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重大機密(2)

  蘇挽月看到房內燈火掩映,料想朱佑樘還沒有入睡,移步走到他房間門口,抬手敲了敲門。朱佑樘打開房門見到蘇挽月,一張冷臉毫無表情,他側身讓她進門,語氣冷淡地說:「你有什麼事?」


  她走進房間,看到桌案上擱置著一幅未完成的畫,正要走過去看,卻被他搶先一步拿了過去。


  「你畫了什麼?給我看看吧。」蘇挽月很是好奇。


  「不給。」朱佑樘順手將畫一卷,藏在了身後,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帶著幾分挑釁的語氣說,「有本事過來搶。」


  「你以為我搶不到?」她被他一激,立刻像貓一樣竄了過來。


  朱佑樘的武功雖然不弱,但輕功未必能夠勝得過她,這間花樓小隔間面積本來就不大,她身法靈巧,很快就到了他的背後,她側身低頭,伸出左手去抓那幅畫卷,右手已做好了防備他暗中偷襲。


  「到手了。」她得意地將手中的畫軸揚了揚。


  卻見朱佑樘眸光一轉,趁著她低頭去打開畫卷的功夫,他已經快步傾身,一手掐住她細長的脖子,另一根手指狠狠扣在她的頸項動脈之上,這個部位足以致命,只需略微用力,片刻之間就可以讓她香消玉殞。


  蘇挽月掙扎著將畫軸打開一半,立刻發現自己上當了,畫軸上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有寥寥幾筆亂七八糟的「一」。


  「快說,你找我做什麼?」他扣住她的頸項。


  她被他掐得呼吸困難,瑩白如玉的一張臉瞬間泛起了潮紅,心裡有些生氣,立刻說道:「你以為我想來找你?如果藍梟說不是怕你誤會,我才不會來呢!」


  朱佑樘見她差點嗆得咳嗽,立刻撤了手。


  蘇挽月見他神情依然冷厲,二話沒說準備奪門而出,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回來,然後說:「他叫你來,你就肯來?難道你自己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么?」


  「沒有。」蘇挽月被他反扣住雙手,剛才又吃了他一個大虧,心裡只恨自己學藝不精,至今連他都打不贏。


  朱佑樘皺了皺眉說:「我以為你是來向我道歉的。」


  「我為什麼要向你道歉?」


  他低頭看著她的眉眼,臉色有點難看,冷著聲音說:「一定要我說出來么?信不信我掐死你?」


  蘇挽月眨了眨眼睛,仰著頭說:「你要掐死我,剛才為什麼不動手?」


  「我可以容忍你任性妄為,可以容忍你忤逆頂撞,但決不能容忍你背叛我。」朱佑樘眼神銳利如刀,聲音雖然很輕卻很冰冷,「你今後若是再敢對任何男人說那種話,我先殺了他,再殺了你。」


  「你說沐謙?」蘇挽月終於明白他為什麼今天如此喜怒無常了,「我只是答應他留在雲南,並沒有別的。沐謙為我跳下懸崖摔傷了腿,我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才想和慕蝶一起照顧他,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我有我的底線,」他語氣強硬,目光如水注視著她,「不要以為我捨不得對你下手。生也好,死也好,你都只能留在我身邊。」


  他今夜對她略加懲戒,只不過是要她明白,今天的事已經越過了他所能忍耐的底線。


  「你……」蘇挽月只覺得無語,「太子殿下,我們之間的事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我們有沒有必要一次又一次重複糾結這個問題?」


  「糾結?」他皺了皺眉,「是你在糾結,還是我在糾結?」


  「好吧,就算我在糾結,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總可以了吧?」蘇挽月無奈地敗下陣來,吵架不是她的強項,而且她早已見識過這個皇太子的本領,沒必要和他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你發誓,這次跟我回宮之後,一輩子都不離開我。」朱佑樘眼神冷冽地看著她。


  「我保證,一定老老實實在宮裡當差,絕不會偷偷摸摸跑掉。」蘇挽月巧妙地將他的原話打了個折扣。


  「如果你違背誓言,怎麼辦?」他逼問著她。


  「五雷轟頂,赴湯蹈火,天打雷劈……」她實在有些詞窮,那些「山無棱、天地合、冬雷震震」的台詞突然都忘記了,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他滿意。


  「夠了,」他聽到她亂七八糟的起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語氣略微溫柔了一些,「我們在外面漂泊得夠久了,該回家了。」


  回家?


  蘇挽月心裡頓時像有一塊大石墜落,皇宮是他的家,那裡有他的父親、親信,還有許許多多如同眾星捧月一樣呵護敬重他的人,但那裡並不是她的家啊!更要命的是,那裡還有一個她不願意麵對、卻不得不面對的人——他的妻子、太子妃張菁菁。


  「殿下,我們可以商量一件事嗎?」她試著問他。


  他此刻的心情不像山間霧靄茫茫的天色,神情也一掃陰霾、明朗無比,很輕快地說:「既然是商量,你先說說看。」


  「我跟你回宮之後,請設法讓我離開錦衣衛。」


  「然後呢?」他挑了一下眉。


  「我想做朝廷的欽天監。」她抬眸看著他,「這個職位之前雪若芊做過,她如今告假外出不知所蹤,總要人臨時補缺的,對不對?況且欽天監不過是個七品小官,朝廷也不在乎多養我一個閑人吧?」


  蘇挽月與藍梟商議的時候,就已經想過自己的「出路」,要留在宮廷,要脫離皇宮侍衛打打殺殺的隊伍,又不要入宮為妃,做欽天監倒是個不錯的差使。雪若芊的觀星樓那裡的一些機關設置,都是一些她早已知曉的物理知識,而她所掌握的有關明朝歷史的一些大事件,也足夠讓她能夠「預測天機」,不至於太過失職離譜。


  朱佑樘聽她說完,眼裡掠過一絲冷肅笑意,說道:「你果然設想周到。」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硬著頭皮說:「我相信以殿下的智謀和能力,做這件事並不難。」


  他微微揚起頭,帶著一絲倨傲的神情說:「確實不難,但我為何要這麼做?」


  蘇挽月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嗎?只要你肯幫我,我可以告訴你很多關於未來的事情,讓你為明朝做很多正確的決定,讓你少走很多彎路!」


  他良久沉默不語,並不表態是否接受她的「商量」。


  她有點著急,追問說:「怎麼樣?我所說的事情都是有根據的。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你會娶一個姓張的女子?我沒有胡說吧?」


  朱佑樘聽到這句話,抬眸看了她一眼,說道:「不管你預測未來的本事有多大,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蘇挽月知道他話中含義,她移步走到他面前,換了一種溫柔的語氣,很乖巧地看著他,巧笑倩兮地說:「只要你肯幫我,我保證以後遵守諾言,決不會再做讓你生氣的事。」


  朱佑樘見慣了她「逆龍鱗」的種種行徑,對她這種突然之間的溫柔轉變一時還無法適應,他凝望了她片刻,才伸手攬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裡,看著她水光瀲灧的雙眸和嫣紅的臉頰,低聲說:「你以為這樣就能打發我了么?你若是真有誠意,想必知道該怎麼對我。」


  蘇挽月不是傻瓜,他話語中的「暗示」分明是想索取更多,但她有她自己的底線和堅持,即使為了自由,她也不能出賣自己。


  她假裝聽不懂,輕聲說:「我們在雲南經歷了那麼多事,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尊重你。我能夠為你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做;不能做到的,即使你逼迫我,我也不會去做!」


  朱佑樘什麼話都沒說,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頜。


  蘇挽月還沒有完全明白,就被他低頭吻住,他依舊是那種不容抵抗的氣勢,卻多了幾分溫柔,他試探著撬開她的貝齒,像羽毛一樣輕舔過她柔軟的唇瓣,再挑逗她的舌尖。他的吻溫柔綿長,像是要把人融化。


  她本來以為他很快就會放開她,沒想到他竟突然低頭,用力地在她的雙唇上咬了下去。


  蘇挽月抬頭瞪著他,她被他強吻已不止一次,被他用牙齒嚙咬也不止一次,她原本很想發飆,但是看到他的眼神,她滿心的怒火頓時又漸漸熄滅下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看起來並不開心,臉色如同一塊寒玉。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簡直想暴跳,明明是他侵犯了她,他卻來質問她!

  「因為我愛你。」他唇邊帶著一絲無奈而苦澀的淡笑。


  「可是我不愛你!」她剛才被他重重地咬疼了,心裡正生著悶氣,,雙手攥成了拳頭,這句話幾乎是對著他吼出來的。


  「我不信。」他伸手托起她的臉,一雙黑眸盯著她的瞳孔,語氣雖然清冷卻帶著一種掩藏不住的熾熱,「為什麼要騙你自己?為什麼要折磨我?可不可以對自己誠實一點,對我公平一點?」


  「你不要說了!我一直都很誠實,對你也很公平,我不愛你,我們之間只能做朋友!」蘇挽月很怕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如同有一種可怕的魔力,讓她根本無法躲避,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種東西正在融化流動,讓她原本僵直的身體變得軟了下來。


  「忘記我的身份,忘記我身邊的人,想想我們這些天來在一起經歷的每一件事,一起度過的每一天。」他鍥而不捨地看著她的眼睛,「你認真看著我,如果你不敢看我,就是你自己心虛,你在害怕,你在逃避!」


  蘇挽月被他逼得退無可退,只能仰頭看著他。


  兩人目光交匯之際,她心頭驀然想到之前在毓慶宮與他朝夕相處的一幕幕,想到二人出宮以來經歷的種種艱難險阻,想到他在自己中毒之時心急如焚的模樣,想起他不顧危險親自到懸崖底來找她……如果說在皇城中的他還有很多令人討厭的皇太子習氣,但這次出宮之後,他真的改變了很多很多。


  「我今夜一定要你說實話,你若是不說,我們之間不必商量任何事。」他語氣冷淡地開口。


  「我……」蘇挽月覺得那幾個字有千鈞重,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默默地盯著她,似乎很有耐心地與她對峙。


  「我……」她在心裡反反覆復激烈鬥爭了無數次,終於說服了自己,鼓足了勇氣說,「我沒騙你。」


  他氣定神閑地看著她,絲毫不動容。


  「好啦,」蘇挽月知道自己的忍功和耐力都比不過他,心一橫,跺了跺腳說,「我承認我有一點喜歡你!至少到雲南以後,我比以前更喜歡你了。」


  「是真心話么?」他盯著她問。


  「是的是的是的!」她打算豁出去了,既然已經承認,也就沒有必要再含糊其辭。


  他眼底閃過一絲欣喜,低頭來親她的臉頰和雙唇。


  蘇挽月沒有逃避躲閃,任由他抱著自己,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回應,不禁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像是踩在雲朵里,捨不得下重了一絲氣力。儘管她的回應那麼青澀,但至少不再是抗拒,不再是逃避,而是主動迎合。


  他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不由得心潮澎湃,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月兒,我苦等了這麼久,就是要等你真心接受我的一刻,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


  蘇挽月微微合了一下眼睛,抬頭問:「那麼我剛才問你的事情呢?可以答應我嗎?」


  他看著她,假裝不解地說:「你說什麼事情?」


  「你!」她簡直快要氣暈過去,「我明明對你說得清清楚楚了,你不要裝糊塗啦!」


  朱佑樘清朗如明月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淺淡的微笑,他用小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細嫩肌膚,語氣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只要你開心,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從今以後不準和我頂嘴,也不準對我發脾氣。」


  「我保證不會。」蘇挽月見他答應,立刻承諾。


  「欽天監寓所在宮外,我想看到你的時候,你要隨時到毓慶宮來見我。」他得寸進尺地加了條件。


  「白天可以,晚上不行。」她聽到「隨時」二字,像被打到七寸一樣,立刻緊張地表示反對。


  朱佑樘看了看她,臉色依然很清淡,說道:「我們明日一早啟程回京,你早點回去歇息。」


  蘇挽月迅速從房門處溜了出去,她似乎聽見他在背後說了一句什麼話,但又並沒有聽得特別清楚。


  他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並沒有失望,更多的卻是甜蜜。


  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擁有她,除非她心甘情願對他付出一切,否則他決不強求。今夜他已經得到了她的回應,至少說明他之前所作的一切並不是毫無意義,相比那些輕而易舉得到的感情,他更加享受與她之間這種似有似無的親密感覺。她有時候會讓他怦然心動,有時候會讓他情潮翻湧,更多的時候卻是銘心刻骨的挂念,不僅僅是對一個下屬的信任或者對一個妃嬪的寵愛這麼簡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