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消弭

  寧府的主子再一次齊聚，小輩們卻只有鳳儀和雪妍，雪塵、長安等人都是不在。


  這是一次註定血腥的聚會，老太太選擇避開了她們，卻獨獨留下了鳳儀和犯事的雪妍。


  雪妍自不必說，今天就是要責問她的，至於鳳儀，老太太不過是想讓她看一看這裡的爭鬥會是多麼的血腥，她以後的路，恐怕哪一步都不會一帆風順。她要經歷的，比之今天，要血腥的多。


  「上官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上官氏並沒有跪下，她只是站著，聽得老太太的問話，她只是冷靜的看著她。


  「固定公主，很好。十幾年前，長姐剛成為皇后，皇上將我指給致功，你一定很失望吧。哈哈哈哈，在你的心裡，你最疼愛的長子，應該娶高門貴卿的女兒，但他偏偏娶了我——」


  「你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老太太冷淡的說道。「怎麼沒意思？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嫁入寧家的嗎？很簡單，那就是製造個機會，躺到你兒子的身邊便是——你真當我稀罕你們寧家？」


  「雲淑——」寧致功皺了皺眉，不滿的叫道，聲音卻並不多嚴厲。


  「你別叫我！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噁心的是什麼事嗎？就是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


  「放肆！堂堂寧家家主，還輪不到你羞辱！致功，馬上寫休書！」老太太怒道。


  「是，母親。」


  「哈哈哈，你只會說這一句嗎？」上官氏笑道，家主很尷尬，好在雲淑並不去與他糾纏。


  「老太太，我和雪妍已經不是寧家的人，你沒權利處置我們。」


  「你們意圖謀害老太太，這便是死罪。」三夫人笑道。


  「你閉嘴！這裡哪輪得到你！」上官氏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夫人，後者只是淡然一笑。


  「太后的懿旨已經來了，你們母女，任憑寧王府處置。」老太太淡淡的說道。


  上官氏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少騙我了，皇後娘娘怎麼可能不管我——」


  「在太後面前，皇后怎麼管你。」三夫人再次笑道，這一次，上官氏倒是沒有嘲笑她。


  「醒醒吧，如今的你，不過是上官家的棄子。這麼些年，你在寧府，也幫了上官氏不少的忙，那又如何？在他們眼裡，你始終是寧家的媳婦。」老太太竟是嘆了一口氣。


  上官氏看著老太太，方才的氣勢已經是全去了。她自己知道，一旦皇后插不上手，在寧府，她只能任人宰割。


  那個上官家，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與寧家撕破臉。不說別的，如今太子尚未繼位，上官家和寧家一樣，都是太子黨，在這個時候，內訌是不可能的。兩家的較量只會在太子登基之後，現在，為了她，上官氏必定什麼也不會做。就如當年對待她的女兒一樣，他們不會為她們爭取任何東西。


  「你為寧家生下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若你早早醒悟，又怎麼會到如今的地步？即便嫁進寧家不是你本意，當年也是你主動接近致功的。別的不說，他對你怎樣，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老太太又說道。


  「那又如何？我的女兒才是嫡女，他卻做不到，他可是嫡子啊。」上官氏看了寧致功一眼，眼神複雜。


  「這件事，是老太爺的決定，即便是我，也是無能為力。你何嘗不知道？這麼些年，你爭來爭去，並不單單是為了雪妍這個嫡女的身份，更是為了你在上官家的地位。你早該明白，自你嫁入寧家，上官家便是隨時棄了你。女子的命運，向來如此。」老太太淡淡笑了笑。


  鳳儀覺得，此刻老太太大概是想到了她自己。她被封為固寧公主，嫁入寧家，何嘗不是為了大梁皇室。結果又如何呢？

  「不，他們不會捨棄我！」上官氏叫道。


  「即便今日你被處死，上官氏也只當不知道，醒醒吧你！」老太太站了起來，眾人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


  鳳儀慌忙去扶老太太，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趕緊近前來。


  「很好，好，我承認，這麼些年，我對不起寧家，我願以死謝罪，請你們放過雪妍，她始終是寧家的骨血。」


  「母親——」一直默不作聲的雪妍輕輕喚道。


  「別叫我——母親，我不配。老太太，給鳳儀下毒，陷害她，給你下毒，都是我做的，雪妍事前並不知道。」


  始料未及的，寧致功突然上前，扇了上官氏一巴掌，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寧致功那一巴掌頗為用力，上官氏的半邊臉已然是腫了，嘴角滲出血絲。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若是你當年有用，雪妍何苦淪為庶女，我又何苦陷害鳳儀？」


  寧致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竟有一絲顫抖。上官氏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他知道。


  「母親，請你饒恕上官氏——不死。」寧致功跪了下來，低下頭顱，看不到他的表情。


  上官氏顯然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呆愣了一會，突然跪地，意圖將他拉起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了，你起來，你起來啊！」


  寧致功一動不動，上官氏見拉他不動，便也放棄了，只是看著他。


  「大哥，你快起來，莫讓母親為難。她可是想毒死母親啊！」三老爺說道，對二老爺點點頭，二人去拉他，但他拚死掙扎。


  「母親，為了長安和成，請饒雲淑不死。」


  「你起來吧。」老太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有一絲解脫。


  「休了上官氏，趕出寧王府，雪妍也一併趕出去，對外只說她二人得了時疫，突然暴斃。」老太太淡淡說道，鳳儀扶著她，往外而去。


  誰知道老太太方走了幾步，便聽眾人一陣驚呼，急忙回頭，上官氏已經躺倒在地，眼見是沒得救了。


  原來，她聽到老太太將自己趕出寧家，便知道一切全完了，上官氏是斷然不會收留她們母女的，如此一來，她們怎麼活下去。


  她已經失了生的意志。


  寧致功不顧一切的抱住她，她已然奄奄一息，只是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臉，最終還是放棄，不甘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家主的哭聲壓抑的傳的出來，鳳儀看了一眼雪妍，只見她獃獃的，魂兒似乎跟著她母親一道去了。


  老太太身體晃了晃，鳳儀慌忙扶住她，二人一起回了老太太的內室。


  「鳳儀，你且回去吧，有彩琴在，就好。」


  「老太太，讓鳳儀陪陪你吧。」


  「不必了，你只記得，不要像我今日這般心軟。」


  「鳳儀明白了。」


  「去吧。」


  鳳儀福了福，離開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是對的，若她一力處死上官氏，家主不過恨她，但她是他的母親，他的恨終究是壓抑的，可消弭的。


  但如今，上官氏是自盡的，她的死會一直在家主的心裡，會橫在她們母子之間，永遠不可消弭。


  至於雪妍，恐怕老太太也只能不管不問了，但留她在府里，老太太心裡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每一次看到雪妍，家主必定恨極了她。


  寧王府，已經有了分崩離析的徵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