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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一介小小書生的怒火(8)

  「李大人!」


  張璁一語道破來人的身份,至於一旁的陳正禮直接被張璁給無視掉。


  「張秉用。」


  「正是學生。」


  張璁站在一旁,隨之立即指著趙禪道:「仲湛,趕緊過來見過空同先生。」


  「學生趙禪見過空同先生。」


  聞言,趙禪沒有半點的遲疑,當即鞠躬到底。


  姓李號空同,今朝堂上只有一人。


  李夢陽!

  一位懟天懟地的大佬,有深陷與宸濠之亂的泥濘中,正德十五年,寧王之亂被平息,開始清算舊賬時,有人上書舉報李夢陽乃是寧王的逆黨。


  逆黨二字就像是一口大黑鍋,誰特么的扣上,不及時拿掉的話,就是抄家滅門誅九族的大罪,後來幸虧大學士楊廷和、尚書林俊出手相救,才讓李夢陽免於災厄。


  有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李夢陽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罷官回家吃自己去了,經此一次,李夢陽對於朝堂算是灰心喪意,開始了退隱山林的想法。


  縱觀李夢陽的一生,二十一歲中舉,二十二歲成進士,歷官戶部主事、員外郎、郎中,終江西提學副使,四十三歲罷官家居。二十年宦海生涯,他格抵勛璫、指斥國戚、彈劾閹豎、陵轢台長,曾幾番下獄、數次罷官,可謂清節不渝、膽氣過人,至於他所寫的詩,褒貶令論,但其正直毋庸置疑,如果說,大清官海瑞有一位前輩的話,或許李夢陽就是首選之人。


  這樣的人值得敬佩,同樣的也註定了這樣的人,不能在官場上走太遠。


  污濁的官場容不得這樣的一股清流在。


  異類

  終究會遭受到排斥。


  這是千古來的定律而已。


  就如現在的內閣首輔楊廷和楊大人,他是清官嗎?

  不是!


  他是好官嗎?

  是!

  清官不一定是好官,好官同樣的也不一定是清官。


  清官再怎麼兩袖清風,再怎麼公正無私,他無法讓治下的百姓安康太平的話,那麼就不是一位好官。


  就如首輔楊廷和,那些火炭等孝敬錢難道他就少收了?

  沒有!


  甚至比其他人還要多!

  但正德年,遇上那位荒唐的天子,國庫能堅持下來,也要虧得這位內閣首輔在咬牙支持著,東奔西跑下才讓政局保持平穩。


  當然了,李夢陽曆經波瀾,到如今還能安然無恙保存性命,也虧得他的正直。


  朝堂需要平衡,就需要李夢陽這樣的人來平衡朝堂。


  已經病逝的正德皇帝就算再怎麼荒唐,也懂得這個道理,就算中興之主的弘治皇帝難道他麾下的那些臣子中就沒有奸佞之輩。


  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天子都懂得朝堂上不能只有一類人。


  一旦只有一種人的話,那麼他皇帝的寶座也差不多做到頭了。


  所謂的帝王之術

  說白了無非就兩個字

  平衡

  而帝王之術用的最厲害的,明朝歷代皇帝中,恐怕也就只要如今年僅十五歲的天子朱厚熜。


  李夢陽在士林中的名望高到出奇,在這一方面,就算是內閣首輔楊廷和都比不得李夢陽,其實從張璁的態度上就能看的出來。


  要知道他的老師張璁與李夢陽的歲數差不了多少,最多差上五歲而已。


  換句話說,李夢陽最多最多大張璁五歲!


  「空同先生今日能來,著實讓寒舍蓬蓽生輝。」


  經歷過驚訝與驚喜后,關常從商多年的嘴立即彰顯出厲害之處。


  聞言,李夢陽只是對關常微微一頷首,並沒有多語。


  「請。」


  關常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臉上的笑容更甚,在他看來李夢陽能有這樣的態度已實屬難得。


  「正禮,你卻害慘了我。」


  李夢陽、張璁、陳宵三人坐在一桌,也只有他們三人佔了一桌,其餘的人雖然眼熱,但也沒有這樣的膽子。


  「哦?秉用這是說的是什麼話。」


  陳霄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張璁是來興師問罪了,這事他不能認下來,一定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你……」


  張璁一時氣結,就連說話也變得不利索起來。


  「你們二人都消停一下,今日來也是因為你秉用,有一事,我不知當講不講。」


  李夢陽一開口,張璁與陳霄二人當即閉上了嘴,靜靜的聽著李夢陽想要說些什麼。


  「申時末時,溧陽縣令舉薦趙禪趙仲湛為貢生。」


  一語落地,猶如驚雷

  不過幸虧也只有他們三人聽到。


  「空同先生的意思是?」


  「我倒是沒有什麼意思,主要看你的意思。」


  少年成名是好事,但同樣的也是壞事。


  若無護道人,恐怕只是招惹禍端上身。


  南直隸應天府的貢生可不比其他的地方的貢生。


  掂量一下分量,十足金重。


  趙禪的父母雙亡。


  師父師父

  亦師亦父

  現在選擇權李夢陽的手上交付到了張璁的手上。


  當選擇權落在自己的手上時,一向做事果斷的張璁當即猶豫了。


  走到這一步,趙禪終究來講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有些時候是一種本錢,有些時候卻是阻礙前進的絆腳石。


  趙禪的年輕,讓張璁擔憂他的稚嫩的肩膀是否能夠扛的起來。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同行攻訐的事情還少嗎?


  不少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后,張璁才中沉思中張開了眼睛。


  「就應該讓他多擔待擔待。」


  張璁笑了,如釋重負的笑了。


  「秉用,你真的決定了下來?」


  「空同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通天大道也好,亦或是崎嶇山路也罷,總該讓他們去選擇一下,不然今後走上去了,後悔了,豈不是要怨我們這些做老師的?」


  李夢陽、陳霄兩人風輕雲淡的神情一滯,前者乃是因為張璁的這番話說到了他心坎,後者乃是因為張璁這個人。


  陳霄與張璁相識多年,這樣的張璁可不是他所認識的張璁。


  有變化.……

  但具體有什麼變化,陳霄卻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就依你了。」


  稍微過些時間后,李夢陽開口回應道,神色帶著一點小期待。


  從第一看見到趙禪起,李夢陽就覺得他非常的特別。


  或許能給這個特別的世道,帶來特殊的變化。


  為此……

  他不惜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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