的攻擊，都是廢招！
說實話，我是沒有預料到蘇珊也會失去理智的，因為她之前是那麽從容，那麽輕鬆！和雪妍才鬥了幾句口而已……是我錯了，一個人是否會憤怒到喪失理智，不取決於他吵了多久的架，而在於他最不希望被人挖掘出來的隱私是否已經暴露了！
雪妍卻好像早就預料到了蘇珊的爆發，她不慌不忙地將繳獲來的兩條軟鞭往對方衝來的方向一丟，然後輕鬆地支起一杆槍來.……我好像記得，在多元方程組的口訣裏，就有那麽一段關於對付暴怒敵人的！嗯，菲諾米娜老師把什麽情況都預料到了，對於不同衝動程度的人，多元方程組裏需要代入的數據和公式自然也是不同的。
雙方的槍交在了一起，雪妍的左手槍卻在此時向著蘇珊的下方刺去，其實這一槍並沒有多大的威脅，以蘇珊的功夫，不可能化解不了的。她很快把長槍往回一縮，輕輕往下一擋，把雪妍的左手槍擋了下去。
那槍頭剛好在蘇珊的坐騎眼前晃了一下，那個我始終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壯.……呃，高個子！他被這槍一晃.……距離他的臉實在是太近了，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正巧，一腳絆在了地上的軟鞭上，另一腳卻踩住了軟鞭，當即摔了下去。
等蘇珊想要爬起來的時候，雪妍的右手槍已經頂在她的喉頭處了……嗯，這回，算是真的幹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