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爭

  大概是這寫意綉線之爭傳了出去，今日玲瓏綉庄倒是人來人往，擠滿了貴女，鳳儀掃視一眼，便看到許多熟識的面孔，不過交往並不多。前世的時候，總是眼高於頂，除了那些皇家公主，這些貴女，又有哪個入得了她的法眼。


  如今卻是不同了，這裡的很多人，是該結交結交，哪怕有了一點交情，至少會為自己，為寧國府說說話，總是好的。


  鳳儀一改往日的目中無人，拉著蓁兒，由蓁兒引薦，逐一與各位貴女打招呼，哪怕是不認識的。雖然大多數會是泛泛之交，但這泛泛之交之中，總會遇到對自己口味的吧。


  眾人雖然見鳳儀次數不多，甚至有些人壓根沒見過她，不過聽得些許她的名聲，此刻見了真人，自然也是面上一片喜色，彼此寒暄，倒也其樂融融。不過，對於已經結下樑子的人，那就算了，比如這兵部尚書之女高紅酥，鳳儀沒打算理會她。


  不過，令鳳儀詫異的是，雪妍和雪塵也來了。她二人初始只是遠遠的站著，待鳳儀與各位貴女差不多一一見禮之後，便也走了過來。


  「鳳姐姐，怎的來這樣晚？」雪妍笑道。


  「突降大雪，路滑了些，兩位妹妹一路顛簸，可還安好？」


  她二人點點頭，倒是低眉順眼。如今，眾多貴女齊聚一堂，她們自然唯唯諾諾，坐實鳳儀的跋扈之名。鳳儀看著她們，心下冷笑。按照前世的發展，雪妍怕是快要替代自己了，她倒是按捺的住。只是，這次怎麼可能會讓她們成功！

  「鳳姐姐，聽說你也參加了比試，不知道可有把握？」雪塵笑道，她的聲音故意提高了一些，臨近的貴女們便都回過頭來，不時有人小聲議論。


  「是參加了，玩玩而已，今日我來，也是跟各位姐妹聯絡聯絡感情。這比賽結果，玲瓏綉庄自有定奪，我倒是不費心，妹妹可不要急。」


  「是。」雪塵尷尬的笑笑。


  「聽說姐姐今日又買了一個下人，莫非雲蓉不好用？」雪妍笑道。


  鳳儀笑了笑，這雪妍，果然是一刻也不想讓她輕鬆。


  果然，雪妍的聲音剛落，便有人開始議論起來。


  「唉，聽說她搶了妍小姐房裡的丫頭，看來是真的。」


  「也真是好命，需要那麼多人伺候，我可不敢想。」


  「你是想也想不到吧，呵呵呵。」


  「不過，聽說買的下人還是個慣於接生的老媽子，真是讓人不得不多想啊。」


  「不會吧，真的假的。」


  「這種事，誰敢亂說。」


  眾人議論紛紛，蓁兒和香沫都急了，鳳儀卻是雲淡風輕。


  「勞妹妹憂心了，雲蓉到現在還沒休養好，妹妹下手也太重了點。」


  「你——」雪妍沒想到鳳儀這麼不給面子，她果然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妹妹莫惱，若是再體罰下人，老太太那裡都不願意了。」


  雪妍和雪塵對望一眼，倒是識相的沒有作聲，不過，有人卻是來打抱不平了。


  「我說鳳妹妹，這樣欺負兩個妹妹可不太好啊。」高紅酥扭了過來，拍了拍雪妍的肩。


  「勞高姐姐憂心了，我這個做姐姐的，教訓教訓妹妹，高姐姐倒是不願意了。那不知，高姐姐的三妹妹可願意？」高紅酥苛待她府內庶出的三小姐已經是很多貴女知道的事，她如今倒要來出頭，須知她是最沒資格的人。


  「那也罷了，不過妹妹買了一個產婆，這傳到後宮，恐怕不太好，妹妹想必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大梁之下，誰不知道太子不喜鳳儀這個早已欽定的太子妃。


  「姐姐對我的事倒是掛心——」


  「高姐姐，你平時亂吃飯就算了，怎麼還亂說話了！」蓁兒打斷鳳儀的話，搶先說道，她是最不喜高紅酥的，原因無他，那高府的三小姐正是蓁兒的好姐妹，這高小姐的名聲還是蓁兒在貴女圈裡傳開的，二人可以說勢如水火了。鳳儀記得，高勇是七皇子派的人，本來與寧國府和崔府就政見相左，兩家的小姐怎麼可能相交。


  眾女聽蓁兒說的有趣，不免笑出聲來，高紅酥臉色微怒，漲的通紅。


  「姐姐確實帶回來一個婆婆——」雪妍小聲說道，其心可誅。


  「那婆婆是被她那賭鬼老公賣掉了，鳳姐姐不過是可憐她，倒沒問她是做什麼的。眾位姐妹，救人之前，難道還去問問她是幹什麼的不成？」蓁兒說道，環視了一圈。


  貴女們正了正神色，倒是頗為讚許蓁兒的話。


  「這就是了，鳳姐姐已經有皇后的風範了，母儀天下。」有個貴女說道，立即有許多人附和。


  「可不得胡說，大家還是散了吧，想這玲瓏綉庄的東家也該出來了。」鳳儀笑了笑，眾人立即散了，各歸各位。


  「鳳儀，你那兩個妹妹，你委實該教訓教訓，哪有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蓁兒不滿的說道。


  「好了，隨她們去吧。」鳳儀淡然的看了看不遠處的雪妍和雪塵一眼。前世的仇，她怎麼會忘，等著吧，好戲終會上演。


  不多時，上次的那個侍女果然走了出來。


  「各位貴女久等了，請坐，上茶。」她一聲令下，立即有數位衣著統一的侍女送上了茶點，貴女們也一一落座，不過一些地位低下的，便是站著，她們只是來看看熱鬧，萬不敢參與進去。


  「昨日共有十四位貴女按時向我們提交了綉品，去除未完成的五件，一共有九件綉品入圍。經過我們玲瓏綉庄的師傅品鑒，有兩件綉品最終入選。不過，我們的寫意綉線只有一盒了。」


  「那可以先欠一盒就是了。」蓁兒笑道，她並不太喜歡這些爭來爭去的事情，既然兩件綉品難分高下，倒不如不分了。


  「崔小姐說笑了，寫意綉線下一批可能要等三個月，開春方有，若是兩位貴女現在都想要，那可如何是好？」侍女笑道。


  「那也簡單，一刀分兩段。」蓁兒又道。


  「不可，寫意綉線的妙處就是不可分，一線綉到底。」


  蓁兒笑了笑，沒再說話，這一刀分兩段本也是玩笑話。沒有一定的綉工，是沒人願意買寫意綉線的，一來是它太過昂貴，二來則是它對綉藝要求極高，綉娘需要一次性用掉綉線，恰好完成一件綉品。若是綉線不足，則綉品只能永遠完不成，若綉線有多餘，綉品也是殘次品。寫意綉，不可斷，不可續。這是玲瓏綉庄定的規矩，若是違反了，基本會被踢出綉藝界，在貴女中也會顏面盡失，輕則無人結交，重則孤獨終老。這條規矩倒是無人去破，這玲瓏綉庄的影響可見一斑。


  「既然如此，不妨亮出那兩件綉品來，給我們看看。」高紅酥笑道。


  「自然，各位小姐請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