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絕路故人
鮑太平飛快的衝過乞丐群,乞丐們迫於富貴家丁的壓迫,被鮑太平沒頭沒腦的話語唬住,此間並沒有反應過來。
幸甚,並未乞丐敢抓他,反而是本能避讓富貴的公子哥,齊刷刷讓出一條路。
鮑太平衝出丐群,算是暫時躲過一劫,心中便活泛起來。
接下來會怎樣?兩伙仇家會不會打起來?那可是一場痛快的好戲。
兩伙冤家,無論誰打贏誰,鮑太平都會開心,不過鮑太平更希望乞丐們個個會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打的鮑大郎滿地找牙。
畢竟乞丐的壞主意並未得逞,追的鮑太平跟哈士奇一樣,襠下也吃了鮑太平一腳,鮑太平覺得算是平手。
鮑大郎就不一樣了,這個天殺的鮑大郎,搶了包裹不說,還在後背贈送兩棒子,如今還火剌剌的疼,就剛剛,肋骨好像被打斷了。
法蘭克福的!
鮑太平惶恐之餘,趕緊趕緊摸向兩肋,發現兩肋骨完整,並未感覺疼痛,便想徹底停下來,看一場家丁與乞丐大打出手的戲碼。
可是,卻清晰的聽到鮑大郎和丐頭的對話。
丐頭求饒道:「我等不過見他面貌清秀,想賣他作**,並不知小衙內是貴府上的,還請大官人看在老乞丐對小衙內,沒造成傷害的麵皮下,饒恕我等。」
奶奶個腿兒的!明明是衙內的皮囊,偏偏混成小潑皮的模樣,悲哀啊,悲哀,鮑太平真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
其實,鮑太平算不得衙內,是乞丐恭維鮑大郎,想讓鮑大郎放過他。
「賣作**?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收入,逮著他得了錢,大官人賞你們一頓飽飯,給我追!」卻是鮑大郎的聲音。
怎的?好一出驅虎吞狼的計策,難道打不起來了?沒有乞丐打家丁的好戲了?
黑暗中,影影綽綽的看見家丁和乞丐混做一隊,大大剌剌的衝來了!
再不跑,就跟傻狍子一樣了。
奶奶個腿兒,沒按照設想的來啊,原先十個人追打,現在變成二十幾個人追打了!
跑——吧!
鮑太平哪裡還顧得看什麼好戲,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拔腿就跑。
仇家勾結在一起了,陣仗比以前更大了,鮑太平為了逃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腳下生風,跑的兩耳生風。
遠遠看見前邊的十字路口,四通八達,鮑太平奔跑著有些躊躇,不知道往哪邊跑能夠趨吉避行,畢竟他對汴梁城並不熟悉,不知道何處能夠避禍。
左邊應該不行。
兩個面熟的漢子,正沖他得意的壞笑,怎麼還衝我過來了呢?
鮑太平猛然想起來,這二人是李媽媽家的惡奴,當初鮑太平被李媽媽拉走,是魯智深打翻了二人救了他,鮑太平當時在氣頭上,對著這二人的屁股就是一頓猛踢。
當時是爽了,也解了氣,冤家路窄啊,報應啊,難道?出來混,真的是要還的!
還是往右邊跑吧——往左邊跑容易屁股疼。
拐過路口,迎面七八個壯漢,領頭一人,渾身包裹成穆姨奶(木乃伊)形狀,駕著雙拐急急的走來,手中盤這核桃,腰間別這扇子。
看這身材,怎麼這麼熟悉?像極了會走路的酒罈子。
那人,也是沖著鮑太平得意的壞笑,滿眼充滿殺氣,很遠就能感覺到冷風撲面。
看樣子鮑太平也知道,這穆姨奶不是要過來握手,說什麼:大哥,緣分啊,謝謝啊的。
那這人是誰呢?
鮑太平一拍腦門,猛然想起來,這就是米行東主李大年請來收拾自己的那位,佯言要打斷他的肋骨,會走路的酒瓶——牛二。
這廝前幾日,被魯智深在腦袋上錘出一片青紫的大包,估計沒三兩個月下不得床,怎麼這麼快就能下地了?駕著雙拐前來複仇,這得多大的仇恨啊,打他的是魯智深,不是鮑太平啊。
鮑太平很篤定,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曆,運氣差到極點了,在汴梁為數不多了仇家,齊齊的找來了。
李家的惡奴是偶遇,這牛二卻是有備而來,全因鮑太平在汴梁城沒頭蒼蠅亂跑,不知在何處遇見了牛二的手下,牛二正想著養好傷去得勝坊尋魯智深、鮑太平報復,聽聞鮑太平自己送到汴梁城,不想錯過復仇的好機會,駕雙拐而來。
鮑太平無奈,只能往回跑,跑到街口,李家的惡奴又到,鮑太平無奈,只能沿著先前的道路暫時向前跑。
還好,汴梁城的坊里制度早就退化,沒有區分街坊的高牆,道路暢通四通八達,鮑太平跑過不知幾何多的十字路口,可四路冤家分作三路,跑到那個街口,遇見鮑大郎、丐頭,跑進那條巷子,又遇見牛二駕拐而來……
鮑太平前幾日在蹴鞠場上,剛剛恢復了部分帶球過人的技能,即刻幾乎全部用上,數次與追敵擦身而過,好在有黑暗的掩護,又加上人小靈活,還帶沒被逮著,可精心置辦的行頭,多被扯得破爛了。
如果人生有編劇和導演,鮑太平在心中咒罵其千遍萬遍,咒他筆運亨通,文章大賣,數錢累死他。
呸呸呸!這好像不是罵人的話……
人家穿越,非富即貴,我這穿越,混成過街鼠張三一樣,整個是人人喊打的節奏。
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拚,往往其中的三分,卻佔據很多人人生的百分之百,即使是穿越者也不能逃出這樣的鐵律。
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
即使魯智深的大呼小叫,經常讓鮑太平小腿抽筋,與現在的窘境比起來,鮑太平也覺得那是幸福的時光,可以一塊吃肉喝酒,一塊唱《好漢歌》唱到嗓子到量,偷個鄰家的雞兒,和老幫菜蹴蹴鞠……
一個鮑大郎已經難躲避了,如今四家冤家齊來,被哪個逮著,至少也得給打個骨折,就算不被逮著,跑也能跑死。
鮑太平知道,自己成名汴梁的設想,是受無良小說家的影響,如今計劃已經腹死胎中,四路冤家一個也惹不起,汴梁城,他真的混不下去了。
大宋汴梁城,夜裡早已經取消宵禁的制度,坊里制度也早就退化,沒有坊里的圍牆,勾欄瓦舍、風月場所,初夜十分更是歌舞喧囂,這喧囂繁華此刻與鮑太平無關。
如此開明的社會制度,卻為仇家提供便利,可以徹夜追趕,不死不休。
城內燈火通明,城門卻早已經關閉了,四路冤家部下天羅地網,不說是瓮中捉鱉,想回鄉下,也得等到明天的天明,可能天明時分,街頭上不過多了一個少年的屍骨吧。
此刻,能救鮑太平的只有進牢房蹲個笆籬子,鮑太平想找個衙門口高喊:「大宋要亡了」,進牢安全幾天,轉念一想,宋朝比較開明,仁宗年間有人罵皇帝還做了官,保不齊這樣的噱頭進不去牢房,惹來沒是沒必要的棍棒哩,追打他的人又多一路官差。
「太平郎,何故走的如此之急啊?」
幽深的巷子,鮑太平沒頭蒼蠅亂跑,猛然聽見熟悉溫馨的女聲,心中立刻覺得溫暖起來。
鮑太平循聲望去,高牆之上,富貴人家的角樓,兩個打著燈籠的丫鬟,簇擁著一名衣著華麗的小姐模樣。
鮑太平聽聲音就聽得出來,喊她的這名小姐模樣,就是前幾日去福田院布施的,京城著名歌姬李師師,曾在花轎之中有過肌膚之親,夢裡見她好幾回。
鮑太平如今跑了一身臭汗,衣服多被扯得破爛,模樣極其狼狽,在李師師面前,他還想保留男人最後的尊嚴:「師師姐姐,原來你在這裡,可讓我尋到了!」貌似他從未遇見四路冤家,專程來汴梁尋李師師一般。
李師師知道這是假話,遮口笑道:「太平郎真的是來尋奴家的嗎?我看你模樣狼狽,似乎被人追打啊!」
額?被看出來!
「嗯……那個什麼……」鮑太平整理一下脫落的袖子,臉不紅不白的道:「剛遇見幾個朋友,非要拉我去鮑家正店吃飯,我著急尋姐姐,說不吃,那幾個朋友硬拽啊,看——「
鮑太平一撣兩肋,續道:「把我衣服都扯破了!「
牆上三人,被鮑太平睜眼說的瞎話,惹得咯咯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