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新賬舊賬
下麵人立即又一陣哄笑，有人趁著亂喊道：“占便宜了你！老頭！”
那人立即對下麵趙家人陪著笑還是點頭，又繼續說道：“我家閨女成了他的人後，問他喜歡大太太還是我閨女，趙繼名親口說趙家害死了他父親，他是要報仇的！隻是現在機會不到，等將來把趙家人都弄死了，把大太太也害死了後，他就要改趙家為常家，然後那時候，他就要把我閨女變成正房。”
這幾句話直接針對趙家人，下麵人哄笑聲音立即就都停下了。那人看自己說話起了效果，興奮起來，繼續說道：“我閨女一看這姓趙的……哦不，姓常的說的話有模有樣的，自己又是個窮苦出身，也就一門心思和他過了，這日子說實話啊，還算平靜。我和她媽也都以為閨女找到一個好歸宿，心中也都安穩。這前幾天，我閨女突然開始不住的嘔吐，找大夫一來看，是有喜了！我們老兩口更樂了。誰知道這大浪突然就掀起來了，我們還沒等吃頓好的慶賀一下要抱孫子，這趙繼名就突然派人讓我們進府。我們還以為是什麽好事，不料他告訴我們，說自己到趙家是要報仇的！現在自己的事情敗露了，趙家人都找上來了，讓我們趕快帶著壞了身孕的閨女逃走。”
佟大力在一旁裝模做樣唱雙簧配合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前天！我問他詳情，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也不回答我，但給我們拿了五萬兩銀票。說是從官中偷拿的櫃上的錢。然後讓我們連夜就離開。”
“前日？”
“對！”老頭說的斬釘截鐵，“前日！我們也不敢和這個女婿多說，就立即答應了連夜出了城。”
佟大力問道：“那為何又回來了？”
老頭道：“這好日子剛過幾日，正以為這輩子有了靠山有了孫子，好歹是該享福了，沒想到卻突然要逃命去。你說我這心裏能不急嗎？出城後我立即問閨女是怎麽回事？閨女不說話隻是哭。我又勸又罵，終於開了腔，結果我一聽完，嚇得我一身冷汗！”
下麵有人不耐煩喊道：“老頭子！別他媽廢話！快說正經的！”
老頭連忙陪著笑向下麵點頭，然後道：“我問閨女是不是趙老爺不要你了，找借口把你趕出去。閨女搖頭說這不可能。我說你別以為你懷了人家孩子就能如何如何，大戶人家老爺，要幾個大屁股女人生孩子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別犯傻。閨女說這一節不用擔心。因為趙繼名是惹了大事了！自己現在是趙繼名唯一希望，自己肚中孩子，也可能是趙繼名能留下的唯一孩子！我問這怎麽說。閨女死活不肯說，後來我急了，抽了她一巴掌，閨女才說是趙繼名父親是前任老爺給害死的，趙繼名知道這件事情後得了失心瘋，先是當著官府的麵活活勒死了一個夥計，還氣不過。知道大太太也是剛有了身孕，說是仇人的女兒怎麽能給自己生孩子！轉頭回去要收拾大太……要對大太太下手時，活活將大太太肚子裏的胎兒……給……給……給打下去了！”
老頭說到這裏，露出實在說不下去的為難表情，滿臉皺紋全都皺起來，無奈搖頭歎氣。下麵的趙家人一片震驚，很快每個人臉上都憤怒起來！都互相看著，突然後麵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殺了這畜生！”立即又有幾個人附和。
老頭歎了一口氣道：“閨女還對我說，趙老爺……趙繼名做了這等事！自己和趙家的血海深仇也是瞞不住！趙家不可能再容他！這幾日他要抓緊時間掏空趙家，然後再奔我們來！大家好一起跑走！離這西安城是越遠越好！所以這次，趙繼名是真的要我閨女逃走，不是騙我們！知道了這件事後，我越想越怕，這靠山瘋了，把自己孩子都給活活打掉，日後他能保證不對我閨女下手？！我們帶著點錢逃亡，趙家日後那是追遍天涯海角也要抓我們！我們能跑得了？！到時候趙繼名倒黴，我老骨頭半截埋土了，無所謂，我閨女大把日子，不也要搭給這個王八蛋了嗎！所以我想跑回來，把事情說清楚，讓趙家各位爺明白，這事情和我和我閨女都沒幹係！”
屋內無人說話，人人都專注表情看著那老頭，滿臉怒容，屋內靜的可怕。趙繼名能感到自己心髒砰砰狂跳。
“那你閨女呢？”
“那丫頭不知個死活！我怎麽勸她都不聽！後來我自己先跑回來，不知該找誰，就找到老二趙老爺。”老頭說到這裏，轉頭對趙令陝點了點頭，臉上還是帶著低賤討好的笑容。趙令陝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默認了。老頭繼續道：“老二趙老爺是明事理的好人，聽了我說話後立即答應我們，說隻要今日趙家大會我能把實情都說出來，特別是趙繼名失心瘋逼著大太太打胎的事情說了，就還我和我閨女個清白。我那閨女還傻乎乎的還一心要跟著趙繼名這個王八蛋！我怎麽說也不聽！要不是這位佟大力佟爺，幫忙從城外把閨女給接回來！閨女連這西安都不肯回！簡直糊塗！不過沒事！今日大家事情都聽到了！趙繼名事情一料理完，明日我就找大夫！去把我閨女和趙繼名留下的這個孽種給打掉！到時候，也讓各位趙家老爺們，給我做個鑒證！”
趙繼名一聽到這裏，腦內立即熱血湧起來，突然衝上前去上去對準那老頭就是一腳！這一腳力氣全都踹上了！老頭哎呦慘叫一聲立即摔倒在地上！趙繼名還要上去再踹！同時高喊道：“你個老王八！那是你親閨女！親孫子！你也下的去手！”趙繼名又一腳馬上踹下去時，老頭立即伸手遮擋，那哪能抗住，眼看著又要挨一腳，突然卻被佟大力突然一推趙繼名，趙繼名不是佟大力對手，立即向後摔倒，撲通一聲！
趙繼名急火攻心，立即起身，衝向佟大力！佟大力冷冰冰表情看著趙繼名，道：“趙爺！莫要逼我再出手！”
趙繼名惡狠狠看著佟大力道：“趙婉兒怎麽掉得胎你不知道嗎！”又指著趴在地上的那老東西高聲喝問道，“老東西！你收了趙令陝什麽好處！這麽血口噴人！這些話是不是都是趙令陝教給你的！趙婉兒再和我有仇！我能對自己孩子下手！你個老混蛋！趙婉兒肚中我的骨肉已經沒了！要是你閨女肚中胎兒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絕後！我趙繼名但活一日！一定要親手勒死你這個老王八蛋！”
趙繼名臉上青筋暴起，殺氣騰騰。老頭看到趙繼名扭曲臉孔，嚇得渾身一抖，立即趴在地上向後挪動身體。在場眾人都知道趙繼名親手殺過人，這句威脅絕不是玩笑話！都被趙繼名狂怒恐怖樣子嚇到。屋內靜的可怕。趙令陝也是心中湧起一股寒意，但這種時候氣勢絕不能倒。趙令陝立即皺眉高聲怒道：“趙繼名！這是趙家大會！你當著趙家全體族人！還要這麽囂張！你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趙繼名冷冷看著趙令陝道：“老東西！你們趙家……沒一個好東西！趙令秦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可笑的是趙令秦寧可把家業傳給我這麽一個仇人！也不肯給你！”
趙令陝被趙繼名氣的青筋暴起，手不住顫抖。趙繼名又道：“趙令秦雖然是我仇人，但他有一點我是讚同的！那就是他早看出你雖然年歲大了，卻根本沒那個本事掌管家業！趙家在你當當家人短短那幾日，就差點鬧了個家破人亡！”趙繼名說到這裏，突然轉頭冷冰冰掃視在場所有趙家人。
趙家人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和趙繼名對視。趙繼名冷笑道：“今日你們擠走了我！日後趙家落入這沒用的老東西手裏麵！你們現在一個一個人模狗樣的！我等著看你們好下場！看誰能笑到最後！”
趙繼名暴怒說話停下後，屋內死一般寂靜。趙令陝當家時趙家慘狀這些人一個一個心知肚明。趙繼名當家不論和趙家有沒有仇恨，趙家迅速中興，現在又吞下了王家，西安城內排名第二的吳家現在規模連趙家三分之一都不足。原來是三足鼎立，現在是一家獨大，這些人這些日子在外麵氣焰囂張，走路橫晃，這都是趙繼名給他們帶來的好處！
但人是不知足的！給他們好處又能怎樣？不論誰是當家人，下麵的人看著他倒了，上去踹一腳，心裏就是痛快！趙繼名深知這個道理，這些狗東西，不會有人隻為利益，替自己說話……
趙令陝氣的渾身顫抖，趙繼名到了現在這時候，竟然還壓著自己一頭！但自己該說什麽？能壓倒他？趙繼名回頭又看趙婉兒。趙婉兒立即皺眉將目光移開，臉上露出痛苦神色，看向旁邊角落。
趙繼名道：“那老東西，還有你那好二叔，還有佟大力，他們到底是幫你還是害你，我到底幫你還是害你。你腹中胎兒你自己應該最清楚！趙婉兒，你還我一個清白！你說！那孩子……”趙繼名說到這裏時，眼睛中已經含著淚水，牙關顫抖，慢慢說道，“那孩子……是不是我打掉的？！看在我們大半年夫妻情分，你隻要說個不字，我就不後悔，曾經娶了你！”
趙婉兒聽到趙繼名說話，瞬間抬頭看了一眼趙繼名，眼框已經通紅，卻沒有說話，又將頭慢慢低下，轉向別的方向。趙繼名不見她替自己說明，心中一動。趙婉兒不說話，她怎能不知這些人就會將方才那個老東西和佟大力說話當真？！
屋內一片可怕安靜。趙令陝冷冷看著趙繼名和趙婉兒，等了一陣，突然出聲冷笑，然後道：“趙繼名！現在你還有何可說？！”
趙繼名仍然看著趙婉兒，手不住顫抖，眉頭緊皺，慢慢道：“婉兒！你恨我到這個地步？寧可和他們一起栽贓於我！”趙婉兒仍然低頭不語。
趙令陝得意又冷笑一下，繼續道：“你說你經營趙家有方，那我問你，你用的手段，就都見得光嗎？”
趙繼名聽到趙令陝說話，臉上肌肉抽搐一下，眼睛瞪圓了，慢慢轉身，惡狠狠看向趙令陝，陰沉道：“你這話又是何意？”
“我們趙家立業百年，十三代當家人掌舵，始終坐穩秦商首富位置，你知道靠的是什麽嗎？靠的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經商，絕不走捷徑，絕不行歪路！而你當家隻有幾個月，卻壞事做絕！我問你，我們趙家是怎麽吞下的王家！”
趙繼名聽到這一句心中一震。自己拿下王家，所有趙家人都是獲益者！而且王家是趙家死敵，自己這麽做，趙繼名知道會給趙家埋下一個危險先例，自己和自己後麵掌舵趙家的人，再遇到困難或機會時，可能還會冒著撕裂趙家，甚至毀滅趙家風險，兵行險招。做生意起的快敢冒險，規矩就不會好，常在河邊走，一定會濕鞋，日後禁不住誘惑，總去冒險，次數多了，總有摔死那一日！但自己要在趙家坐穩，處理好內憂外患，官府逼著自己，為了拿到接近兩千萬兩銀子，自己有別的選擇嗎？
在河邊走，未必是自己想，而是不走不行！
趙婉兒在後麵聽到自己二叔說話突然說到王家身上，也是吃了一驚！趙婉兒主動派人找到二叔，和二叔商議今日趙家大會怎麽對付趙繼名時，趙令陝沒有一個字提到過王家！趙婉兒根本不知道這幾日，趙繼名鯨吞王家一事！因為趙繼名不想趙婉兒知道，趙令陝也將趙婉兒蒙在鼓裏！
趙婉兒渾身顫抖，緊盯著趙繼名背影。趙繼名沒有說話，看著趙令陝。趙令陝又道：“你先是逼死王守澄，又借著王晉山軟弱，強逼著他簽下文書，花了我們趙家一千九百萬兩銀子吞下王家。但你知道昨日王家來人告訴我什麽消息嗎？”
趙繼名遲疑一下，才問道：“……什麽消息？！”
“你說拿了一千九百萬兩買王家全部產業，但王家來的消息，他們隻拿到了五十萬兩銀子！這是怎麽回事！”
下麵的人立即一片嘩然。趙令陝說話時將官府摘了個幹幹淨淨，事情全變成趙繼名一個人做的。趙繼名知道，下麵這些現在還不知怎麽回事的趙家人，這場趙家大會過了，很快就會知道這筆交易實情。但那又會怎樣？！沒人會替自己歎息受了委屈！自己能得利的時候，沒人管自己是不是占了別人利益，別人難不難受，因為自己感覺不到。趙繼名也不敢在大會上喊上一句銀子都讓官府占了！無法證明這件事情，隻能徹底得罪官府，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趙令陝立即又逼問道：“趙繼名！怎麽不說話？！我就問你！王家丟了所有產業！隻能拿到五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立即將眼光都看向趙繼名。趙繼名感到一股無形壓力壓向自己，但自己隻能驟緊眉頭，繼續沉默。突然趙繼名聽到背後趙婉兒聲音道：“繼名……你……你真的這樣對……對王家？！”
趙繼名一聽到趙婉兒聲音，立即心頭火起，如若今日遭遇逼宮的不是自己，而是王晉山！趙婉兒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對自己！？趙繼名突然回頭，惡狠狠道：“對！我就是這樣，讓王晉山失掉家業，隻能拿到五十萬兩銀子！”
趙婉兒一聽到這裏，眼睛立即睜圓了，滿臉震驚難以置信表情看著趙繼名，然後突然眼淚流出來了。趙令陝一看到趙婉兒竟然掉淚，心內立即一陣狂喜。佟大力看到趙婉兒落淚，心內一陣冷笑。趙令陝和佟大力知道，馬上還有一件事情要說出來，趙婉兒和趙繼名，兩人現在就這副模樣！一會要有好戲看了！
趙婉兒嘴唇顫抖，慢慢虛弱道：“你……你是因為我……我和晉山過往事情，所以才恨他，才要這樣對付王家嗎？”
趙繼名心內更恨！自己正是因為王晉山和趙婉兒關係！所以之前才會去求巡撫和巡撫鬧僵，更要冒險到老佛爺那裏去求老佛爺，把自己嚇得半死！自己對王晉山，真比對自己親爹還親！現在趙婉兒卻說出這種話來！懷疑自己心胸！
趙繼名感到體內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動手，將眼前所有人都活活掐死！嘴唇緊咬，突然怒道：“對！我恨不得王晉山去死！”
趙婉兒一聽到這一句，身子猛地抖動了一下，臉上震驚難以置信表情，慢慢變成憤恨表情，眼睛圓睜，瞪著趙繼名，不再說話。趙繼名剛說完這一句，突然聽到身後趙令陝冷笑一聲道：“趙繼名！既然你都認了！那我告訴你！王家人前日找我，還有一事，一件大事告訴了我！那就是王家被你強吞後，又倒了大黴！王家現在完了！因為！王晉山！被你逼到這個境地後！覺得無顏麵對王家列祖列宗，上上下下，還有無數王家被弄得家破人亡的族人！他當天夜裏，就已經上吊自盡了！”
趙令陝這一句話話音一落，屋內立即一片嘩然！趙繼名聽到後渾身一震！王晉山死了！？趙婉兒聽到這句，心中猛地一緊！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手腳不住顫抖，臉上肌肉抽搐。王晉山……王晉山……王晉山死了！？趙婉兒突然感到一股急火猛地在身子裏升騰而起，心髒一緊，突然感到眼前發白，四周圍攏的所有人，趙繼名，全都突然天旋地轉起來，頭好疼！
趙婉兒突然身子整個向下癱軟，昏死過去！屋內人立即亂了起來。趙繼名心中一緊，立即著急想要上前看趙婉兒動靜。趙令陝看到了，對佟大力使了一個眼色，佟大力會意，上去一下就擋在趙繼名身前！
趙繼名怒急了！猛地去推佟大力。但佟大力隻是身子黃了一晃，陰沉沉的臉看著趙繼名，道：“趙繼名！別找不自在！”
趙令陝這時候從趙繼名身旁一瘸一拐走過去，走過時還故意惡心人高聲說道：“你們給我看好了趙繼名！別讓他趁亂跑了！”立即有幾個護衛家丁答應了，一起過來圍住趙繼名。
趙令陝慢慢走到趙婉兒麵前，費力蹲了下去，其他人立即給趙令陝讓開地方，趙令陝伸手去探趙婉兒氣息。趙婉兒臉色白的嚇人，嘴唇一絲血色都無。趙繼名也緊張看著趙婉兒那邊動靜，同時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這種時候，心裏騙不了自己，還是極度掛念趙婉兒安危。
趙令陝皺了皺眉頭，又慢慢站了起來，根本不著急給趙婉兒救助，反倒突然拿起拐杖，指向被圍住的趙繼名突然高聲喝罵道：“我大哥怎麽給趙家招來你這麽個東西！趙家被毀了！王家被毀了！連婉兒也被你給毀了！”
趙繼名立即憤怒急切高喊道：“婉兒到底怎樣了！？”
趙令陝立即顫聲怒道：“不關你事！”趙令陝說完這句，似乎被趙繼名氣的渾身顫抖，大口喘了幾口氣後，才眉頭緊皺，回頭吩咐道：“立即將婉兒送到後院，趕快去找郎中！”
趙繼名看趙令陝這樣拖延，又有意隱瞞王晉山死訊，根本是連趙婉兒也給騙了！這老東西，心底裏恨不得所有可能和自己搶奪趙家當家人位置的人，都給死絕了！
但自己……何嚐不是如此！
下人們也都看出趙令陝故意拖延，大宅門之中這類嘴善心狠的事情多了，下人不忍但也無人敢怎樣。終於等到趙令陝吩咐下來，下人們立即答應一聲，幾個人擁上來將趙婉兒向外抬。屋內混亂了一陣又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