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塞外怪客 (1)
黑金山帶著馬隊晃晃悠悠地前行,他在馬隊前麵時而放飛海冬青,時而發出尖銳的哨聲,那海冬青返回落到他胳膊上,向他煽了幾下翅膀,黑金山因而滿意地點點頭。李文涯感到好奇,悄聲問黑鳳娘,“那海冬青真好玩,飛出去又飛回來了,它們是給大叔報信嗎?”黑鳳娘還沒張口說話,劉義雲哼道,“跟著我們好好地打你的獵,別問東問西。”
黑鳳娘有些不樂意了,“雲弟你怎麽說話呢,人家就問一下海冬青,你就不高興,他不過是個孩子,你就吃醋了。”劉義雲連忙解釋,“鳳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怕他是奸細,他知道太多,怕走漏了風聲,那可就壞了大事。”他的話引起黑金山的不滿,幹咳了兩聲,以示警惕。劉義雲自覺失言了,向黑鳳娘投去求助的眼神,誰知黑鳳娘向他白了一眼,“我們正正當當地做皮貨生意,又不是見不的人,你說話呀真沒準頭。”
行止半日,到了一座山腳下,黑金山喝令下馬休息,他們拿出幹糧和水,分給李文涯一些。吃飽喝足後,黑金山坐在一邊閉目養神,黑鳳娘和劉義雲在另一邊嘰嘰咕咕地說笑著,把李文涯冷落在一邊,他感到有些氣悶。他看看天色,剛過午後,天空就暗了,感歎塞外的白天真短。他思量著這些人為什麽走了半天就不走了,在這裏等什麽?他們真古怪,難道他們走私鐵器?想到這裏,李文涯感覺渾身不自在。他想起他剛來紫荊關時,兄長就抓了一個向蒙古瓦剌走私鐵器的馬隊,兄長後來就把那帶頭的砍了。他們不會運輸鐵器吧?看他們的馬走的那麽輕鬆,馬背上馱的不會是鐵器,不是鐵器怎麽又不走了?他疑惑地瞧瞧這看看那,沒有什麽可疑的跡象。他又試探的問黑金山,“大叔,我們什麽時候走啊?”
黑金山睜開眼睛,“小老弟,你想家了?看你獨自出來打獵,應該有一點本領吧,那就讓我那個徒弟和過過招,怎麽樣?”說完,他向劉義雲使個眼色。其實黑金山也想試試這來路不明的少年,看他打獵工具的考究,肯定是富裕家的人。劉義雲見師父讓自己和這小子過招,頓時來了精神,“小兄弟,閑也閑著,咱們比劃比劃。”他那副神情,根本沒有把李文涯放在眼裏。李文涯說,“怎麽比法?是文比呢?還是武鬥呢?”“嘿,你還真羅嗦,文怎麽比?武怎麽鬥?”李文涯一手拿出弓箭,一手指著馬鞭,說,“文比就是我們比射箭,看誰射的準;武鬥就是鬥兵器,誰手中的兵器被打掉就算輸。”
黑鳳娘嘖嘖歎道,“看年紀不大,懂的不少,就按你說的,文也比武也鬥。看清楚了,我要發射目標了。”她拿出一把強弩,羽箭上串著四個銅板,“嗖”地一聲,射向天空。等那羽箭往回落時,劉義雲急先發箭,射準箭頭,雙箭一起沒入地下,“呀,雲弟你的箭法越來越高明了,竟然射中了箭頭。”黑風娘喜不自禁地讚歎。黑金山哼道,“別高興太早,那小老弟還沒射呢。”
黑鳳娘不服氣,“至於他,最多把銅板射下來,他還能射到那裏去。”說完,隻聽“嗖嗖”兩聲,她射出第二支串有四個銅板的羽箭,黑金山聽著破空而出的箭聲,脫口說道,“小老弟果然有些本領。”當那支羽箭落在地上時,劉義雲說,“你射的箭呢?”李文涯淡淡地說,“那就是我的箭。”劉義雲和黑鳳娘仔細一看,李文涯後射的箭已經把黑鳳娘先射的箭從箭尾劈開,兩支箭裏外豎直地穿透在四個銅板眼。劉義雲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黑鳳娘讚不絕口,“怪不得爹爹剛聽到離箭之聲,就誇你了,你的箭法也夠神氣的,不愧是神箭手。”
劉義雲見黑鳳娘讚美起對手來,心頭很不是滋味,氣衝衝地說,“來,來,咱們比比手上家夥,看誰厲害。”說著就亮出一把穿雲刀。黑鳳娘見劉義雲生氣了,反過來安慰道,“雲弟,射箭你不如他,你家傳的百步穿雲刀一定不回輸給他的。”劉義雲聽到耳朵裏,感覺怎麽那麽別扭,臉色鐵青地哼了一聲。
李文涯甩了一下鞭子,“劉大哥,若有不到之處,得罪了。”黑鳳娘笑道,“吆,小兄弟,比就比,那麽客氣幹嘛,我雲弟這一回可不一定輸你。”劉義雲見李文涯背後麵明明有一把長劍,而他用馬鞭來應付自己,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更是義憤填膺,“你為什麽不拔劍,難道看不起我手中這把刀嗎?”
李文涯說,“你先贏了我手上的鞭子,再讓我拔劍也不遲。”劉義雲大叫道,“好啊,三招之內,我看你出不出劍。”說著,就揮刀向李文涯砍去,李文涯側身讓過他的這一招,可是這一招砍到半途中轉而斜劈李文涯下盤,李文涯反手甩出鞭子,就近纏繞一匹馬背上的鞍子,縱身上了馬。黑金山暗自歎道,這小子反映夠快的。黑鳳娘卻叫道,“哎呀,真可惜。雲弟你那‘斜雲坡’角度也太小了,連他的衣角都沒沾上。”
劉義雲滿臉通紅,飛身破空,直線墜落,穿雲刀在他手中像旋風一樣席卷而下,籠罩在李文涯的頭頂上。黑金山看在眼裏,心中說,人家在馬背上,翻下馬就閃過去了,你還用這一招。果不其然,李文涯撒開馬鐙,從馬肚子下麵穿個過,劉義雲那一刀砍在馬鞍子上。黑鳳娘又說,“雲弟,你這招‘風雲際會’用錯了地方,應該在他……”劉義雲徹底崩潰了,“鳳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黑鳳娘咕囔著,“我有啥說啥,你幹嘛生那麽大的氣,再說你還沒輸呢。”劉義雲衝著李文涯喊道,“你別老躲躲閃閃,有種跟我實打實的過上一招。”李文涯說,“你的刀法太怪,我不躲是傻子,躲了傻子又不高興,叫我怎麽辦。”傻子來傻子去弄得劉義雲火冒三丈,他左橫三下,右豎三下,相互交織地形成一種左右合力的氣勢,滾滾逼近李文涯。李文涯揮鞭想擊中對方的手腕,逼對方撤招,怎奈劉義雲的刀回旋太快,鞭子纏繞在他的刀身上,李文涯速迅出掌直拍劉義雲門麵,劉義雲揮拳擋開,兩個人就這樣近身鬥了起來,劉義雲持刀的右手使勁往外抽,想割斷纏在刀身上鞭子,而他這一使勁給了李文涯的機會,李文涯撒手放鞭,劉義雲頓時感覺失去重心,心中大叫不妙,被李文涯抬起一腳踢翻在地。
劉義雲在師父和心上人麵前真是狼狽不堪,羞愧難當,還要提刀衝上去,被黑金山嗬斥住,“算了,受點挫折沒什麽大不了。不是你學藝不精,是你的經驗不足。不要死抱著你那家傳刀法練來練去,要放眼天下,博采眾長,才能更好的發揮你家的百步穿雲刀。”黑鳳娘也寬慰道,“是啊,雲弟,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你也別把這放在心上。其實你剛才那一招‘排雲騰龍’已把他給壓製住了,可惜人家不按常規出招,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看那小兄弟,身手沒章法可尋,估計他也沒練過什麽功夫。可能人家打獵打的久了,從那些動物身上學了不少本事。唉,我說的對不對呀。”李文涯沒料到黑鳳娘說話很實在,弄得自己含糊地啊了一聲。
黑鳳娘的一番繆論很難得到她的老爹的認同,黑金山見李文涯始終沒有拔出背後的那把劍,對李文涯的疑心徒增,看那劍柄上雕刻著兩條龍,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相互交織著,識貨的人一看就是一把寶劍,他不願意拔劍就是不想鋒芒畢露,那麽讓鳳丫頭出手逼他亮劍。他正要招呼黑鳳娘,黑鳳娘先喊道,“爹爹,快看,那邊升起一團雲煙,是韓叔叔的信號。”
黑金山向西北望去,果然有一股黑煙直上雲霄,他一聲尖銳的哨聲,放飛海冬青。很快海冬青返回,他從一隻海冬青的身上取下一個紙條,上麵寫著,貨平安,線已到。“上馬,起程。”黑金山想,等出了貨,再查明那小子的來曆,他暗中指示黑鳳娘盯緊李文涯,防止他找機會遛走,黑鳳娘並沒有把這乳臭未幹的少年放在心上,心裏嘀咕著,誰會派一個孩子當奸細。她試探地問,“小兄弟,你跟著我們不想家嗎?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李文涯答非所問,“在家裏悶得慌,跟著你們又好玩又新奇,那海冬青太神氣了,我很喜歡,能不能送我兩隻。”黑鳳娘嫣然笑道,“我爹爹說過,海冬青很難馴服,千金都難買到他,既不買也不送。你喜歡它們就跟著,時間長了它們也喜歡你的。”“好啊,如果它們喜歡上了我,我就把它們帶走。”“小兄弟真是異想天開。”
劉義雲見他們說說笑笑,更是悶悶不樂,看來伍伯元說得不錯,鳳姐對我新鮮了幾天,就看上了那小子了,我又敗在那小子手下,她更瞧不起我了。他越想越窩火,狠勁的抽著馬匹。黑鳳娘見他如此發飆,喝道,“雲弟你吃錯了藥了,他是個孩子,你吃那門子醋。”劉義雲頂嘴,“孩子也上男人,孩子也有長大的一天。”“你那根神經錯亂了,技不如人,也不反省自己,還胡說八道。”李文涯想,這鳳姐是個痛快人,想到啥說啥。黑金山見他們如此吵鬧,真是有點離譜,“別吵了,天色不早了,快到交貨地點了,你們別給我丟人現眼了。”兩個人氣呼呼地都不說話了。可是黑鳳娘是個沉不住心事的人,她又小聲開始哄劉義雲開心。
李文涯見他們從不說出貨的事,他也敢再打聽,就跟著靜觀其變。經過一段峽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前麵有有人策馬奔馳而來,是去而複返的韓寶河和伍伯元,他們後麵還跟著十幾個人,個個都是虎背熊腰,身著貂皮,在關內很少見到這樣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