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泠小西：？？？？
第八百七十六章：泠小西：？？？？
秦言落不知道自己抱著他，抱了多久，他身體好冷啊，她貼近他，想要給他取暖，臉也是，手也是，明明平時都是她靠著他取暖的。
但他現在冷得如置身冰霜里，沒有人的生氣。
「北宮陌，我好冷啊。」
她貼在他心口，迷迷糊糊，意識不清地自說自話，腦子裡一陣轟鳴，軍帳外的人聲她聽不到，模糊成了背景音。
「北宮陌，我想要扎一個風箏，春天都快結束了，我們趁著暮春前去放風箏吧！」
「北宮陌，你等等我好不好？你再等等我，你別亂跑，就……就在奈何橋的左邊等我好了，到時候我會找到你的。」
「北宮陌，我好想你！」
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了，眼前時而晃過他的身影，時而晃過軍帳外那些人的人影，他離自己好近，又似在天邊。
顧缺走進來時，她好像是與北宮陌一起死了一般，雙目無神，再緩緩闔上，枕在他懷裡睡著了。
楚今言上前，泠小西也上前，三人靜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生怕打擾到她此時此刻的夢境，生怕刺激到她此刻近乎崩潰的那一枚心臟。
顧缺道：「楚今言，你不是有很多幻境嗎？給她一個吧！」
楚今言搖搖頭，道：「陷入幻境的人，久了就無法抽身了，這種時候給她一個幻境，只會讓她沉淪，幻境沒有攻擊能力，但是沉淪對她來說，不可自拔，只能永遠困在幻境的輪迴里，迷失自我。」
泠小西一臉茫然：「？？你們在說什麼？」
顧缺：「沒什麼。」
楚今言：「你不懂。」
秦言落在軍帳里，在北宮陌曾經躺過的床上足足睡了七天七夜，途中她睜開眼睛過，只是沒有看到北宮陌的身影，她又閉上了雙眼，對這個沒有北宮陌的世界失望透頂。
夢中有他，所以不願意醒來，夢裡的他太真實了，連體溫都與他一模一樣，氣息也是她熟悉的，他身上的氣息好像只有她能夠清晰的聞得到。
姐姐，你給的碎片里，明明不是這個結局……明明不是的……姐姐，我喜歡碎片里看到的那個結局，你可以把那個結局還給我嗎？可以嗎？
生的人承受死去的痛苦，別人總說，死亡很痛很痛，說這句話的人，是活著的人，因為活著的人才會覺得痛，死去的人不會。
活著的人以為自己那刀剜心一般的痛，是逝去者的痛，不是的，逝去的人，一點都不痛，他們已經與蒼茫大地一樣無知無覺，大地會疼嗎？不會。
痛的，是鮮活的，還沒有逝去的人，那才是痛徹心扉。
北宮陌，你把這痛交給我承受，你好自私啊！明明應該是你承受才對，明明逝去的那個人該是我，現在痛得無法呼吸，窒悶倉惶的那個人，應該是你！
我該是那個沒有心的稻草人，我若是沒有心，現在這些清清楚楚鑿在心坎上的疼，就不會體會到了。
若我有能力把一切歸還給你，現在疼的就該是你了，北宮陌！
秦言落躺在床上的時候，昏昏沉沉，沒有什麼意識，顧缺每天都進來給她喂米粥，看她主動咽下去，還要守著等半天，算著她應該消化進去，不會再背著他吐出來，這才放心。
「顧缺……」
秦言落意識清醒的時候，偶爾也會開口與他說話，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胡話，問他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四月十七，辰時。」
「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
「你昨晚吃的什麼呀？」
「蘇合香酒。」
「吃飯了嗎？」
「沒吃。」
「光喝酒對身體不好，你該多吃飯才能好好長大，你這樣我很難向你姐姐交代的。」
「嗯。」
她頓了頓，又問他道：「你父親去世的時候，你怎麼捱過去的？」
顧缺深吸一口氣，道：「我躲在房間里，不出來。」
「疼嗎？」
「疼。」
秦言落自嘲地冷聲道：「大家都疼，我這樣，會不會顯得特別矯情？」
「不能因為大家都疼，所以你就不能覺得疼了。」顧缺坐在她床邊，把她伸出被褥的手放回被褥裡面去，緩緩道：「你盡情的疼你的，他們疼他們的，沒有誰能代替你的痛，你也不必代替別人的痛。」
秦言落抱著北宮陌枕過的枕頭，貪戀上面他的味道，喃喃道：「顧缺，你知道嗎？他是擔心我會捨出命來救他，所以他選擇死在我前面，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你說，他是不是專斷獨行啊？」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現在真真切切痛的，是你，不是他。」顧缺滿眼地心疼，道：「他若是沒辦法給你長久的幸福，當初就不該死拽著你不放，拽著你不放，現在又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秦言落皺眉，怒了，用虛弱的聲音勉強叱道：「不許你這麼說他！」只能她說，不能別人談起。
「好，他說不得，我不說了。」
顧缺臉上薄怒，沉聲道，看她又沉默不說話了，想想自己剛才刺激她的話，心裡有些愧疚，低聲道：「對不起。」
他的道歉對秦言落來說無關痛癢，她現在沒有時間去接受別人的愧疚和道歉。
顧缺走出帳外，站在外面靜靜守著，守著裡面那個可能要心碎得會死去的人。
秦言落，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之痛，所以，請你務必要好好的，活著。
他沒有資格對秦言落親口說出這句話，秦言落也沒有義務為了他不再經歷一次痛苦而堅強地活下去。
顧缺現在唯一能希冀的就是她能為了她姐姐，好好活下去。
秦言落在帳內也不是全都躺在床上的，偶爾她也會站起來，下到床下來，在軍帳內到處走走，踱著步子。
泠小西走進來給她送茶時看到，她有時候走到桌邊，卻不知道她自己想要幹什麼，好像是忘記了，有時候走到窗邊，只是站著，也不說話。
無意義的事情開始越做越多，秦言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心裡覺得累了，就躺在床上坐著，蒙著在被褥里，被褥上的氣息，好像是北宮陌還在，輕輕抱著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