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林間」
看完電影，徐起和盛意一起往小區回去，此時風雪已停，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或漫步或疾走，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在雪地上，別有一番風景。
「你要走嗎？」兩人站在樓口，盛意看他按了向下的電梯。
「嗯，我不跟他們住在一起。」徐起說。
「哦。」
向上的電梯門打開，盛意看一眼徐起：「那，下次見了。」
「好。」
電梯門關閉，徐起的身影徹底的消失，盛意用手扇風，感覺自己臉上有殘留的餘熱，好緊張，為什麼這麼緊張呢？也不是沒有和男生一起去看過電影啊，太沒出息了吧。
盛意回到家，接到楚楚的電話。楚楚，一個熱衷於辦各種party的大小姐，有錢，長得漂亮，張揚個性，最喜歡「交往」男明星，以捧紅他們為樂。她倆不算親密，但因為父母的緣故所以在很多場合都會見面，幾乎是看著對方長大的。
「盛意啊，我們星期天開party，你來嗎？」
「什麼party啊？」盛意撐在鞋柜上，脫鞋。
「哎，你懂的啊，上次你不是還資助了一個小明星嗎？我看他現在有大火的趨勢哦～」
「我是助人為樂，跟你們這玩弄別人的性質完全不一樣，我不來。」盛意按了免提，然後脫下大衣掛好。
「你不來？那這次的風頭可就全被周若那丫頭搶了！」
「搶就搶唄，我沒什麼興趣。」盛意脫了衣服，拿著睡衣進浴室，她說，「不跟你說了，我洗澡去了。」
「哎……」還沒等那邊反應過來，盛意已經掛斷了電話。
盛意鑽進了水簾，她一邊洗一邊想，如果讓她包養一個男人的話，除非他長了一張徐起那樣的臉，傾國傾城，禍國殃民，那她絕對願意豪擲千金的捧他。
「呸！」一走神，洗髮水進嘴裡了，她仰頭衝掉，一頭黑髮搭在腦後，露出精緻耀眼的臉蛋兒。水流順著她的腰身往下，親吻她的每一寸皮膚，像是愛人的手，撫過之後一片緋紅……
「好燙啊……」
自從上次和徐起看電影后，兩個月的時間裡盛意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有時候聽到對面的門響，她都會悄悄地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偷看。一次兩次，都不是他，盛意有些意興闌珊了。
這天中午，盛意穿著軟綿綿的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她拿著手機準備點外賣，只是翻來翻去都是那幾家店，她早就吃膩了，看著就沒什麼胃口。
隨便點了一家距離最近的，丟下手機，她倒在沙發上，側頭看向電視。
「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難道你對我就只是玩玩兒而已嗎？」電視里的女配作凄慘委屈狀。
「我們才見過一次面，我沒有義務要討好你吧？」男主冷漠的說。
「可上次你明明對我很滿意，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女主咆哮道。
「我對你只是禮節性的招待，並沒有其他意思，是你想太多了。」
盛意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如醍醐灌頂，徐起不會是陪女朋友去了吧？上次邀請他看電影自己也沒問問人家有不有女友，介不介意啊！
這時候門鈴響了，大概是外賣小哥到了，盛意穿著脫鞋啪嗒啪嗒地跑去開門。
「怎麼是你！」她又驚又喜，努力抑制自己上揚的嘴角。
徐起站在門外，他穿著一件灰色的大衣，裡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針織衫，看起來有股英倫風的帥氣。關鍵是，無論看多少次，他這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吸引人吶！
「你家有沒有梯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嗎？」徐起問道。
「梯子？有吧，你等等！」盛意轉身，跑進衣帽間。
過了一會兒，她在裡面大喊：「徐起，你進來幫我搬一下！」
徐起換了鞋進屋，關門，朝衣帽間走去。
此時，盛意卻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尊榮。沒化妝，沒梳頭，沒穿上美美的衣裳，沒蹬上高跟鞋……一切都很原生態……都很想讓一個美女以頭搶地，慷慨赴死。
「怎麼了？」徐起走進來，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瞪著鏡子。
「沒什麼，快來搬梯子吧……」盛意見到徐起的十分激動，瞬間被自己手動減到了五分……女人，果然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就算出門倒個垃圾也要美美的，萬一遇上的鄰居是胡歌呢？
徐起借走了梯子，盛意一屁股坐在衣帽間里的地板上，滿牆的衣服和鞋子都沒能讓她低落的心情重新澎湃起來。
她給霍煜打電話：「我問你，男生會不會喜歡女人非常自然的一面？」
霍煜：「非常自然？有多自然？」
「就是沒有任何添加，非常純粹的一面。」盛意腆著臉說。
「你說整容嗎？」
「不是！」
「哦，沒化妝？」
「是……」
「一點兒也沒化？」
「對。」
「沒打扮？」
「嗯。」
霍煜撇嘴，下結論：「雖然廣大男性同胞都聲稱喜歡素顏女生，但你見過幾個素顏不愛打扮的女生有男朋友的？男人嘛，嘴巴和身體是歸兩個不同的腦子管的，信男人的話就有鬼了。」
盛意：「……」
「但是呢，以你的姿色，不化妝也挺漂亮的，清水出芙蓉嘛。」
「不想當芙蓉，相當牡丹。」盛意伸手扣地板縫。
「啥？」
「唯有牡丹真國色啊……」盛意仰頭長嘆一聲，掛了電話。
霍煜：excuse me？
想通了之後，盛意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洗臉然後換掉自己這一身奶里奶氣的睡衣，選了一條灰色針織裙穿上，然後以光速衝到化妝桌面前，搗騰起來。
錢鍾書老先生說的好，男女之間借書的學問是很大的，這一借一還，不就有兩次見面的機會了嗎？
同理，徐起借了梯子，效果是一樣的。
十分鐘搞定自己的妝容，盛意開始坐在沙發上等他來還，變換了N個坐姿之後，門口終於有動靜了。她跑過去開門，用得體又不過分的笑看向他：「用完啦？」
徐起還沒有按門鈴，眼前的門就打開了，露出一張她笑意盈盈的臉蛋兒。
「謝謝，我來放回原處吧。」徐起進門。
「好啊。」盛意背著手，跟在他後面，偷偷比劃自己和他的身高差距。
「小姐，你的外賣到了！」門口大門沒關，送快遞的小哥不敢進屋，站在門口喊道。
「來了。」盛意轉身，接過外賣，給小哥道了謝。
「請慢用……再見。」小哥被她的笑容震攝，神魂顛倒的走掉。
徐起放好了梯子，出來看到她正在拆外賣，「你就吃這些東西嗎？」
「啊？」盛意抬頭，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會做飯……」
不是她懶，是不會，不會！
徐起說：「外賣沒什麼營養，吃多了還容易長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用午餐。」
「你是在邀請我吃飯？」盛意小心臟噗通噗通的亂跳。
「你請我看電影，我請你吃飯，很公平。」
不用客氣啊……盛意心裡這樣想，但手上卻很誠實地合上了外賣盒子，笑著說：「好啊。」
「穿上外套，走吧。」徐起掃了一眼她的裙子，看起來比上次那條厚實很多。
「好。」盛意穿上一件磚紅色的長到及腳踝的大衣，拎上手包，穿鞋出門。
「我好像看到你衣帽間里有圍巾。」徐起說。
「你要用嗎？」盛意抬頭。
徐起愣了一下，說：「你可以戴上圍巾，今天外面又降溫了。」
盛意：「……」她剛才說了什麼，要命……
戴上圍巾，盛意和徐起出門。
車庫裡，徐起按了一下手裡的鑰匙，一輛黑色的奧迪發出解鎖的聲音。
「上車。」他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盛意坐上車，環顧四周，說：「你車裡好乾凈，一點味道都沒有。」
她的那些車因為常年借給霍煜那傢伙泡妞，經常攜帶一股香水味兒，搞得她上車就想吐。
「你有什麼口味偏好嗎？」徐起發動車子，開出車庫。
「喜歡酸辣，越辣越好。」
徐起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盛意以為他會就近選一家餐館，沒想到開著開著就二十分鐘過去了，開著開著就走了十公里的路了。盛意開始還能保持一個好的坐姿，但最後實在是太幸苦了，她歪在靠枕上，肚子開始唱空城計。
他們開進了一個小巷子，寬度很窄，剛好夠兩輛車錯車，是盛意最怕開的道路之一。
然後路越走越寬，最後停在了一個草坪上。盛意下車，注意到一邊灰色圍牆上掛著的小木牌，上面寫著「林間」，餐館的名字。
「林間？你也喜歡到這裡吃啊？」盛意像是找到了同好，立馬像打了雞血一樣，她說，「這家菜最好吃了，實際上要不是離我們家太遠，我一定會每天都來吃的，就拿上次那個爆炒腰花來說吧，最後一塊兒被霍煜那小子吃了，把我饞到現在，我們今天點這個吧！」
徐起說：「隨便點，都可以。」
「隨便點？他們家不是每桌限供嗎？我們倆人只能點三菜一湯啦。」盛意抱怨道。「林間」最有特色的是味道，其次是規矩，每桌根據人數制定菜品數量，像兩人用餐就只能點三菜一湯。
徐起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說：「你想吃什麼，今天都可以點上來。」
盛意被他那一抹笑容晃花了眼，忍不住說道：「徐起，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多好看啊。」
話畢，徐起的笑消失在了嘴角。
盛意：「……」幫了倒忙……
好在有美食治癒她，所以頂著徐起這人工製冷器她依舊是很開心的步入了餐館的大門。
「林間」是近幾年崛起的一個餐飲品牌，因為環境清幽味道絕妙而被人爭相追逐，很多行業大佬或者清貴人群都會選在這裡用餐，一是私密性絕佳，二是味道確實誘人，吃過一次的人沒有不來第二次的。
盛意這麼喜歡也只來過兩三次，因為這裡常年都被尖端人士訂滿，如果要等的話得排隊到一個月後了，她沒有這種耐心，自然不常來了。
徐起選了一個靠人工湖的小包間，四周都是竹簾，後面的玻璃幕牆還有潺潺流水而下，十分有意境。
「點吧，想吃什麼？」徐起把菜單遞給她。
盛意光是看菜名就已經餓了，想吃的太多，她選來選去都不能抉擇，她仰頭看服務員，艱難的問：「還是只能點三菜一湯嗎？」
服務員看向徐起，後者說：「想吃就點，不必顧慮菜品數量。」
服務於笑著看向盛意，沒有反駁徐起的話。
盛意看出了點兒端倪，問：「你是這裡的常客還是老闆的熟識啊？」
「兩者都有。」徐起端起茶壺，斟茶。
盛意點頭，開始報菜名，雖然申請到了特殊的待遇，但她還是克制了一下，只多點了兩個菜。
「就這些嗎？」服務員笑著問。
「是，就這些。」盛意把菜單給她。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對著徐起彎了一下腰，退出包間。
盛意撐著腦袋看對面喝茶的男人，四個字——賞心悅目。
但是她仍然決定開口破壞這幅美景：「徐起，你是這裡的老闆吧？」
徐起放在茶杯，說：「是。」
盛意有些不高興了，「那我剛才問你，你為什麼回答得模稜兩可，你怕我占你便宜嗎？」
「當然不是。」徐起一口否定。
「那是為什麼？」
「你這麼喜歡刨根究底嗎？」徐起無奈。
「對啊。」
「我帶你來吃飯就僅僅想讓你好好吃一頓，並不想讓你關注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是老闆，跟你能不能吃好這頓飯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他說。
盛意皺眉：「繞來繞去的，不能直接一點嗎。」
徐起捏著茶杯，收緊，他說：「不要誤會我，我的便宜你盡可以占。」
他以為她還在介意「佔便宜」這件事，所以忍不住這樣說道。
盛意驚詫，然後反應過來，笑著問：「是嗎？那除了吃飯這樣的便宜，還有其他的便宜可以給我占嗎？」
徐起：「……」
「我開玩笑啦，你不要放在心上。」盛意眼睛彎彎，欣賞徐起的窘迫。
幸好，此時菜開始端上來，解脫了徐起的困境。
糖醋排骨，爆炒腰花，水煮肉片，鯽魚豆腐湯，毛血旺，地三鮮……一盤盤菜依次端上來，光是香味兒就已經征服了盛意。
「你這廚師哪裡找的，太厲害了。」盛意感嘆。
一道普普通通的地三鮮，幾乎所有的餐館都會做，但只有「林間」俘獲了大家被慣壞的胃，不油膩口感好，青椒脆，土豆香，茄子入味兒，足見廚師的功底。
「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喜歡做菜我喜歡經商，一拍即合。」徐起說。
「林間」在全市有五家店面，每一家月營業額都過了百萬，堪稱吸金力最強的餐飲品牌。
「你喜歡經商啊？」盛意笑著問。
「是，很有樂趣。」
「那你有想著把『林間』這個品牌做大嗎？不局限於實體餐飲這一塊兒，還可以向外輻射，比如說做快消類的食品，或者說是投資其他的食品行業。」
徐起抬頭看她，說：「事實上，我們正在收購樂水公司。」
樂水公司是一家做飲料行業起家的公司，由於經營不善導致口碑下滑市場份額劇減，內部高層的矛盾也日益激化，不少股東都作出了把股權變現的選擇，離開樂水。
在這種情況下，徐起收購樂水難度不大，但如何把收購來的夕陽公司經營起來，倒是最大的考驗。
盛意對樂水也略有來了解，想通了這些關節后，微微一笑，說：「看來你確實適合經商，很有眼光。」
「你也是，思維很活躍，很不一樣。」徐起看著她，眸光閃閃。
「是嗎？跟誰不一樣？」盛意促狹的問。
「都不一樣。」
盛意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上次都忘了問你了，你有女朋友嗎？」
徐起握著筷子的手一緊：「怎麼？」
「你如果有女朋友還跟我出來吃飯看電影很不好，我會變成別人口中的綠茶婊的。」盛意停下筷子問他，「所以，有嗎？」
「沒有。」
盛意大喜：「是嗎？來來來，吃塊兒腰花補補！」
徐起看著碗里鮮紅的腰花，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