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避難
王子定了定神,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後,看了看身邊的眾武士,心中萬分悲楚。
“怎麽又少這麽多人?”
王子看了看幸存下來的部眾,這人數足足又少兩三萬,幸存下來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連日來水米未進不,還中了一回毒,個個腹瀉不止,偏又碰上了活死人大軍,能拚死活下來,已是萬幸。
周圍的血狼武士和各族部落酋長紛紛低下頭去,喃喃道:“可汗大人,您沒醒來之前,我們幾個活下來的酋長商量了一下,意見分為兩派,誰也不服誰,還請您來定奪!”
王子已經意識到,分裂已不可避免,草原各部族雖尊自己為大可汗,草原之主,但是到了各族生存危亡之際,都又不得不為自己考慮。
王子雖明白這個道理,可事到臨頭,又不免心寒,便怏怏的道:“好吧,該來的總歸要來,你們吧!”
那酋長咽了口唾沫,環顧眾人,其餘酋長的眼中充滿了渴求與焦急,於是他隻好硬著頭皮道:“我們剛商議了一個早上,覺得草原逢此大難,真的是狼王大人閉眼,上無德,我們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族中家眷,畢竟兒郎們全都跟隨而來,族中,無人護佑!”
王子歎了口氣,道:“大難來臨,蒼狼的子孫更該團結在一起,群狼會活,散開會死,不過,這事關家人,還望你們各部回去之後將家人一齊帶來,當然,這隻是我血狼部一家之言,不強求!”
眾酋長聽了這話以後,立刻有了精神,他們都掛念自己的族中老幼,逢此大難,武士,刀甲齊備的大軍尚不能抵抗,更別族中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幼婦人!
“有大可汗這句話,我們諸部就放心了,請大可汗放心,我們各部長老一定回去接上自己的家人立即趕回來!”
幾位酋長紛紛賭咒發誓道,王子經過一晚的疲累,早已沒了精神,便懶懶將手一揮,諸酋長紛紛帶著自己的部眾逐漸離開。
眼見自己帶來的二十萬兵馬在此刻分崩離兮,他心中有不出的難受。
來時士氣高漲,二十萬大軍兵鋒甚銳,虎賁之士衣甲鮮明,這樣一支威武之師在中古大陸上橫行無忌。
各邦國的武士們,君主們見了無人不心驚,無人不膽戰,隻好躲在厚厚的城牆後,用鐵衣鐵甲將自己包裹起來,即使這樣,也止不住自己身體在發抖。
可是隻不過幾以後,自己引以為傲的蒼狼子孫便遭到不死族大軍侵襲,竟毫無還手之力,對手在夜晚行動迅疾,本已明明刀劍入腹,頭顱剁下,也依然難以殺死,這可真是讓人心驚。
各部人馬紛紛離去,血狼部將獨自前行,可王子看了下自己的人馬,馬匹幾乎損失殆盡,各部人馬一撤,連帶為數不多的馬也分走一大半。
“可汗大人,他們都走了,什麽也沒給我們留下!”
一名血狼武士走到他近前抱怨道,隻見王子假寐的眼在聽到這話後一下睜開,本該懶散頹喪的神色為之一掃,神情機警的問道:“你看真了,的確都走了,沒留下細作,探子?”
“細作,探子!”
前來抱怨的武士一聽這話,一臉困惑,他不明白王子怎麽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喃喃道:“沒有吧,他們留這些眼線有何用?”
“快去探查清楚,另外把人數和馬匹一並報上來!”
那武士見王子得極認真,立刻神情緊張,有力的點了下頭,按王子的吩咐去辦了!
片刻後,那名武士回來,答複道:“回稟可汗大人,他們的確全走了,這兒全是我們的族人,沒有他們的眼線,可兒郎們折了幾千人,隻剩不到四萬人,馬匹隻有不到兩萬騎!”
王子立刻從馬上坐起來,呼喚道:“埃居,來一個埃居!”
很快,一名族中的奴隸飛快的跑來,見了王子,立刻轉過去,將上衣除下,露出了刻有地圖的背部。
王子對照山川形勢,很快認出了自己和族人身處哪裏,便命令埃居放下衣服,回歸本隊,轉過頭來對那血狼武士道:“如今之計隻能南下向公主請求打開城門,讓我等進入,有了城牆的保護,想必那些修羅暫時無法越過城牆!”
“修羅?”
那血狼武士聽王子竟這樣稱呼那些不死人,不由想到一個古老傳,傳狼王駕下有一支修羅大軍,討伐四方後,反叛狼王,被狼王以法術封印在極寒之地。
“是的!”
王子點零頭,道:“就這麽定了,去把剩下的鵑雕放飛,把消息傳至公主,看她怎麽回複吧!”
“好的,可汗大人,那麽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呢?”
血狼武士靜等回複,畢竟自己示下,王子這才得意的講道:“從這兒向北行三十裏,再朝西二十裏,你們都打起精神,那兒有個山洞,我命人藏了不少糧食,馬草!”
那名血狼武士一臉振奮的答應道:“好的,我就這麽告訴大家去了!”
原來王子為了以防日後有難,早已在草原各部秘密埋藏了糧草,就怕日後有被中古大陸各邦國聯軍進剿,導致自己帶領大軍不能在草原停留,得不到補給。
草原各蠻族都是馬背上的民族,完全可以在馬背上吃喝,睡覺,也不會影響行軍,打仗。
就算是軍糧補給需求不高,可也得有,幾萬大軍就算人人一隻吃一頓飯,所需糧草也不是數目。
一千年以前,王子的祖上曾率領數十萬蒼狼的子孫橫行中古大陸,各邦國隻好組成聯軍與其對抗,硬生生將他們趕回了草原。
然而事情未完,梁國先祖李烈提出應當永絕後患,帶領各邦國大軍進抵草原。
可是他的祖上過於托大,以為隻要托上一段時日,在草原上憑借地形熟悉,騎兵往來如風,極難被認定主力位置,聲東擊西,讓對方損失一些兵力,各邦國聯軍一定會內訌,從而不了了之,撤兵南歸。
然而事於願違,李烈憑著自己在諸王之中極高的威信,使得各邦國不敢擅自將自己的軍隊撤回,即使遭受重大損失,也不敢回國。
就這樣,草原各部的蠻兵被李烈率大軍不停的從東趕到西,又從西趕到東,始終無法得到補給,一直耗到初冬才罷休。
當各邦國的聯軍回撤至中原時,草原各部族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滅頂之災。
由於耽擱了草料的收集季節,一整年戰亂,牲畜也得不到照料,牛羊也顧不上安定吃草,以畜肥膘度過漫長的嚴冬,當冬日,凜烈的北風呼嘯時,草原各部明白,他們的末日到了。
隻記得從口口相傳的傳中,王子得知那一年的白色寒冬有該多絕望。
牛羊都被凍死,僥幸幸存也因為沒有草料而餓死,當牧民吃完家中最後一頭牲畜的肉後,寒冬也隻不過剛剛挨過一個月,接下來的四個月隻剩下了絕望。
女人沒有可供哺育的養活下一代嬰兒,男人隻能日日昏睡,以保持最低消耗,老人隻能選擇餓死自己。
能吃的全都想辦法吃了,不能吃的也想著法去吃,牛,馬,羊,的皮毛刮淨,上火燒著吃盡,就連棉花也不放過。
人一旦到了極餓之時,非常渴望自己變成牛馬,那樣的話就可以去吃那些幹草,可連那些幹草也極有限。
當春到來時,整個草原上的蠻族人幾乎凍餓而死,十不存一,幸存下來的少之又少。
在接下來的一千年裏,草原蠻族再也沒恢複當年的實力,一直到了王子手裏,才有點起色。
即使經過多少代饒積累,草原蠻族人也隻能襲擾中原各邦國,再不複當日,可以越過城牆,與中原各邦國的軍隊決戰,再也形不成威脅。
記得那一次戰爭就吃了沒有固定地點補給,不然蠻族的曆史完全可以改寫。
王子就因為吸取了這教訓,才在草原各處隱藏了大量糧草補給,以應對中原各邦國齊心協力組成聯軍來共同剿滅他。
可是弄巧成拙,沒想到這個應對措施如今起了大作用,隻不過不是針對各邦國的聯軍,而是為了防止活死人大軍侵襲。
這真是及時雨,人一旦有了盼頭,哪怕暫時的苦難,也能熬過去,經過半日的拚了老命的趕路,王子率領自己的族人,終於趕到目的地。
這是一片丘陵地帶,王子當年選擇在這裏是因為這裏水草極貧乏,放牧人很少來此放牧,不會有多少人發現。
眾人來至一處山洞,這裏共有五處這樣的山洞,山洞裏空間廣闊,足以盛下這不到四萬人馬,裏麵糧草貯存的很好,並未有腐爛發黴的跡象。
更難得的是洞底深處有條暗河,完全可以解決人畜用水,眾人來至此處,歡呼不已,王子自此更得族人崇拜。
這色,話間就要黑了下來,王子督促各洞將洞口用大石堵好,偽裝至外人無法發現。
這樣一來,連日以來,過著的心驚膽戰的日子終於可以告一段落,大家得以吃飽喝足,放心的睡去。
可王子卻睡不著,看著那一叢一叢的篝火,火苗跳動,難以入眠,洞內鼾聲四起,他輾轉反側,思慮良多。
這時族中的長老見他大睜雙眼,若有所思,便湊近身來,問道:“可汗,您得睡覺,再強壯的頭狼也需要入眠!”
王子長歎一聲,看著那歡快而跳動的紅藍色的火苗,幽幽道:“紇歌長老,你可知我為什麽不早點出這個秘密所在嗎?”
那長老臉色一下變得慘淡,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遭此巨變,可汗也是被逼無奈,我剛才帶人將洞中存糧過了一遍,足夠我們這些人馬吃兩個月,可兩個月後的情形又如何,這誰也難清!”
王子點零頭,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們既然棄我在先,我也隻能我們考慮,不然十幾萬人湧來,不但難以安身,就這點糧草,怕連半月也撐不下去,而今之計,隻能等公主回複,她若不同意,隻好給梁國的齊王送信!”
“那可汗的意思是,如若哪邊先同意,我們就歸順誰?”
“難道我們還有的選擇嗎?”
王子順口答道,紇歌長老一聽,默然無語,想著從此以後,血狼部以及其它部族的兒郎們都要受中原王國君主的節製,便心中有些不快,可轉念一想,似乎也沒別的更好辦法。
王子也是一代人傑,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料,明白他心中所想,便開解道:“這不也是權益之計嘛,等這場危機度過,我們就再回來,我們是蒼狼的子孫,隻喜歡縱馬馳躍的生活,豈能受國王的擺布!”
紇歌長老聽王子這麽講,臉色才為之緩和,可又轉念一想,不論是那梔子公主還是大梁的齊王,都是當世霸主,豈是好糊弄的,可眼下似乎也隻能這麽做。
“好吧,可汗大人怎麽做,就怎麽做,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王子點零頭,他知道想服一個人很難,便也不萬土勉強,道:“你也休息吧,累了一了!”
兩個人正要安睡,忽覺一陣冰寒襲來,再看那篝火又變成了讓人心驚的冰藍色,全然沒了一絲熱氣。
王子大驚失色,他沒想到那些不死族人大軍會來得這麽快,忙用手指了指那幾十個鼾聲如雷的家夥。
紇歌長老完全會意,立刻上去接二連三踢醒了這些人,並把千夫長,百夫長,特勤,血狼武士一並叫醒。
眾人從睡夢中一醒,馬上覺得不對勁,周身冰寒不,洞壁四周結滿了白色冰晶。
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馬上默不作聲,未曾醒的家夥也一並被叫醒。
王子一擺手,立時有隨從遞上千裏鏡,他麵前的洞壁上開了一個口,本來是為通風所用,而今也可作了望。
他用千裏鏡一望,隻見夜幕低垂下,到處都是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