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情定皇城(2)

  自從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之後,金陵已成為「陪都」,而這座曾經繁華過的金陵皇宮也隨著皇族子孫的遷徙而人去樓空,雖然皇宮裡依然乾乾淨淨,每天都有人照舊值守打掃,但總掩蓋不了那種淡淡的傷心和落寞。


  「你經常來這裡嗎?」蘇挽月遠遠看著燈火掩映的金陵城,還有那一片煙波浩渺的玄武湖,不禁好奇地問。


  「小時候曾經陪父皇和母妃來過幾次。」朱佑樘輕聲回答,清俊的臉色浮現了一縷悵惘與哀傷,「可惜那樣的時光太短暫,自從那一年之後,我再也沒有來過金陵。」


  蘇挽月知道他又想起了可憐的母親紀淑妃,安慰他說:「你們的家本來就在北京,這裡來不來無所謂的。」


  他將宮燈放置在不遠之處,然後雙手捧起她的臉,很認真地凝視著她說:「其實我並不喜歡京城,以後你就陪我住在這裡,好不好?成祖爺可以將都城遷回去,等我君臨天下之後,我也可以將都城遷回來。」


  ——什麼?朱佑樘要遷都?


  蘇挽月頓時有點詫異,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歷史上並沒有這樣記載過啊!估計朱佑樘頂多只是想想而已,並不會真正付諸實踐。


  她立刻搖了搖頭說:「現在北京與金陵兩地百姓都安居樂業,好好的遷都幹什麼?」


  朱佑樘眸光微轉,看向夜空中的紫薇星座,說道:「這座皇宮裡,只有我和你。」


  蘇挽月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張菁菁是北京皇宮裡的太子妃,也是北京皇宮裡的未來皇后,而他,準備另闢一座新皇宮,作為他和她將來的愛巢。


  愛情的世界總是很小,小到不能容納第三個人。無論在哪個年代,無論你身份地位高低,愛情永遠神聖,但相守卻是耗盡心血也不見得能得償所願。誰人的愛情能夠圓滿?人往往總是拿別人故事裡的細枝末節,信以為真,填補自己匱乏的年少生活,卻忘了生活不是故事,血淋淋的事實帶來的不是凄美,只是錐心之痛。


  朱佑樘似乎真的變了,如今的他,對她似乎不僅僅是喜歡和佔有,而是真的試著用心去了解她。


  蘇挽月默默地看著朱佑樘在黑夜中燦如晨星的眸子,她想起了他大婚之夜的那一天,他們二人在北京皇宮城樓之上鬥氣爭執的情形,那時候的他還是那個傲慢冷酷的皇太子,她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小侍衛,他故意用那種話傷害了她,讓她在雪夜裡伏地痛哭。


  也許,那時候他心裡也和她一樣疼痛,只是這種疼痛表現得沒有那麼明顯,卻並不代表不刻骨銘心。


  她本來是個心腸極軟的人,對他也並不是毫無感情。經歷了那麼那麼多的挫折,他對她依然是一往情深,縱然她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為他感動。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面對他的妻子。


  在明朝,三妻四妾即便對一個普通的大臣來說也很正常,何況他還是皇太子,或許他覺得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她卻覺得這個死結無法打開。她既沒有辦法用幾百年後的現代思想去說服他,也沒有辦法用幾百年前的慣例勸服自己。


  而這些,他全部都考慮過了。


  兩座皇宮,兩個皇后,或許是朱佑樘所能夠想到的,對蘇挽月和張菁菁二人最好的處置方式。雖然他說的事情非常有難度,未必可以做到,但至少他知道她的糾結和猶豫,他明白她的痛苦和尷尬,他積極地在為她的未來做打算,而不是強迫她接受目前的處境。


  「你不用這麼做,」蘇挽月仰頭看著他,終於緩緩開口,「我從來都沒想過和太子妃爭什麼。屬於她的東西我不會去搶,你也沒有必要處處為我打算,那樣對你不好。」


  「有什麼不好?」他的眼神堅定而固執,深情地凝望著她,伸手撫摸著她的柔嫩臉頰,「月兒,到了今時今日,難道你還想對我說,不能嫁給我?不能和我在一起?」


  「可是……」她猜想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試著向他解釋。


  「沒有什麼可是,」他眼底掠過一絲篤定的光芒,「你知道我的性情,我若是決定做一件事,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譬如今天的事,我決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三天前就已經想好了。如果我再不這麼做,只怕你就要和別的男人遠走高飛,退隱江湖了。我猜得對不對?」


  蘇挽月猛然聽到這句話,頓時心頭一緊,立刻說道:「冷霜遲在哪裡?你找到我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他和我只是朋友,你千萬不要對他怎麼樣啊!」


  「我相信你。」朱佑樘似乎想說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我們在疊翠山下遇到你們,他武功不敵夜梟,但並沒有落在我們手中,不知道遁逃往何方了。我們沒有傷他,你無須擔心。」


  「那就好。」蘇挽月終於鬆了口氣,如果朱佑樘所說是真的,冷霜遲應該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或許他已經在另一座山間結廬隱居了。


  「你若不想回北京,就留在金陵皇宮裡。」朱佑樘溫柔地攬住她的腰,將下巴抵住她的前額,「這裡很安全,我會加派人手保護你。我不能在金陵待太久,明天就要趕回京城了,等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就向父皇請旨派我來金陵六部監國,我們以後就在這裡長相廝守,好不好?」


  對於他的安排,蘇挽月幾乎沒有反對的理由。


  她確實不想回北京,更不願意在張菁菁即將生孩子的時候回去,此前有人對她投毒謀害,那些人想必還潛藏在深宮之內。金陵皇宮雖然並不大,但朱佑樘並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還是可以到處走走逛逛,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安居之所。


  「淑妃娘娘的遺骨呢?我之前聽藍梟說,娘娘的遺骨在戒台寺中。」她試著問他,「還有藍梟的事情,是我求他幫我隱瞞的……你可千萬不要怪他啊!」


  「母妃的遺骨,我遲早會來取,我一定要讓她風風光光入主皇陵。」朱佑樘說著低頭看了她一眼,將指尖輕柔地飛掠過她的兩片嫣紅唇瓣,「至於我怪不怪藍梟,要不要治他的罪,就要看你怎麼對我了。」


  「你不準欺負他。」蘇挽月噘著嘴,雙手叉腰作潑婦狀瞪著他,「他是我閨蜜,你要對他不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閨蜜?」朱佑樘皺了皺眉,雖然這是一個現代化名詞,但似乎他的理解力還比較超前,「難道你拿他當女子看待?」


  「算你聰明。」蘇挽月眨了下眼睛,「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朱佑樘終於忍不住笑了,他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因此他的笑顏看起來有點僵硬,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你既然這麼喜歡他,我就把他調來金陵陪你吧,有他在你身邊,我就不用為你提心弔膽了。」


  蘇挽月一聽立刻高興無比,踮著腳問:「你不會騙我吧?」


  朱佑樘肅了肅臉色,警告她說:「但是我也有條件,除了藍梟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准你見,包括牟斌和楊寧清,還有我那個小皇叔朱宸濠,你可以出宮去玩,但是要離他們遠遠的。聽見沒有?」


  蘇挽月暗想他居然隻字不提冷霜遲,莫非是將他遺忘了?之前朱佑樘提及冷霜遲的時候還對他頗有成見,難道是因為他歸隱了,不再對他關注?如果真是這樣倒也好,省得給冷霜遲添麻煩。至於牟斌和楊寧清二人,他們一個遠在京城,一個遠在關外,哪有機會讓她見到?而那個朱宸濠,她恨不得有多遠就躲他多遠,因此很爽快地點頭答應說:「我聽見了,你放心吧!」


  朱佑樘看著她雞啄米一樣點頭,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愉悅的表情,柔聲說道:「你越來越乖了。記得老老實實待在宮裡,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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