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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春色豈知心(5)

  青青卻並未理會,先是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確認蘇詡已經離開之後,方才轉身狠狠瞪了孫奕之一眼。


  「你既然有傷在身,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今日行刺你的,是什麼人?」


  孫奕之知道她此刻無心其他,單獨相對,也並非為了兒女之情,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輕嘆道:「都是些陌生死士,不過想來,要我命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不是吳王,便是齊王。」


  「齊王?」青青一怔,「齊國人也來了?」


  孫奕之點點頭,說道:「連晉國趙韓兩家都有人來,秦國離鋒公子親自向你求親之事,已經傳遍諸國,你以為,齊國人還能安坐家中?他們雖不承認田莒已死,但只怕早已將你我二人恨之入骨。你這幾日也小心些,這幾個齊人的箭法了得,莫要中了他們的暗箭。」


  「我又不是你!」


  青青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後背的傷口處店了幾下,蘇詡方才綁好的布條里又有些血沁了出來。


  「哎呦!疼!」孫奕之故意大叫了一聲,青青皺了皺眉,說道:「先前怕你失血過多,才封住了你的穴位。可若是時間長了,只怕傷及元氣,你還是忍忍吧!」


  孫奕之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說道:「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給我療傷……說起來,從認識你開始,我似乎就一直在受傷啊!」


  「什麼意思?」青青瞪著他,挑起眉梢,眼神變得有些危險起來,「嫌我克著你連累你了?我還覺得,從認識你開始,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那兵書的事,你別說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這……」孫奕之沒想到她突然提及此事,先前在她家中,她歸還兵書和魚腸劍時,都未曾說過,他還以為她當真沒想到,卻不知她只是不說,卻並非無知。


  他雖有些意外,卻也毫不抵賴,當即點頭說道:「要說起來的確與我有關。當日你離開之後,我身受重傷,幸得幾位叔父相救,只因太阿等人追得太緊,又有不少越國和齊晉等國的間客意圖從我身上追出兵書下落。我那幾位叔父便趁著我昏迷之際,對外傳言,說我已將兵書託付與你,這才擺脫了追兵……青青,對不起!若說連累,由始至終,都是我連累了你,若非因我之故,你依然在苧蘿山中自由自在地生活,不似如今……」


  「得了,我又沒怪你,就你想得多。」青青不以為意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今日來找你,本是為了後日吳越比武之事。卻沒想到你傷成這樣……你還是好生休養著,切莫亂動,小心為上!」


  「沒事!」孫奕之一聽她改了主意,便擔心她又去找離鋒幫忙,上次可是他親自出馬才將她從那邊截回來,若是因此又讓青青欠了離鋒的人情,簡直跟直接拿支箭插他心口差不多,只一轉念之間,他腦中靈光一閃,急忙抓住她的手,說道:「這事兒不費勁,又不用我動手,你不用擔心。」


  「我才沒擔心你!」青青只覺得他的手如同烙鐵一般,燙的自己手上一麻,趕緊抽回手來,臉上也不禁微微一熱,「說得輕巧,你以為越國那些劍士,就跟我學了不到一月的劍法,就能勝過那幾個吳國武士?更何況,我聽說這次來的,除了吳王的親軍校尉,還有兩個在試劍大會中表現不俗的劍客,只怕整個越國也找不出幾個人能勝過他們。」


  「那算什麼!你是不能露面,若是你親自出手,只怕他們一起上都得鎩羽而歸。」孫奕之有些遺憾地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的手心,帶著幾分引以為榮的口氣說道:「只不過,這次比武,越國就算真的勝了,只怕接下來也是一場大敗。」


  「為何?」青青不解地問道:「不是說只要越國能勝,吳王就不再加貢征夫,免去越國今秋的貢賦嗎?」


  孫奕之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輕嘆一聲,問道:「你也見過吳王,你以為,他為人如何?」


  「吳王?」青青一想起夫差來,就有些牙痒痒的,若非施夷光和素錦一力勸阻,她當初真是會不顧一切地先殺了他為阿爹報仇,只是先前幾次見面都刀光劍影的,若說起來,還不如從施夷光那聽說的多。


  她想了想施夷光當初所言,心中一凜,霍然抬頭,盯著孫奕之問道:「夫差雖勇武不及慶忌,卻也稱得上雄才大略,方能將吳國擴張至此。只是這些年來太過順遂,方才驕橫自負,故而不惜自斷股肱之臣,也要伐齊稱霸。但這樣的人,又怎會因區區比武勝負,來減免貢賦民夫,影響到他的伐齊大計?這次比武,根本是個幌子?為何?」


  孫奕之見她腦筋轉的如此之快,讚許地點點頭,說道:「不錯。太子上次雖因我之故被禁足宮中,但夫差膝下兩子,太子友文武雙全,王子地卻只知嬉戲玩樂,此番太子友苦諫夫差,方才讓使者帶武士前來比武。勝則揚威,敗則醒目。無論勝負,越國的貢賦民夫,都絕不會少。」


  青青不禁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這朝堂中人,竟會如此陰險狡詐。


  「那怎麼辦?我原以為,幫著他們贏了此次比武,讓越國百姓免遭貢賦之苦,便可安心離開越國。若是早知吳國如此用心狠毒,我當初就不該答應范蠡……」


  孫奕之嘆了口氣,心中不能不說對先前她與范蠡的關係有些疙瘩難解,單說此事,范蠡也未必看不出這背後的陰謀,只是勾踐貪功過盛,苦熬了近十年,眼見吳國一日日被掏空國力,自斷棟樑,哪裡還能按捺得住復仇之心,兩害相較取其輕,對他而言,先過眼下這關才最為重要,吳王那邊,他們自有其他辦法去解決,畢竟,在如今的夫差心中,西施一句話,便抵過太子友剖心挖肝的千言萬語。


  「你答不答應都一樣。你若想勝,我讓蘇詡幫忙在那些武士的飲食中做點手腳便是,可若是勝了,夫差心中起疑,就算不加貢征夫,也未必會放過越國。若是敗了……就算范蠡和越王怪責於你,大不了你一走了之,他們難不成還真能追到晉國去?更何況……你是趙家人,勾踐若是知道,只怕再怒,也不敢對你下手。」


  「他已經知道了。」青青卻皺起眉來,有些不解地說道:「我曾向越王和王后提及要送阿爹靈位歸家,只是當時他們的反應很奇怪,並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對了,當時王后一聽我說完,就暈倒了,她的身子簡直比我阿娘差遠了!」


  孫奕之並不知道當年之事,七年前事發之時,他跟隨阿爹初上戰場,完全不知吳王後宮和自己家中都出了什麼事。只是聽聞越王后在知道青青來歷后居然恨得暈倒,這其中定然另有緣故,當即便說道:「既然如此,你更不必擔心。好生照顧好你阿娘,比武之事,順其自然便可。」


  青青點點頭,忽然想起他身負重傷,還花了這麼長時間聽自己說話,有些歉疚地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耽誤你這麼長時間,你也好生休養,我先回去了。」


  「這麼快就走啊?」孫奕之眉心立刻皺成了一團,不滿地說道:「就過來這麼一會兒時間,光說別人的事,一點兒也不關心我!」


  青青背上一麻,一陣惡寒,剛想要啐他一口,卻看到他身上纏滿布條,心一軟,說道:「我若不擔心你,也不會專程給你送葯了。」


  孫奕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那是順便好不好,你專程之事,是為了吳越比武,別想那麼簡單就糊弄過我!」


  「那樣如何才算關心你?」青青被他這種態度氣得簡直哭笑不得,若非他是個病人,她還真想先抽他兩下,讓他清醒地看清楚自己的年齡,然後再看看自己適不適合如此撒嬌無賴。


  孫奕之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如同期待糖人的孩子一般,「為我唱首歌,或是吹首曲子!」


  「我不會唱歌,也沒帶笛子。」青青有些汗顏地說道:「更何況,我就會一首曲子,到現在還吹的不好……」


  「沒關係!我這裡有——」說著,孫奕之抬頭沖著西牆邊柜子努努嘴,那邊當中的格子里,放著一個青竹做成的盒子,他指著那竹盒說道:「裡面是我新做的一管笛子,你吹來試試音,看準不準?」


  他都說到了這份上,青青也只得從那上面取下了竹盒,打開一看,裡面用白色的錦緞為襯,越發顯得上面放著的青竹管晶瑩剔透,無論是做工還是樣式都讓人眼前一亮,拿起來輕輕一摸,那圓潤清透的笛身,渾圓一致的音孔,被打磨得晶瑩透亮,比原先送給她的那一管布置好了多少倍。


  她看得愛不釋手,拿起笛子,試了試音,終於還是開始吹奏她唯一學會的曲子。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孫奕之隨著她的笛聲輕輕唱和,剛和了幾句,居然忽然一變,竟換了首歌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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