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似曾相識
“羅孚呢？是不是回來了？”娉娉直接問了自己最關心的人。
飛羽忙道：“沒，沒，公子看病去了。”
“他死了嗎？”娉娉脫口而出，目光十分熱切。
“多賴公主想著，我家公子沒死，好好的，就是傷口疼，去找大夫包紮換藥了。”飛羽道。
“我早說了，公主府裏應有盡有，就在公主府裏養病即可，非要跟我這麽見外……”娉娉嘟囔著，聲若細蚊，又清清嗓子，擺出凶狠的表情，“你這小子，剛才在外麵偷聽我說話了，是不是？”
飛羽忙道：“沒，沒，我耳朵不好使，什麽都沒有聽見——”
娉娉揮動折扇，朝飛羽的額頭就是一下，“好啊，還敢說謊，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會耳朵不好使？你當我傻啊？”對清漪道：“這個帶到我府上。”樣貌還算英俊，當個馬夫好了。
袁媛默默從門邊移出來，“公主，飛羽他從小中毒，耳朵是真的不好使。”
娉娉逼視著飛羽，“真的？”
飛羽連忙大力點頭。
娉娉喊道：“騙子，這不是聽到了嗎？”
飛羽慌忙後撤，拔腿就跑，邊跑還邊道：“公主殿下饒命啊！我真的什麽都沒聽到！”
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娉娉轉頭對倚在門首的袁媛道：“你也什麽都不要說出去！”
袁媛含笑點頭，“敢不遵命？”
就隻一瞬間，娉娉愣住了，雙腿竟然有些不聽使喚，慢慢顫抖，還有點想奔向袁媛那兒，不知怎地，她覺得她格外熟悉，身體裏突然有一種衝動，攫住了她，很想衝過去，抱抱那個女子。
可她們才剛剛認識，見過幾麵而已。
娉娉迫使自己快速的轉身，下樓，離去，她怕自己又會說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話。
店家一直觀察著樓上的動靜，見俊俏的少年蹬蹬下樓，趕忙迎了上去，“剛才小店招待不周，還望公子見諒，為了彌補剛才的過失，小店為公子準備了……”
娉娉皺眉，嫌他話多，一開折扇，擋住了自己的臉，也擋住了店家大嘴裏蹦出來的唾沫。
店家一見娉娉如此反應，立馬明白了自己話多，還不對人家的胃口，極快的改口，“公子先前給付的五百兩，小店原物奉還，公子如若以後有需要，盡管來小店，小店絕對鞍前馬後，服從公子的一切命令……”
娉娉一手遮擋住自己的臉，一手拿著清漪手中的扇子，嚴絲合縫的擋上了店家的嘴，“你的話我記住了，你給我好生盯著羅孚就行，好好盯著！”
店家說不出話，隻得點點頭。
娉娉看著清漪收好銀子，隨後火速出門，竄上在外等候多時的馬車。
上了車，清漪也把頭上的書生冠摘了下來，望著娉娉，就輕聲的抱怨，“公主，您今天真不應該說那些話。”
“哪些話啊？”娉娉一手搖著折扇，微閉雙目，悠哉悠哉的躺在那裏，臉上很是享受。
“就是殺羅孚那些話，人家姑娘是羅孚的婢女，好像羅孚還對人家有恩，您對她說那些話，她心裏該作何感想？而且，她若是告訴了羅孚，那羅孚又會怎麽想呢？羅孚可還跟太子殿下，還有二皇子是密友，不少來往呢。”清漪道，她最近也被公主娉娉帶的，一口一個羅孚，也不喊羅公子了，語氣隨便，像是在談論村口的狗。
“所以呢？會有什麽影響？他羅孚現在敢把我怎麽樣？”娉娉哼哼著。
清漪皺眉道：“他自然不能把您怎麽樣，現在不敢，以後也不敢，但是公主，咱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表現的那麽明顯，您討厭羅孚，討厭晉國人，可以跟我們說說，沒必要說得天下人都知道，影響不好，羅孚畢竟是有名望的人，還是晉國的皇子，雖然是個沒名分的皇子。”
娉娉歎口氣，道：“清漪啊，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說了你也有可能不信，但我自己卻明白，羅孚該死，死的越早越好，他是個可怕的家夥……”
清漪點點頭，嗯了一聲，“公主您說的極是。”
“我跟你說，是為了提醒你們，別被他美好的外表，和崇高的聲譽給欺騙了，那些都是他精心偽造的，他是一個徹頭徹底的假人，我給你說，也是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記那些事情。”
清漪道：“可是您也不能跟一個外人說啊，還是羅孚的婢女，奴婢覺得啊，今晚羅孚肯定就會從那個婢女嘴裏得知您的想法。”
娉娉抓了一下清漪的手，歎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一看到她，就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特別想跟她說話，告訴她我內心裏想的，很想告訴她，讓她快點跑，趕緊離開羅孚……”
清漪歎了口氣，握住了娉娉的手，心裏想著回宮以後還是得叫禦醫給公主看看腦子啊，整天神誌不清，可怎麽得了啊。
“公主善良啊——但公主以後不能再隨隨便便跟外人如此熟絡了。”清漪提醒道，“更不能將所有的話如竹筒倒豆子般講出來，即便是我們，這些伺候您的宮女，還有那些宦官們，也都不可以。公主，您這一天也大上一天……”
竟然還不如以前成熟。
娉娉望著搖頭歎氣的清漪，也皺起了深深的眉頭，“別說了！我哪跟別人掏心掏肺？隻有你們，還有那個袁媛。”
“可不止我們這些伺候您的人啊，內侍省和掖庭宮裏都傳開了——”清漪搖頭歎息，“公主啊，您想要殺掉羅孚的心，隻怕是天下人都曉得了，羅孚自己也知道了。”
娉娉一愣，“我有跟那麽多人說過嗎？”
是夜，娉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這是她在宮外度過的最後一晚，明日，就要啟程回宮。
她並不十分願意回到那個巍峨富麗的宮殿中去，也不想麵對那裏麵的人，她的父皇與母後——她沒辦法向他們解釋自己內心的所想，也沒辦法完全說出自己的變化，看著他們，會更加想念身在遠方的自己真正的親人……
“阿翁，家家，我好想你們，慶國……一點都不好玩！”娉娉躺在床上，雙手捂住眼睛，頭往後仰著，嗚嗚哭泣，她很想立刻入睡，在夢裏見到她的阿翁和家家，可她今晚卻無法進入到輕柔甜美的夢境……
一個人影總在她眼前晃悠，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