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千里追殺(2)
蘇挽月見他為人爽朗,說話直率,主動說出姓名來歷,原本有的戒備之心才放鬆下來,說道:「我姓蘇,多謝你仗義相助,我只希望快點到驛館,麻煩你帶我一程吧!」
沐風聞言,立刻笑著說:「蘇姑娘若不介意,在下自然更不介意。」他率先上了馬,回頭說,「這匹馬是西域良駒,足夠承載兩個人,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就可以到驛館。」
蘇挽月見沐風招呼她上馬,也就毫不客氣,用沒受傷的那隻腿微微使勁,很利索地翻身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後。
沐風策馬前行,一邊稱讚說:「蘇姑娘雖然是女兒家,騎馬身手卻比男人還要矯捷,莫非祖上是邊塞人氏?」
蘇挽月敷衍著答道:「應該是。」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果然如期抵達驛館。看到驛館的紅燈籠,沐風一手勒住韁繩,回頭問:「蘇姑娘是打算住在此地么?你恐怕不知道,這間驛館經常出現詭異事件,但凡熟悉此地的客人都不會住在那裡。你若是住宿,倒不如隨我繼續往前走,到雅州城內去住。」
蘇挽月搖了搖頭,向他道了謝說:「再黑的驛館我也不怕!謝謝你今天帶我一程,咱們就此別過吧。」
沐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說:「蘇姑娘行事為人,確實和別的女子不同。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強,但願後會有期。」
蘇挽月跳下馬背,仰頭淡淡一笑道:「多謝沐公子,後會有期!」
她眼看沐風揚鞭策馬遠去,自己一瘸一拐地走進驛館,沒想到迎頭就碰見了馬坤的那個馬夫,他驚訝無比地看了蘇挽月一眼,才勉強地笑著說:「蘇大人……您的腳,腳,腳程好利索。」
蘇挽月眼珠一轉,心頭已有幾分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假裝糊塗說:「是嗎?我走得不算快。你們不是要等候一陣再動身嗎,怎麼反而在我前面到了?」
馬夫陪著笑臉,吞吞吐吐地解釋說:「後來,馬大人身體好了些,葉公子就說,可以趕路了。所以,所以,我們先到了。」
她笑了笑,一邊向房間內走,一邊抬頭說:「哦,這樣啊。我的馬不見了,你再給我準備一匹。」
那馬夫唯唯諾諾地應著,將手裡的馬牽到馬舍,鋪了些乾草麥秸過去喂馬,再舀了幾瓢黃豆進去,黃豆屬於精飼料了,在驛站,馬都要喂得又飽又好,這樣才有力氣趕路。
蘇挽月雙手抱拳,看著他喂馬,心裡正在琢磨等下怎麼去見馬坤叔侄二人,今天她被那漁翁伏擊之事,絕對不是偶然。
「蘇侍衛。」蘇挽月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不動聲色回過頭。
「你來得好快。」葉寧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依然很儒雅的感覺。
「如果不是途中耽擱了一下,我應該來得更快。」蘇挽月有意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遇上了一個劫匪,馬沒了,我也受了點小傷,不過好在活著回來了!」
「是么,有這種事?」葉寧驚訝地抬了抬頭,「此地治安如此不濟么?」他脫下那身窄袖的對襟長衫后,換了身褐色布衣,這種顏色是普通老百姓穿的,使得他看上去一副很普通怡然的樣子。
蘇挽月心中早已恨得咬牙,她實在佩服這個葉寧的厚臉皮,不禁沒好氣地說:「治安的事我們可管不了。你來這裡幹什麼?喂馬?」
「我來找你。」葉寧面色平淡,似在琢磨怎麼措辭,「你可知道,今日一早萬指揮使派人給我姨父送了封信函?」
蘇挽月心裡一驚,沒有想到他如此開門見山,立刻說道:「你想告訴我什麼?直說吧。」
「萬指揮使有命,讓我們在三日之內結果你的性命。」葉寧輕飄飄地說。
蘇挽月聽著他的話,竟然抬眸笑了笑。
「你笑什麼?」葉寧依然很心平氣和的樣子,「這件事很好笑么?我並未同你在開玩笑。」
「不是這件事好笑,而是你的態度很好笑。」蘇挽月略微止住了笑,「你如果要暗殺我,怎能讓我先知道?這樣你們不是少了很多機會嗎?」
「難道我不說,蘇侍衛就不知道了么?」葉寧看著笑意盈然的蘇挽月,慢悠悠地開口,「從出京到現在,你早已處處防範著我,更何況今日遭遇突然襲擊,你若是再想不到誰要害你,又怎麼會配做東宮太子的貼身侍衛?」
蘇挽月見他突然提起朱佑樘,頓時一陣頭大,朝廷中永遠不缺八卦消息傳播者,這個葉寧貌似話中有話,「貼身」兩個字聽來更是十分刺耳,她頓時紅了臉,說道:「你說我們的事,不要扯遠了。」
「事到如今,蘇侍衛覺得我們該如何處理此事呢?」葉寧果然不再提皇太子了,換了個苦惱的表情說。
「你們怎麼處理?」蘇挽月反問一句,忍不住又笑起來,「你覺得我應當束手就擒呢?還是跟你打一架呢?我不知道你本事怎麼樣,但你想取我項上人頭,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蘇侍衛本事再好,也不過是困獸猶鬥。」葉寧聽著蘇挽月的話,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素凈的臉一副無奈的表情,「萬指揮使明言要你的命,我怕你根本到不了雲南。」
「你這會兒來找我,恐怕不止提醒我這麼簡單吧?」蘇挽月眼神牢牢地盯著他的袖口,「想殺人的時候,用不著這幅貓哭耗子的表情,你要動手殺我,不如就趁現在。匕首放在袖子里那麼久,不怕傷到你自己?」
「你怎麼發現的?」葉寧倒也大方,扔了袖裡的東西在地上,一副很坦然的樣子。
「你換了這套衣服,是為了方便藏刀。」她指了指他的袖口,他平時所穿的窄袖長衫根本不方便習武,「可是你右手一直僵硬,越要顯得自然就越僵硬,一個成熟且真心要殺人的殺手,不會是你這樣的。」
葉寧點點頭,眼裡帶著愉悅的表情說:「蘇侍衛的確很聰明。我若真要殺你,又豈會等到現在?」
「是誰要你一路跟著我的?」蘇挽月一想就明白了,這個葉寧根本不是真心要殺她,或許反而是來保護她的,「你是錦衣衛的人,還是東廠的人?」
如果葉寧屬於錦衣衛,那麼他的上司必定是牟斌。
如果葉寧屬於東廠,那麼不用猜,當今能夠調動東廠的,只有毓慶宮裡的那個人。
葉寧這一次竟然沒那麼爽快了,含糊地回答說:「恕我不能說。也許以後蘇侍衛自己會找到答案。」
「那位沐風公子,是你安排的吧?」她知道他這種人不會輕易說實話,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我本人。」葉寧居然很痛快地承認了。
什麼?蘇挽月不禁驚訝地看了看他,那位沐風明明是個三十齣頭的關東大漢,與眼前這個斯文普通的書生看起來實在不是一路人,他怎麼做到的?
「蘇侍衛難道沒有聽說過『易容術』?」葉寧看著她百度不得其解的模樣,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即使是我現下的模樣,也未必是真的。」
她仔細地抬頭看了看他,這張人皮面具做得實在太精緻了,五官幾乎看不出任何人工矯飾的痕迹,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太多表情。即使是非常熟悉葉寧的人,一時恐怕也很難辨別真假。
葉寧看著她,低聲警告說:「萬通已派出數名殺手跟隨而至,漁翁只是其中之一。此地到雲南尚有一段距離,前路會更加兇險。」
蘇挽月點了點頭說:「多謝你提醒,我知道了。」
葉寧不再說什麼,迅速轉身離開了馬廄。夜風寒涼,蘇挽月小腿的傷口頓時隱隱作痛,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間,心裡仍然在琢磨這個葉寧的來歷,看他行事方式與錦衣衛的做派並不太相同,十有八九像是東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