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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吾家學本孤(3)

  季孫豐昔日與公輸家有些來往,對公輸家的事也略知一二,此番去衛國明面上是迎回孔老夫子,暗地裡他還擔負著前往玄宮尋寶之責,自然先行做了些準備,打聽到公輸盤與公輸家的恩怨后,便將即墨九娘買了下來,帶來衛國,想要藉此來收服公輸盤,以為他所用。


  只是沒想到,孫奕之和青青平安出了玄宮,公輸盤卻下落不明,兩人閉口不提,眾人也只能胡亂揣測,有人猜那公輸盤已死在玄宮之下,屍骨無存,也有人猜他獨得秘寶,逃之夭夭,但無論如何,公輸盤是進入玄宮的關鍵人物,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季孫豐認定公輸盤未死,仍與青青有聯繫,正好手中有即墨九娘,便趁機用上這步棋,想要將他找出來,為己所用,畢竟他知道的遠多過常人,以公輸盤之能,就算沒有玄宮,他手中的鐵鋸之利和弩車之術,也是聚財生利的寶貝,在他看來,也只有公輸耒那等蠢貨,才會只知道妒賢嫉能,而不知籠絡人心,如此下去,公輸家早晚要敗在這等蠢材手中。


  在他看來,自己如此作為,實出一片好心,當初救下九娘,不過是一時意動,後來得知她曾與公輸盤定親,便存了籠絡之心,到了衛國,果然派上用場,如此一本萬利之舉,本是他得意之作,卻不想早已被青青識破,如此將計就計,非但吞下餌來,還要斷去他伸出來的這隻手。


  九娘顯然並不能領會他所謂的「好意」,將自己被逼前來騙人之事,來龍去脈都講得清清楚楚,她雖不曾讀書識字,卻也是個明事理的女子,否則也不會決然出走,就算被困被逼,也在努力尋找一條生路。


  如今青青既然遞出了援手,她便毫不猶豫地抓住,最糟糕不過一死而已,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事了。


  雖說也有幾分擔心季孫豐來要人,她被拐后賣與季孫豐,寫有奴籍文書並按了手印,若是他憑此來要人,以季孫氏在魯國的勢力,青青還真奈何不得他。


  青青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你既然已經走了,便不再是魯國人,那些東西,還認它幹嘛?阿盤都已經改名叫魯盤,不再是以前的公輸盤,你又何必再做即墨九娘呢?」


  九娘眼睛一亮,頓時醒悟過來,朝她拜了一拜,說道:「多謝姑娘點醒,阿爹既已將我賣了,我不再是即墨家的九娘,昔日種種,譬如已死,今日之我,還望姑娘賜名!」


  青青一聽就頭疼起來,汗顏地說道:「起名這種事,我還真不擅長。魯盤離開公輸家,便以國為姓,你既不願回魯,在衛國重生,不若以後就叫衛九兒吧!」


  「衛九兒?」九娘喜不自勝,落下淚來,沖她又磕了幾個響頭,誠心誠意地說道:「衛九兒多謝姑娘相救!」


  青青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說道:「你既已改名,以後便不要再如此多禮。我視阿盤如兄,你若日後與他成親,便是我的嫂嫂,只要你誠心以待,我們必不相負!」


  若非魯盤堅持要報那一飯之恩,她也不想理會這女子,但如今看來,衛九兒顯然不是那等死板之人,見機之快,立刻坦言相告,毫不隱瞞,倒也博得她幾分好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所處境地,知道抓住該抓住的機會,並不違心,這樣的聰明人別無他路,以後在魯盤身邊照料他,她也能安下心來離開。


  跟衛九兒交代了幾句,讓她就留在此處,若是季孫豐派人聯絡,便只管來找她,她自會想辦法解決此事。衛九兒自是感激不盡,心下打定主意,日後跟定了青青和魯盤,方能不負此番機遇。


  解決了衛九兒的事,青青便去前院,想找人問問離鋒的事,卻見前院人聲鼎沸,不知有多少人在外面喧嘩,她正準備出去看看,迎面便碰到個別院的弟子,一身長衫上沾染了些血點,被擠揉得皺皺巴巴,卻是滿面喜色,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小斷帶血的龍骨。


  「你也去買這個了?」青青大惑不解,她也曾跟師父學過些許藥理,外傷藥草尤為擅長,後來還跟神醫扁鵲學了針灸之術,對這用藥之道也有幾分造詣,可這跌打損傷風濕腫痛的,有用虎骨鹿骨的,卻很少有用龍骨之說,至於是因為龍骨難尋,還是因為這龍骨不合入葯,則無從得知。


  只是眼下看到連孔老夫子的弟子們都去搶購龍骨,她忽然覺得,似乎又多了條生財之道。


  自從被孫奕之帶出了越國,她已經很久沒去打獵賺錢,過去每日上山牧羊打獵,換取些許錢糧藥草,和阿娘相依為命的日子,已經變得十分久遠。她不知孫奕之的錢從何而來,但從未見他缺過錢,諸國之間貨幣多有不同,亦可以物易物,她剛到衛國之時,孫奕之給她幾束絹帛,比那些鐵錢要好用的多,她和魯盤購物之際,大多用的那些絹帛,價值既高,攜帶又輕便。


  可這會兒看到大家如此之喜歡龍骨,她忽然想著,回頭是不是可以將魯盤這幾日獵殺的鼉龍統統抽筋剔骨,龍筋讓他們去做弓弩,這龍骨她便可賣了換錢,定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足夠魯盤和衛九兒在此安身立命。


  正想著,就見司時久和趙無憂狼狽地一路小跑著回來,還忙不迭地讓人關上了大門,青青見兩人身上衣衫都被揉擠得皺皺巴巴,甚至袖口都被撕破了,額頭見汗,發冠散亂,不覺失笑道:「出什麼事了?怎麼弄得如此不堪?莫非有什麼猛獸在外面追你們?」


  趙無憂好容易喘了口氣,白了她一眼,唏噓著嘆道:「還不是你惹來的麻煩,那些人,簡直比猛獸還要可怕!」


  司時久點點頭,說道:「也不知是誰將你帶回鼉龍之事傳了出去,這一傳十十傳百的,方圓幾十里的人都趕來,最後連片龍甲都沒給我剩下,還有人扯了我身上沾了龍血的衣襟回去,說要沾點龍氣……」


  「龍氣……呵呵……」


  青青看著他指著被撕去一半的衣襟,滿臉的無奈,忍不住笑得打跌,「以你的身手,難道還躲不過嗎?怎至於……」


  司時久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若是尋常男子,我自不會任人宰割,可偏偏動手的都是老丈老太,甚至還有些女子,我又怎能……唉!」


  青青恍然大悟,司時久的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對那些想要沾點龍氣的老人動手,如此一來,也只有任人上下其手的份兒,難怪會搞得如此狼狽,這衛國民風開放,昔日聽聞年輕男女在河畔踏青對歌,便有調情私奔之舉,其熱情奔放,遠不如齊魯諸國那般拘束多禮,由此也可略見一斑。


  「罷了罷了,反正那條鼉龍已經都讓你賣完了,以後休要再招惹他們便是。」青青擺擺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向趙無憂問道:「不知離鋒公子那邊,可有消息?」


  趙無憂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發冠,方緩過勁來,便聽她問起離鋒,不由微微皺起眉來,看了眼司時久,說道:「此處距離你們昨日行獵的南山不遠,只是不知離鋒公子他們去何處找你,這一來一去,怕是要費些時間,你且莫急,他身邊隨侍皆是高手,不會有事的。」


  青青自是知道離鋒身邊隨侍不少,就算沒有那些隨從的狼衛,就是他一人,在這衛國山野之中,只怕也找不出一人能是他的對手。他此番大半年的閉關練功,精進不少,若非她也一直勤練苦修,又有玄宮卦文之悟,或許現在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只是他們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傍晚之時,方有一人渾身浴血,飛馬而來,一衝入別院大門,便滾落下馬來,大喊了三聲「速救公子」,便已氣絕身亡。


  等青青和趙無憂等人收到消息趕出來之時,那人早已了無生息,神仙難救,眾人面面相覷,俱不知發生何事。


  趙無憂先翻看了一番那人的屍體,從他後背上拔出兩支箭來,皆是長桿白翎羽箭,正面還有數處刀傷,最重的一處傷在腹部,全靠他用腰帶纏著,才沒腹破腸流,可從他的腰間以下,甚至連馬背上,都已被鮮血浸透,若非一口氣撐著他要回來報信,單是流了這麼多血,這人也早就活不成了。


  「這是北方蠻族慣用之箭,絕非中原諸國所有。」司時久拿起那羽箭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氣,望向趙無憂時,頗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照理說,那些蠻族,絕無可能越過齊、晉,進入衛國……」衛國地處中原腹地,距離北蠻尚隔著齊晉燕等國,在此尋常難得一見蠻族中人,就算偶爾有幾個,也多是來此交易皮毛等物,而非殺人越貨。


  趙無憂搖搖頭,指著那人腹部的刀傷,說道:「這傷口前淺后深,形如利鉤,深入內腑,並非尋常刀劍所傷,用刀之人顯然極為熟練,若非蠻族,又有何人?至於越境……你以為,齊國大敗之餘,還有人去管那些蠻族?」


  司時久神情一肅,端然說道:「那就有勞公子留在此處,我帶人前去接應離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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