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雙麵英雄
冰冷的雨點勾勒出兩人模糊的身形，畫麵仿佛定格，輪廓不斷清晰。鄭豐能力開到極致，揮刀的一刻，聲若奔雷。
“轟隆。”雷鳴炸裂，大地蒼茫一片，被染成虛無般的白無比純淨，天地隻留下一種顏色。
墨雲與威爾遜的交戰，也在這一片白芒中停下。
生死一戰的二人，身形變換，位置已然改變，如同俠客對決，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光電效果，全憑一擊，定下勝負。
世界如同靜止。
兩人所在的一方空間內，雨水絕跡，形成一片真空。
無數的雷蛇在地麵上來回爬動，蜿蜒纏繞，順著積液的雨水擴散。
狂風吹過，呼呼作響，常啟功身前的樹冠上光禿禿，看不到一片葉子，脆弱的小樹枝，盡數折斷，空留下半截斷裂樹樁，悲慘的像是孤家寡人。
拚刀之後又分開的威爾遜與墨雲兩人，緊緊的守住自己所在的位置，不敢後退一步，情況僵持，等待結果的出現。
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時鍾分針順時針運動，身體巍然不動的二人，終於有一方支持不住。
常啟功身體微微前傾，一頭栽倒在地，洶湧的藍色電光綻放，宛若一朵致命的藍色妖姬，軀體上冒出嫋嫋黑煙，像是一塊烤焦的牛排。
空氣裏傳來的，隻有雨聲和常啟功的四肢抽搐聲，墨雲鬆了口氣，鄭豐，終究是贏了麽。
深入雨林的追擊小組，在一場瓢潑大雨下發生戰鬥，又以自然的力量，為戰鬥劃上休止符，威爾遜的計劃是殺掉兩人，向領袖邀功。
沐宏此刻，必定在逼問唐明仁，讓他交出配方，不可能來支援，己方的可戰之力，隻有常啟功一人，現在，情況逆轉，隻剩他孤零零的。
“噗噗噗……”，鄭豐屹立的身體上出現上百道傷口，在雙方能力極限發揮下，風刃交擊，匯聚在一起，穿透了他的身體，鄭豐仰麵倒下，濺起一灘泥水。
口中吐出鮮血，空氣中彌漫的是戰士的血，倒下的焦黑“屍體”，在一陣短促的咳嗽後，爬起身來，常啟功沒有死去。
他爬起身，脫下焦化的外衣，露出精壯身體，皮膚也是一片黑色，頭發倒豎，形象狼狽，但是他還活著。
這場對決真正的結果，終於出現，鄭豐輸了，輸的極慘，體內血液，大量的流失，染紅了土地，雨水的衝刷下，稀釋到虛無。
“你！為什麽要留手，那一番豪言壯誌，要殺了我的狠話，都隻是擺擺樣子嗎？”常啟功說道，他已經吼不出來，眼淚，止不住的留下。
“咳咳，你說的沒錯，老弟。”鄭豐哇的吐出一口擠壓在喉頭的血，“我確實，被五年的安逸腐蝕，我適應了生活，覺得這樣，帶著新兵，也不錯。”
“我沒法像你一樣，保持鬥誌，在安逸的溫柔鄉呆了太久，我的獠牙不再鋒利，利爪不再能撕裂一切，我打不動了，從那一天起，過去的鄭豐就死在了那裏，和隊長們一起。”
鄭豐試圖擠出一個笑臉，伸出手，“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真的想殺了你，為死去的同事報仇，可在我揮刀的那一刻，我發現，我下不去手，也許，是這五年的安逸磨平了我的棱角。”
“你狗日的笑屁啊！你他麽都成這個死樣了你還笑，你笑你媽啊！”常啟功的心頭很酸，鄭豐並不是真的想殺了自己，而他，卻向昔日同袍下了殺手。
“好機會！常啟功，殺了他們！”威爾遜見機就要補刀，揮刀之前，墨雲動了，暴怒的他像是一隻野蠻的犀牛，橫衝直撞，不顧一切。
墨雲無法在保持冷靜，他是鄭豐與常啟功對決的見證者，生死之戰，他不覺得鄭豐會輸，但誰知，英雄遲暮。
英雄決不能死在小人手裏，所以，威爾遜必須死，比墨雲更快的，是一道風刃，直擊威爾遜的刀刃，將刀鋒彈到一邊。
“滾！廢物，他要死也死在我手裏。”常啟功麵目猙獰。
“墨雲。”在墨雲就要一刀劈下，把威爾遜一分為二之時，鄭豐虛弱的呼喚聲讓他停下了動作，刀刃，懸停在威爾遜腦門上，隻差一秒，他就要被墨雲真正的一刀兩斷。
冷冷的看了威爾遜一眼，墨雲眼中，是殺人的寒意，威爾遜隻覺得被死神盯上，戰粟不已。
“廢物，我們走。”常啟功沒有管墨雲，他憤怒的呼喝一聲，如果威爾遜不是沐宏的人，他會殺了他。
“常啟功，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居然命令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兩個。”不知好歹的威爾遜，瘋狂的狗吠。
回應他的，是兩道充滿殺意的目光，在被注視時，他甚至發不出半點聲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能感受到殺意與恐懼。
“再多說一個字，我殺了你，不管沐宏多重視你，你必死無疑。”留下這句話，常啟功繼續冷眼盯著他。
鄭豐讓他動搖，苦苦堅持放不下的仇恨，為了報仇的力量，他付出了什麽代價，榮耀，兄弟，名譽，地位，是否真的值得。
糾結，他感到糾結，但是一想到小彩慘死在眼前的樣子，內心中平息的怒火總會再次燃起，一次燃燒的比一次猛烈。
直到這火焰吞噬自己，吞噬一切。
事情已成定局，那麽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我們走！”常啟功留下這句話，搶先一步進入茫茫樹海。誰也不知道，為了這一切，常啟功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什麽。
複仇的道路，是孤獨而危險的荊棘之路。
瀕死的鄭豐，臉色蒼白、憔悴，比墨雲見過任何人的臉都要蒼白。
雨，磅礴的下著，仿佛老天在為他哭泣，為他送行。
墨雲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無力，隻能漠視他人死去，卻什麽也做不到。
他大概能想象到一種景象，伸出手，抓住鄭豐的生機，攥在手心，不讓它溜走，生機卻像流沙，從指縫間流下。
“墨雲，我知道你是個有背景的人，我想請求你一件事。”墨雲知道，鄭豐在另類的托付後事。
“你說，我盡力。”他認知很清醒，知道能力的極限所在。
“救救常啟功，他會死的，死在複仇的路上，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也許是在與影子的戰鬥中。”
“我請求你，如果你可以，拜托你救他一命，最後，小心影子，倘若你以後成長起來，一定要殺掉它。”
語氣變得輕柔，留給鄭豐的時間，不多了。
“最後的最後，我想請你聽一個故事，一個老兵的故事，我不希望他斷絕。”墨雲一一答應。
記憶飄回過去，又回到那幽暗的魔窟內。
海洋平台的地下廊道內，天行小隊邊打邊撤退，影子，一直在不斷襲擾。
躍過章魚的屍體，各人彈夾內的子彈數量，已然不多。
“我們必須回到平台上麵，離開水下！”蘇揚喊道，“好，準備爬升設備。”鄭豐撤到後方，脫下背包，取出爬升設備組裝。
出人意外的是，影子全程沒有出現，蘇揚的神經不敢放鬆，繃的更緊，看不見的敵人更加危險。
它一定在醞釀什麽陰謀詭計。
事實正如蘇揚所料，影子躲在牆壁後麵，等待時機。
“鉤槍準備好了。”
“好！爬升，鄭豐第一個，李湘隨後，常啟功第三，潘色和我斷後。”分配好順序後。。
眾人退到電梯井正下方，搖搖欲墜的中央電梯，掉在空中，晃來晃去。
時不時掉下幾塊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