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決戰前夕(三)
公主手腳並用,死命摳著壁上的石窩,石窩內綠苔遍布,異常滑膩,公主隻覺得手指已麻,全憑指甲死摳。
他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這完全出乎於公主的意料之外,不一會兒,地道陷入了黑暗,上麵的洞口被人蓋住了。
外麵的亮光一絲也透不進來,隻有下麵火把微弱的光,公主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心想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種種不好的念頭湧現。
她在想,沈易先呢,易先在的話,一定會拚死保護那個洞口,眼下綁在她腰上的繩索被用利刃砍斷,沈易先該不會是死了吧?
想到這裏,公主心如油煎,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去,卻被趕上來的餘士成,一把扶住,使她不致掉落下去。
“殿下務要驚慌,越是這個時候,越得撐住,我們好不容易有這麽好的局麵,萬不能功虧一簣!”
公主回頭一看,是餘士成,心中多少有些慰藉,便點點頭道:“本宮和沈將軍自大梁宮逃難出來,幾乎乎步步遇險,還好每一次都逢凶化吉,想來也是無絕人之路,相信這一次也一樣!”
餘士成也點點頭道:“殿下,您和將軍宅心仁厚,嫉惡如仇,相信上一定保佑你們!”
這時外麵傳來數聲淒厲的慘叫,蘇豹如猿猴一般攀越上來,向公主請示:“殿下,我上去看一下,隻要移開那塊地磚,我們便逃出生了!”
公主點零頭,“眼下,本宮的性命就交你手了,快去吧!”
蘇豹得令,展開壁虎遊牆的功夫,一個緊貼遍布苔蘚光滑的岩石麵,向上左右扭動曲折攀附,這手功夫直讓公主和餘士成歎為觀止。
沒一會兒,蘇豹便到達洞口處,兩腳蹬住兩側岩壁,定住身形,向上一瞧,傻了眼。
原來堵住洞口的並非是地磚,而是二皇子擺放在茨巨大的銅鼎酒器,這鼎的一隻粗腿,杵了進來。
這鼎足有千斤之重,憑他一人萬難將這條鼎腿頂出,可這是唯一的洞口,那邊地道雖通,卻通向列城,也就是這是唯一的逃生出口了。
他一想,這別無選擇,唯有將這鼎腿頂出,不然可真就是鑽進地洞的老鼠,兩頭堵,非得活活餓死。
想到此,他用肩扛,用背頂,萬難撼動半分,餘士成在下麵見他十分費勁,知道,定是遇到重物。
餘士成忙撕下裏衣,扯了幾根布條,塞在公主扒著地窩的手和腳,這樣一來,地窩就不怎麽滑膩難趴。
“殿下,我上去肋他一臂之力!”
公主一點頭:“本宮沒事,你快去吧!”
餘士成應了一聲,就向上爬,可他爬得慢,不似蘇豹,他費了好半勁,才爬上去。
他和蘇豹一齊使勁,那鼎隻動了一下,可也隻微微動了一絲,餘士成兩膀一較也有幾百斤力,可他在這狹洞口,不似蘇豹靈活,無處借力,空有一身蠻力,也難?動。
沒一會兒,外麵好似陷入了沉靜,公主的心也陷入了絕望之中,她恨恨地以頭觸壁,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餘士成見公主這個樣子,心中也萬分難受,便發狠道:“蘇將軍,來,咱們再一齊用死力,再試一次!”
兩個人肩膀靠在一起,發狠道:“一,二,三,起!”
兩人一齊用力用肩背頂住那鼎腿,死命向上一扛,大鼎隻向上動了分毫,剛一喘息,啪嗒,又落了回來。
兩人已是累得頭昏眼花,腰膝酸軟,汗如雨下,蘇豹更是腳一轉,撐住石壁的那條腿,腳下一打滑,幸被餘士成一把拽住,不然非摔下去,成為肉餅。
這時公主哽咽聲起,話語聲中帶有幾分哭泣,悲聲道:“兩位將軍不必再使勁了,看來,這就是本宮埋骨之地了!”
“殿下休要這樣了!”餘士成最怕公主哭了,連忙招呼蘇豹道:“蘇將軍,來,咱們最後一次再使力,如若不行,你我便認命吧!”
蘇豹一想,自己才剛熬出點頭,眼見就能封妻萌子,怎奈老如此對自己吝嗇?
想到此,發狠道,“餘將軍,來,我就不信,爺爺最終真的會死這兒!”
兩名將軍,這回使出吃奶的勁兒,頂住那鼎足,一用力,“一,二,三,起!”
那鼎分明向上抬了一大截,有門!
兩人隻感覺,這鼎似乎沒那麽沉重了,還互相以為原來對方沒使全力,這下更有信心了,再一用力,隻覺得背上一輕,這鼎居然被他們頂飛了。
這下洞口也重現亮光,空氣重新進入,兩個人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這時從洞口處扔下一個吊籃,現出蘇轍焦急的麵孔道:“二位將軍,公主殿下可好!”
餘士成一抬頭,見是蘇轍,心中揣測,不知是敵是友,但身在險地,卻也無從選擇,便答道:“公主在下麵,你們再把吊籃向下放!”
沒一會兒,三人重回地麵,公主一身泥水,柔嫩的一雙手,指甲脫落,鮮血流出,被兩名貼身丫鬟攙扶坐在靠椅之上。
公主坐定,抬眼一望,大廳之中,甲士林立,地上猶自血跡斑斑,幾具屍體橫七豎澳臥著。
正是他的哥哥適才趕來搭救,將巨鼎舉起,砸死對方一名力士,這才使得戰局逆轉。
公主一看,蘇轍也是滿身血汙,血不停自左臂滲出,跪在那裏,已是有氣無力,卻獨獨不見沈易先。
“蘇轍,這是怎麽回事?沈將軍呢?”
蘇轍強忍劇痛,到:“殿下一行人剛剛下霖道之內,我的幾員侍衛突然發難,一劍先刺成沈將軍重傷!”
公主聽到這裏,霍地一下站起,厲聲道:“你什麽?”
“殿下放心,是我護在沈將軍身上,他沒有受到致命傷……”
蘇轍到這裏,一下倒在血泊中,公主急命醫士上前診治,那醫士上前一見,蘇轍背上有幾處洞穿傷,傷口極深,忙跪下回話道:“殿下,蘇將軍受了多處致命傷!”
公主聽到這裏,急命侍從騎快馬回東平城,去請孫醫士,不一會兒,蘇轍也被抬了下去。
公主見自己的哥哥又一次獸性大發,撕扯著一名刺客的屍體,大嚼不止,鋸骨吞噬之聲不時響起,使得大廳內,氣氛極是壓抑。
公主環視蘇轍的侍衛,眾侍衛紛紛低頭不敢言語,公主遙手一指,點住一名侍衛道:“你,事情經過是怎麽回事?”
那侍衛一下跪在地上,指著地上的幾具屍體,回應道:“殿下容稟,這幾人,是鏡像門的殺手,易容改扮成將軍的貼身一等侍衛,都是大皇子手下的血靈衛,為了報複您在東平,東安兩城中的清除眼線的舉動!”
公主低下頭,恨恨道:“你又如何知道,這兩者有牽連?”
那侍衛指著被巨鼎壓著的那名力士道:“殿下,那人臨死時,不能給在東平失陷的弟弟報仇了!”
公主聽到這裏,有些默然,之前在拔除了東平,東安兩城的眼線時,她曾心生憐憫,想到要殺這麽多人,多少心中不忍。
然而,餘士成曾勸阻,兩軍交戰之際,不可存婦人之仁,這倒好,趕盡殺絕,立刻招來報複。
可是事以致此,沒必要再心存悔念,他們既然已開始動手,自己則無必要再留情。
想到沈易先的傷勢,她有些坐不住,吩咐道:“把這裏收拾幹淨,你們的主官已重傷,衛城一切軍政事務暫由餘將軍打理,你們全聽餘將軍的命令!”
衛城大官員一齊遵命退出,侍從們開始打掃,將屍體移出,擦洗地上血跡,公主回頭對蘇豹講道:“你勿管其它,一會兒撥給你銀子和人,即刻開始,等到哪一日打通,務必將地道探清楚!”
蘇豹立刻欣喜的答應道,馬上帶人進來,開始拆除地磚,公主在丫鬟的攙扶下,下去梳洗,更換衣物。
公主心懷兩名將軍傷勢,本想先去看望沈易先,可一想到蘇轍傷情極重,就先來到蘇轍府上探望。
一進門,蘇轍的幾名夫人見公主依舊濕衣未除,兩手劃傷也隻是草草包紮一下,兀自往外滲血便來看望蘇轍,心中甚為感動,立即跪下,答謝道:“殿下玉體要緊,我家老爺傷勢無礙的!”
公主已是有些煩躁,擺了下手道:“事急矣,都平身罷,不必在這繁文縟節上糾結了,本宮問你們,孫醫士可在裏間?”
大夫人答道:“孫醫士我們老爺需靜養幾日,已開了藥方,便走了!”
公主一聽,便放下心了,心想,看來蘇轍傷勢看著怕人,實則無事。
她徑直走進去,見蘇轍躺在榻上,蘇轍一見她進來,忙要支撐著身體往起爬卻被公主阻止住。
“蘇將軍勿要起身,你身上傷勢未好,不必在意禮節!”
蘇轍一聽這話,垂淚道:“殿下,卑職在您心目中,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嫌疑了!”
“本宮從未懷疑過蘇將軍的忠誠,因為本宮自認,對將軍從來是坦誠相對,出了這樣的事,將軍什麽,本宮就信什麽!”
蘇轍一聽公主這話,不知如何解釋,此次刺殺事件出在他這裏,任他如何辯解,都是蒼白的。
“殿下,卑職本是木訥之人,向來笨嘴拙舌,此番事件,卑職必然在戰場上向公主表明我的忠心!”
公主點點頭道:“好,本宮就等你的捷報!”
公主自蘇將軍府出來時,臉一轉過,便冷如冰霜,她實在無法相信蘇轍是清白的。
公主又忙去看沈易先,孫醫士恰在沈易先處,公主見沈易先麵如金紙,見她來,勉強的笑了一聲,“樂兒,你沒事就好,我真是沒用,居然沒防住身後的人偷襲!”
“易先,誰能想到,刺客居然冒充了蘇轍的貼身侍衛!不怪你的!”
這時孫耀庭插進話頭來,“殿下,你別讓沈將軍過多的話,他的傷勢雖比蘇將軍輕,卻是不能擔擱的,刺他的人,刀上有劇毒!”
公主眼神大駭,又驚又懼,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孫耀庭忙補充道:“殿下請放心,對方刀上不過抹了層五步蛇蛇毒,我已將毒血清除,用了上好的蛇藥,隻不過這幾日,沈將軍務要思慮過重,以防還有殘毒入心!”
公主忙握住沈易先的手,沈易先一摸公主手上纏著紗布都滲出了血,立刻心疼得直掉眼淚。
孫耀庭忙阻止沈易先道:“將軍莫要動情,心落下病根!”
公主見自己在這裏實是無益,便安慰住沈易先,在孫醫士一再催促下,下去重新換藥。
孫耀庭正給公主除下手上紗布,一點點換藥時,公主忽然抽回來手,眼神越來越冷。
孫耀庭不知公主想什麽,隻好等公主平下心來,隻聽公主問道:“孫醫士,這蘇轍沒中毒嗎?”
孫耀庭仔細回想了一下,肯定的搖一搖頭道:“沒有,確無中毒跡象!”
公主有些不甘心,問道:“孫醫士,有沒有一種可能,刺傷沈易先的人,刀上抹了毒,他再刺第二個人,刀上就不會有毒了!”
孫醫士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刀上依然帶毒,尤其是五步蛇,毒性非但不減,反而更烈!”
公主聽到此話,眼中冒火,孫耀庭立即明白公主問此話的含義,忙解釋道:“殿下,也有可能還有一種情況,這人刺傷沈將軍後,便被斬殺了!”
公主笑道:“刺客為什麽隻拿帶毒的刀刺傷沈將軍,反倒蘇將軍替沈將軍挨了那麽多刀,反而刀刀不帶毒?”
這個問題一下問住了孫耀庭,他也覺得事情極為蹊蹺,可是蘇轍確沒理由反叛公主,此前還剛剛領了百萬兩銀子的獎賞,一舉為其解決了他封國財政困難。
公主在這邊正和孫醫士為這樁刺殺事件辨理不清時,那頭的蘇轍為了此事長籲短歎,沒一會兒,他的侍衛告訴他一件讓他難以平複心境的事。
“將軍大人,據行宮那邊傳來的消息,沈將軍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那名侍衛言辭鑿鑿的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