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敗塗地(2)
梨花槍準備就緒,這種鐵制噴筒的威力,並不像它名字一般客氣柔弱。噴發的毒焰遠,敵人中毒立即死亡。
錦衣衛退了回來,十幾枚噴筒同時發射,瞬間就是煙霧繚繞的情景。
「一幫烏合之眾。」雲天恨恨說了句,他對於對方的死傷沒有一點感覺,反倒憎惡他們傷了自己手下。
「把獨孤十二帶過來。」蘇挽月有些疲憊,應該說她最近都很疲憊。
雲天愣了下,也照她吩咐去做了。
獨孤十二被綁著雙手,一見蘇挽月就破口大罵,被甩了個巴掌也不見消停。
下頭是慘叫聲和廝殺聲,煙雨樓可能也是被逼急了,一心想要救出冷霜遲,卻忘了自己早就沒有那個實力了。
「樹倒猢猻散,你們沒有各奔東西,反倒要捨身救主,我很感動。」蘇挽月皮笑肉不笑。
「呸!」獨孤十二一點不領情。
「只是為什麼要這麼蠢呢?我並沒有要冷霜遲死,你們反倒成全我斬盡殺絕的願望,我不用費盡心思去搜查煙雨樓的餘孽了。」抬了抬手,撫過細長的眉翎,形狀姣好的臉型,有種不動聲色的冷酷感。
「你以為就你一人運籌帷幄?!你太天真了!」
「看來有計中計么?」蘇挽月笑笑,嘴角都帶霜寒。
「蘇挽月!你註定這輩子孤獨終老!楊將軍也不可能要你了!」獨孤十二瘋了一般,眼睛通紅,只想要用最惡毒的言語,打擊蘇挽月漫不經心的態度。
雲天在旁邊聽著,那些辭彙太刺耳,連與他無關,都聽得心驚膽戰。望過去看著挽月,她反倒仍是處之泰然。
「你以為皇上不會答應我同他的婚事?」蘇挽月淡漠問了句,對著咆哮的對方,她反倒顯得平靜端莊。
「同意又如何?是你自己太不要臉了,上了那麼多人的床還想要個好歸宿……」
蘇挽月面無表情,一點都不介意,「而後呢?你管得了我么?」
獨孤十二痴痴笑了下,恨不得把槽牙都咬碎了,「那你盡可以等著,看楊將軍回京敘職的時候,會同你說什麼。」
她本還想再說,但下一秒被蘇挽月掐著脖頸,呼吸驟然緊促。雲天在旁邊,根本沒看清楚蘇挽月的動作,太快了。
「他會同我說什麼?你們對他做了什麼?」語氣仍然倦倦又疲憊,但聽得出來,她開始擔心了。
那隻手仍未從袖子里伸出來,被衣袖蓋著掐了獨孤十二的脖子,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但卻給對方帶來了極大痛苦。黑氣繚繞中國,連雲天也聞得到皮肉燒焦的味道,但獨孤十二什麼話也沒說。
最後一刻,蘇挽月收了手回來,獨孤十二虛脫般癱軟到地上。
「等下頭解決乾淨了,把她同冷霜遲關在一起。」收攏了手,蘇挽月皺皺眉,想了下。
「楊將軍出什麼事了?」雲天緊張問了句。
「我也不知道,他幾日前同我寫的信,並沒有異樣。」蘇挽月搖搖頭,眉頭幾乎要皺到懸針破印。
城門還懸著劉清的皮囊,剝得只剩乾癟的一層皮,懸城示眾。
雖說這是蘇挽月的主意,但她本人沒有來看過,這次第一次見,還算是相當震撼。本來想掛在那十天的,可這才第五日,就已經腐爛到不行,惡臭熏天。估摸著來往的人也都看到,朝中不軌的官員應該也都聽聞了,招呼著人把那層面目全非的皮囊給埋了去。
雪若芊和牟斌親自站在城門下,一個一個盤問。
「捉了多少人了?」蘇挽月走過去問了句,面色平淡,沒怎麼緊張。
「聽說鎮撫司前頭有暴亂,你已經處理完了?」雪若芊見蘇挽月過來,愣了下。
蘇挽月點了點頭,「出動了火器隊,幾下就清靜了,不死也是重傷。」
「為了救冷霜遲,這幫人真是在所不辭。」
「有什麼辦法呢,別人願意。」
「你知道法源寺大火么?」雪若芊忽然說了一句,話題轉換過快,讓旁邊的氣氛也驟然變冷。
「什麼?!!」蘇挽月是徹底驚詫了,反應大得旁邊的人都紛紛側目。
但顯然她心裡的震撼遠遠不止如此,轉身拔腿就要往外頭跑。法源寺存著朱佑樘的身子,雖說已經魂魄散盡,但蘇挽月仍然捨不得埋了,隔三差五去隔著水晶棺看一眼,似乎是她留在京城的唯一動力。
「獨獨燒了牡丹園。」冷靜回了句,拽著蘇挽月的胳膊。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但沒有波及到你很在乎的『人』。」雪若芊依然很冷靜,意有所指,話裡有話。
「你是不是瘋了,現在才告訴我?」蘇挽月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甩開了雪若芊的胳膊。
牟斌看出了這頭的異樣,便要走過來,但雪若芊抬了抬手,示意他先不必過來。
蘇挽月瞪著雪若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又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雪若芊比蘇挽月冷靜多了,人來人往之中,或忌憚於衛兵盤問的嚴厲,或駭人於城門上懸著的東西,只有雪若芊一人,運籌帷幄的淡然之感。
「今日同你說,是有瞞不下去的理由,但的確,我自己都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同你攤牌。」
蘇挽月冷冷看著雪若芊,等著她接著說下去。
「獨孤十二做了件換讓你瞬間崩潰的事情,不知道你先前有沒有從她嘴裡翹出來?」雪若芊先是笑了笑,但看上去,也是同蘇挽月一樣疲憊的神情。
「她倒是說了一堆狠話,但沒說重點。」雙手抱胸,有些煩躁的樣子。
「她想氣你,但又不敢明說,怕你當場把她撕了。」雪若芊略微輕鬆笑了下,而後笑意凝固,盯著蘇挽月的眼睛,「楊寧清和別人上床了,是這丫頭從中設計。」
果然,蘇挽月頭頂冒青煙,隔著幾米的距離,旁邊沒一個人敢靠近。
「你去哪裡?質問就不必了,細節問我便好。」看著蘇挽月怒氣沖沖轉身,雪若芊沒動,只是站在原地說了一句。
蘇挽月斜眼望回去,「同誰?」
「蘇柔。」
「什麼時候?」
「兩個月前。」
「…………」蘇挽月一時無言。
「我還要提醒你下,蘇柔懷孕了,這事等著楊將軍回京親自同你解釋。」雪若芊皺皺眉,好像量她心思縝密,也想不出來萬全之策。
蘇挽月胸口悶得慌,說話都是咬牙切齒,「還解釋個什麼勁,氣死我了。」
「我怕你知道會跑去固原,所以楊將軍同你的書信,我都拆開檢查過了。」
「雪若芊,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知道,但我也有苦衷。」雪若芊苦笑了下,望著蘇挽月越來越冷漠的臉,亦覺兩人正在越走越遠。這是種必然的趨勢,雖是無奈,但也無能為力。
「挽月,你要安心留在京城,守著大明江山。」這句話語氣太重,重的蘇挽月都直不起腰板來。
「還有多少事,你隱瞞了我!說!」下一瞬,蘇挽月已經傾身到雪若芊面前,掐了她脖頸,收了手心裡的黑瘴之氣,但也足夠讓雪若芊臉色一下慘白。
「挽月!你幹什麼?!」牟斌在那頭反應過來,腳下生風趕過來,想去插手但被蘇挽月喝退了。
「滾開。」蘇挽月冷冷望了眼,眼睛都燒紅了,她是真的氣憤。一直以來,她是無比信任雪若芊的,但這種信任被踐踏的時候,欺騙和背叛雙重的打擊,幾乎可以讓她同人反目成仇。
「挽月,你若敢一意孤行離開京城,我絕對會讓你後悔。」雪若芊兩手握著蘇挽月掐自己脖頸的那隻手,語氣柔柔,但異常堅定,「我會徹底燒了法源寺,讓你再也見不到那人。」
牟斌在旁聽著,亦是驚詫無比,但蘇挽月只是半眯了眼睛,「你敢么?」
若有人動了朱佑樘的屍身,上天入地,她也會把那人碎屍萬段。
「挽月,你先放手。」牟斌扯了蘇挽月的胳膊,本以為會很難拽開,但沒想到,蘇挽月軟軟垂了手下來,似是身心俱疲。
低低咳了一聲,把嘴裡的血腥咽進去,但嘴角仍是落了絲血跡下來。蘇挽月大笑了下,牙齒上來不及吞咽的鮮血觸目驚心,「我把你當朋友,到後來,騙我逼我的人,反倒是你。」
朋友就像水中的魚,深水層和淺水層的魚永遠不會走在一起。貧和富,官和民,草根和顯貴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因為各自對人生的感悟不同,最關鍵他們對待世界和自然的心不同。即便是富和富,官和官,顯貴和顯貴也不會成為真正的朋友。
因為有利益,有分別,有取捨,有輕重,有顧慮,能分出三六九等,塵世利益紛爭之心蒙蔽了真情,因此,也不會有真正的情義。蘇挽月好像到現在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雪若芊站在那沒動,和蘇挽月對峙著。
「我想去哪裡,不是由你決定。等西北平定,煙雨樓被除,我親手燒了法源寺,可好?」又是笑了笑,看得觸目驚心。
這是在城門,旁邊多多少少會有閑雜的人,但沒人敢上前聽這份八卦。
雪若芊抿嘴不言,像是竭力在隱忍什麼。
蘇挽月看了看雪若芊,又看了看牟斌,最後搖搖頭,「讓我留在京城也可以,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人。」
牟斌神色很落魄,蘇挽月知道自己不該遷怒於他,但想了一想,和雪若芊有關的一切,還是不要再見了。或許雪若芊,此時此刻,於情於理,也不希望蘇挽月和牟斌再有過多交集。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在愛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