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勇敢的陸美晶

  休閑服妝模作樣地說：

  “我不砸她東西，不做犯法的事，隻要她們賠錢就行！”


  張嬸說：“我們不少秤，憑啥賠你！”


  一個長著癟嘟嘴的人幫腔說：

  “早市哪有不少秤的！”


  陸美晶經常上市場買菜，也經常看到小偷偷東西，他認出休閑服、癟嘟嘴、一個矮胖，還有一個剃著炮頭的小子，這四個都是小偷。


  她看明白了，四個小偷是來鬧事的，就對休閑服說：

  “老弟，別吵吵，你看差多少錢，我們陪你！”


  休閑服瞪著凶狠的眼睛：


  “你是誰呀！”


  陸美晶說：“這是我嬸的攤！”


  休閑服說：“你嬸少給我秤不算，還耽誤我上班了，200塊，拿錢吧！”


  200塊錢，夠張秀穎母女倆起早貪黑掙四五天的了。


  張嬸說：“訛人咋的！”


  休閑服說：“一個臭蹲市場的，值得一訛嗎。你少給秤，還有理了！”


  這時，向梁聽到他身邊有人小聲說：

  “老張婆子倒黴了，今天掏錢都不好使，你們看著吧。”


  一個人問：“給錢咋不好使呢？這人不說要200元嗎。”


  “昨天一個女的在老張婆子攤上買水果，一個小偷拿鑷子夾這個女的錢，老張婆子姑娘就告訴了這女的，小偷沒偷著錢，還把鑷子掉地下了。”


  “你咋知道？”


  “我在跟前來的。小偷走的時候還罵了一句，讓她們等著，今天這是打發人報複來了，看著吧，老張婆子不但秤被砸，攤被掫，娘倆還得挨揍。”


  “也是，做買賣的，不能嘴欠，固定攤，怎麽能得罪小偷，這不缺心眼嗎。”


  “這丫頭看著也不傻，不知道為啥幹這種傻事兒，咱們就看熱鬧吧。”


  ……


  這時，滿臉橫肉的小炮頭過來了，上前抓起秤狠狠摔在地上：


  “哥們兒，跟她們磨嘰啥，我看著都來氣，這些小販子沒好揍！”


  張秀穎家用的是坐秤，就是帶著鍾表似的大圓刻度盤，刻度盤上方有個十字托，上麵放秤盤。秤盤子有的是搪瓷的，有的是鋁或者鐵的。


  雖然已經出現了電子秤，但還不普遍。


  這時，癟嘟嘴和矮胖子也過來了，每人手裏拿個木頭棒子，其中一個叫道：

  “把攤砸了，趕出市場！”


  陸美晶上去攔擋，被矮胖子打了一棒子，她被打急眼了，就抓住棒子，和對方扭打在一起。


  張嬸已經離婚十多年了，靠著賣水果把女兒拉扯大，要是不能出攤了，就等於斷了娘倆的活路：


  “有事兒說事兒，砸我家攤幹啥！”


  張嬸張開兩隻胳膊，擋在攤床前麵，可是，癟嘟嘴一棒子就把她打倒了。


  張家沒有男人，平時，娘倆一直小心翼翼，芝麻大的事兒也不敢惹，寧可自己吃虧多給顧客點兒秤，也從不敢扣秤。


  昨天，張秀穎提醒女顧客防備小偷，事情過了，她也沒當回事兒，也就沒對張嬸說。


  因此，張嬸也不知道她們娘倆怎麽得罪了人，隻認為這是無端飛來的橫禍。


  張秀穎年紀小，膽子也不大，正要去幫助陸美晶，但看母親被打倒了，嚇得抱住母親又哭又喊。


  市場上擺攤的，有地攤和攤床，直接擺在地上的，就叫地攤，用馬凳支起案板的，叫攤床或叫案子，也有叫床子的，沒有什麽嚴格叫法。


  張嬸在早市買了兩個地號，不到四米，用了四小馬凳支起兩個案板，上麵擺著十幾種水果，運貨的倒騎驢放在攤床後麵，倒騎驢上麵還有七八箱成箱的水果和西瓜。


  陸美晶還是很頂架的，和矮胖子爭奪著木棒，你踢我，我踢你，二人不分上下，打的幾哩骨碌的。


  休閑服是他們的頭，沒有動手，三個兄弟對付三個女人小菜一碟，矮胖子那邊，先讓他們打著，過一會兒一起收拾。


  但休閑服要裝作受害者，要是警察來了，他可以說打人者他不認識，都是看著氣不公的人，沒有他的責任。


  但是，他們會速戰速決，在警察趕到之前扯呼，收拾一個賣水果的，用不了幾分鍾。


  這時，小炮頭舉起一個又一個大西瓜摔在地上，“哢嚓！哢嚓……”西瓜在地上炸裂，發出清脆的響聲，瓜瓤遍地。


  癟嘟嘴用木棒衝著攤床一頓狠砸，像剁餃子餡一樣，把蘋果、香蕉、葡萄、草莓等水果砸的稀巴爛，果漿濺得到處都是，鮮香四溢。


  小炮頭摔光了西瓜，還不解恨，又把攤床掀了個底朝天，幸存的水果滾得到處都是。


  這時，休閑服又裝起了好人，說道：

  “喂！幾位大哥，有你們啥事，幫啥倒忙，別添亂，這可是違法的！”


  小炮頭說：“我們看著氣不公，替天行道！”


  休閑服說：“求求你們住手吧，我有理的事兒，也讓你們整沒理了！”


  那三個人當然輕易不能住手。


  而這時，矮胖子想住手，也不可了，他薅住陸美晶頭發，陸美晶揪住他的耳朵，二人打得難分難解，一邊還有人喊加油，也不知道他們為誰加油。


  破壞完攤床，癟嘟嘴看倒騎驢裏麵還有成箱的水果，就把這些水果連箱子都摔碎。


  癟嘟嘴則提著棒子衝張秀穎去了。


  因為張秀穎才是他們報複的主要對象。


  癟嘟嘴用棒子指著張秀穎罵道：

  “讓你嘴欠，老子今天要把你嘴打成兔子嘴，給你長個記性！”


  這邊，張嬸還沒清醒過來，張秀穎正哭著喊母親，她看癟嘟嘴來打她，就麻爪了，瑟瑟發抖。


  陸美晶看癟嘟嘴奔張秀穎去了，怕一個小姑娘破了相，就甩開矮胖子，擋在張秀穎身前，大叫道：

  “你想幹什麽！”


  癟嘟嘴一棒子打過去，嘴裏罵道：


  “小娘們兒，挺厲害，我先教訓你一頓！”


  陸美晶和矮胖子對打一陣子，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她想抓住棒子，可沒抓住，胳膊挨了一下，疼得她冒出汗來。


  偏偏，矮胖子過來幫忙了，陸美晶再頂架，也打不過兩個男的，就拿起一個馬凳抵擋。


  小偷這東西，能偷就偷，能搶就搶，報複心很強，常常依仗人多欺負人，單打獨鬥，他們沒這個本事。


  周圍的人很多，可是，沒人敢惹他們。


  向梁站在人群中，真希望有人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他幾次想挺身而出，可總是覺得打不過小偷，鼓不起勇氣。


  但看到陸美晶的勇敢，他罵自己就是窩囊廢，活該破產，活該走投無路，眼看著歹徒行凶，他一個大男人眼睛瞅著卻無動於衷，真是天大的恥辱，有什麽臉活在人世，不如死了。


  【作者有話說】


  2005年夏天，有一天我在早市賣貨，親眼見過一個單獨行動的小偷，能有三十歲左右，去掏一個二十多歲女孩的兜，卻被女孩發現。


  女孩狠狠給了他一個大耳光，很響亮，還來了句國罵，然後說，我剛洗完澡，哪來錢，打死你！

  我以為女孩一定挨揍。


  沒想到，小偷當時就蒙了，一手捂著被打的臉，不知所措，真是呆若木雞，愣了幾秒鍾，掉頭就跑了，跑得飛快。


  這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


  也說明，小偷也是怕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