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還是自私的
還記得那年微風起，你我許下的誓言隨風散去；
還記得那天陽光烈，堅硬的山盟海誓融化在陽光裏；
還記得那個雨季裏，所有的回憶都落入海底。
隻有你，賴在我的心裏，不肯離去。
不管是因為不甘心也好，放不下也好，在冷楓的心裏，永遠有一個傲藍的位置。
夏青說她好久沒有去現場看傲藍音樂會的演出了。為了完成夏青的心願，傲藍特地安排了一場演出。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夏青坐在前排ＶＩＰ的位置上，微笑著看著舞台中央的傲藍。
聚光燈全都打在傲藍身上，酒紅色的露背長裙散發著最純正的葡萄酒的香醇，醉了全場的觀眾。優美的音樂悄悄地從耳朵鑽到心裏，安撫著疲憊受傷的心靈。
傲藍全神貫注地演奏著，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通過指尖灌注在音樂裏。彈奏到喜悅的部分，傲藍的嘴角會微微上翹，目光柔和，身體會隨著音樂輕輕晃動；彈奏到悲傷的部分，傲藍會皺起眉頭，漆黑的眸子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觀眾也會隨著傲藍的音樂，時而歡喜，時而悲傷，時而淡然一笑，時而閉眼落淚。
隻有先感動了自己，才能去感動別人。
為了夏青，傲藍拿出了她最專注的一麵。這也是她職業生涯上最認真的一次音樂會演出。
一曲彈罷，傲藍起身鞠躬。她朝著夏青微微一笑，夏青隨著她的笑容輕輕鼓掌。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不需要華麗的語言了，一個微笑，一個鼓掌，就足夠了。
傲藍轉身走下台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觀眾席的側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小角落裏輕輕鼓掌。傲藍一眼就認出那是冷楓。他依舊像以前一樣，穿著修身的西裝，筆挺地站在那裏，默默地為傲藍鼓掌。傲藍看著他，並沒有停下腳步，但是心中卻仍然有些波瀾。
曾幾何時，你坐在離我最近的地方為我鼓掌，現在，你躲在我不易察覺的角落裏仍然為我拍手。我知道，不論世事如何變遷，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傲藍走下舞台的那一刻，衝著冷楓點頭微笑，冷楓也回給傲藍一個微笑。這是他們離婚之後，唯一的交流。
不管曾是如何的轟轟烈烈，亦或是怎樣的細水長流，如今，全都化為這不悲不喜的淡淡一笑，中間略過了多少個哀傷與孤獨地夜晚，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隻有他們知道。
傲藍來到後台，看到桌子上有一束藍色的玫瑰花，她本以為是冷楓送的，可是打開上麵的卡片一看，卻是Ａａｒｏｎ，上麵的內容也很有Ａａｒｏｎ的風格：
“親愛的赫連傲藍小姐，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穿露背裝，說實話，很漂亮。所以，整場演出下來，我看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後背。不要怪我好色，男人都一樣，就連坐在我旁邊的六十多歲的大叔都說如果他再年輕個二十歲，他一定會追求你。所以，要怪就怪那件衣服太漂亮，還要怪你太完美。演出很棒，為你驕傲。”
落款是一個花體英文：Ａａｒｏｎ
傲藍笑笑，把卡片又放回到玫瑰花上。
一個工作人員走到傲藍麵前，又遞給傲藍一張藍色的卡片，說：“傲藍小姐，這是一位先生讓我送給您的。”
傲藍接過卡片，“謝謝，他有說他是什麽人嗎？”
工作人員搖搖頭，說：“沒有，他隻說等你的演出結束之後就把這張卡片交給您，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傲藍點點頭，“好的，謝謝。”
打開卡片，傲藍一眼就認出那是冷楓的字跡：
“傲藍，抱歉，沒有給你留下一束花。因為我看到你的桌子上已經有了一束，所以我就沒有必要再留一束。
你今天很美很美，你自己肯定不知道。
演出很精彩。祝你幸福。
還有，謝謝你的微笑。
冷楓。”
傲藍還沒來得及咀嚼冷楓留下的文字，Ａａｒｏ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你收拾好了嗎？我們在門口等你。”Ａａｒｏｎ在電話裏頭說著。
“還沒呢！”傲藍把冷楓的卡片放在包裏，“你們可以來後台找我啊，夏青他們呢？”
Ａａｒｏｎ靠在車上，說：“夏青累了，聶旭堯就先陪她回去了。”
“累了？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傲藍有些著急。
Ａａｒｏｎ笑了笑，“沒什麽，就真的是累了，沒什麽事的，你放心。你快點收拾吧，一會兒帶你去吃飯。”
傲藍這才鬆了一口氣，“嗯，好的，我馬上就下去。”
夏青和聶旭堯之所以提前出來，是因為夏青一直都很想去一個地方，那就是聶旭堯的地下賽車場。
夏青在那裏見到了聶旭堯的師父，朋友，最重要的是，聶旭堯在那裏默認了她未婚妻的身份。
他們來到地下賽車場，這裏還跟以前一樣，歪七扭八地纏繞著長長的跑道。那個旋轉木馬還在那裏，它依舊像一座宮殿，白色的屋頂發著光，比月亮的還要亮，比太陽的還要暖，仿佛燈光一照，整個屋頂就會化了，像白巧克力一般融融的流下來；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著花花草草，枝枝葉葉，有凹有凸，卻十分光滑，觸感冰涼，卻讓人不忍鬆手；各式各樣的馬兒都“奔跑”著，優雅的白石駿馬，狂野的紅棕烈馬，俏皮的粉嫩稚馬······它們的黑珍珠般的眼睛映著燈光，仔細看，你的樣子便出現在它們眼中，水汪汪的。
夏青走過去，伸手摸著一匹白色的馬，觸感冰涼，“真沒想到，它還在這裏。”
聶旭堯微微一笑，說：“它一直都在。”
夏青回過頭來，看著聶旭堯說：“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坐旋轉木馬嗎？我把這裏所有顏色的木馬都坐了一遍，就差這匹白色的了。”
“當然記得。我當時說我是白馬王子，所以隻能騎白馬。”
夏青的手依舊放在白馬的頭上，把她的手也弄涼了，“當時我就非常想騎這匹白馬，可你就是死活都不讓我騎。”
聶旭堯笑笑，“現在還想嗎？如果想，我去把開關打開，我們一次騎個夠。”
夏青搖搖頭，“不用了。”
聶旭堯一怔，“怎麽了？不想騎嗎？”
夏青笑著說：“想啊，當然想。不過，我更想留一點遺憾。”
夏青的手指一次劃過每一個木馬，觸碰到每一個欄杆，“我不想毫無遺憾地離開。等我走得那一刻，我會想到這裏有我喜歡的旋轉木馬，還有一匹白色的木馬我還沒有騎過，我要帶著憧憬和向往，或許，隻有這樣，在我喝下孟婆湯忘了前世今生的時候，它還會在我的內心深處，提醒著我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
夏青繼續走著，說著，“而你，我想讓你對我有些愧疚。至少讓你在看到白色的旋轉木馬之後，會想起曾經有一個你愛過的人，她想坐上白色的旋轉木馬，可你就是不讓，然後她就帶著遺憾永遠的離開了。所以，你就會帶著一絲愧疚，永遠的記著我。”
夏青回過頭，衝著跟在她身後淚光閃閃的聶旭堯笑笑，“我是不是很自私？”
聶旭堯搖搖頭，“沒有，你很好。”
“那你答應我，”夏青微笑著看著聶旭堯，“以後找了女朋友，永遠不要帶她去坐旋轉木馬，或者，帶她去坐旋轉木馬的時候，一定要讓她第一個就坐白色的。我不想跟別人一樣。”
聶旭堯摟住夏青，柔聲說著：“你瞎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有別的女人，我隻有你一個，我也隻要你一個。”
夏青靠在聶旭堯的身上，輕輕說著：“要是一直能這樣，該有多好。”
曾經，我們以為我們的願望很小，有時候是想要一個緊緊的擁抱，有時候是想要一個燦爛的微笑，有時候隻想和一個人十指交扣，在他的的懷中天荒地老。可有時候，這小小的願望，就算拚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實現，就好像全世界都在阻擋著你，你卻無能為力。
夏青輕輕擦幹聶旭堯的眼淚，“不要再騙自己了，如果我真的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你為什麽還要流淚呢？答應我，我走了之後，一定要再找一個人照顧你，給你一個家。放心，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一定會給你最美好的祝福的。如果有一天我想你了，我就會變成雨，淅淅瀝瀝地落在你的窗戶上，記住，是淅淅瀝瀝的雨，不是傾盆大雨也不是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記住了嗎？”
聶旭堯低頭輕吻夏青的額頭，“記住了。”滾燙的眼淚滴在夏青的眼瞼上，浸濕了她的眼睛。
如果明天，我迫不得已離開你，請你不要為我哭泣。
我希望看到你微笑著朝我揮手，
我跟你漸行漸遠，你跟我漸行漸遠，
沒有眼淚的別離，
我走了，你也別留在原地。
有些人，時間也不會忘記，
你要帶著我們的記憶，活下去，
就好像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記著，
如果窗外下起的淅淅瀝瀝的雨，
那是我來看你，是我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