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來我往
“你就是孫耀庭！”
公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須發皆白的老者居然是姹紫的父親。
世事巧到芝麻掉進針眼裏，冥冥之中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將這一切安排得如此巧妙。
“那我問你，姹紫的生辰，你可知曉，她幾歲時，你離開的她？”公主將這些私密的問題拋給他時，他竟一一答對。
公主一下子沉默了，她心知，這絕沒錯，都對上了，想來也無人願冒充一個罪臣，漂泊至此。
孫耀庭一見公主臉色變了幾變，良久默然不語，心中頓覺一緊。
心想自己的女兒該不會是出事了吧，從未見公主身邊有一個舊人服侍左右。
公主見他一臉期盼，神色中有幾許不安與擔心，心想這個不能瞞他的，微微在座位上起了下身，長歎了口氣，“你怎麽才來呀！”
孫耀庭一見公主神色黯然，立時明白了什麽，頓如五雷轟頂，好似旋地轉，一下將他拋在了空中，四下裏沒了依靠，跌坐在地上。
心中本來還有個盼頭，當那個盼頭一滅，眼前的世界霎時灰暗一片，失卻了所有顏色。
好半，他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她怎麽死的？”
公主將姹紫的死，前因後果告訴了他，他抬起臉來，眼中充血，森冷的道:“你是，她的死是淑妃下的毒，而穆家和山下那姓黃的閹狗是一夥的！”
公主肯定的點零頭，很多年以後，公主每一次想到她那個點頭的認可，都萬分後悔，當時的她並未想到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吧，你讓我做什麽？”
看到孫耀庭一臉決絕的樣子，公主心中有一絲隱隱的不安，連忙擺手道:“罷了，這事還是我再考慮一下，你回去吧！”
“不就是讓我下毒嗎？你放心，我唐門的下毒功夫獨步下！”
見到他一臉獰笑，公主一陣心驚，心想這事萬不能交與他做，立刻站了起來，喝令道:“來人，把他押下去，嚴加看守，絕不能將他放出來！”
“殿下，殿下，你為什麽不給我個機會，讓我為女兒報仇！”
隨著孫耀庭被衛兵押了下去，哭嚎聲久久不絕，公主以手扶額，不覺已頭痛不已。
“餘當家，你就此下去安排吧！”
“諾！”
餘士成見公主臉色不大好，也不便多作停留，就告辭下去了。
這時馮虎從殿外進來向公主稟報道:“殿下，宋家莊的村民派出了一個代表想麵見您！”
公主立刻站起，吩咐道:“快請進來！”
打殿外進來一名顫巍巍的垂暮老人，白發皓首，見了公主下跪道:“草民牛吃草拜見公主殿下，草民謹代表宋家莊一千戶村民向殿下問安！”
公主揮了下手道:“我想你一定有所請求，就請直言，不必多禮，起來回話吧！”
“也好，我不想來，他們非讓我來，一我已虛度春秋，一百零八年，萬一觸怒了您，推出去砍了，也不可惜！”
公主哈哈笑道，“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那你就直吧，宋家莊的村民到底何意呢？”
那老者長長的歎了口氣，哀聲道:“公主殿下，我們宋家莊上下對您真的是感情複雜，無以盡述呀！”
公主聽了這話有些刺耳，心中微有不悅，臉上卻未曾表現出什麽，詫異的問道:“此話怎講？”
“您聽我慢慢道來！”那牛吃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道:“殿下，自您來了宋家莊，打妖降魔，平土匪，又廣開財路，我們不是忘恩的人，可是……”
當牛吃草到這裏時沒了聲，公主一臉謙然，她已經知道牛吃草下麵的話了。
的的確確，自她來到宋家莊後，把這個村子的人折騰得夠嗆，雖然她為這村子的人掙來不少好處，可是也為這個村子招來不少災難。
“你的意思，我已明了，我先給你們賠個不是，可眼下，大敵當前，惡狼山已遭圍困，你們是出不去的！”
公主思考了良久，又繼續講:“當下隻有等我找機會重創一下他們，合圍中有了缺口，再放諸位走，不然你們現在冒險下山，依我對黃錦的了解，你們絕不會活著！”
“這，你要讓我們等到何時，這要萬一撼不動人家，我們豈不是作了你的陪葬呀！”
公主兩手一攤，無奈道:“可能真是如此了！”
牛吃草一下站了起來，又氣又急的問:“你們何時能重創下他們呀？”
“這個，我暫時給不出準確日子，即使有，我也不可能告訴你，我隻能，在那個日期之前，我們和你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有個好歹，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公主假裝歎了口氣道:“這可真是對不住了！”
牛吃草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好半才緩過勁來，正要起身告辭時，卻被公主叫住。
“且慢！”
“你還有什麽交待的！”
公主一臉溫情的道:“你老人家回去和大家一下，這真真對不住了，隻要咱們能一齊熬過去，我承諾，你們每家每戶五百兩銀子！”
“此話當真！”
牛吃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的看著公主，公主笑道:“自我來了宋家莊，可曾失言過！”
牛吃草一下抓住公主的手，誠懇的道:“非是我們宋家莊人無情無義，實是大夥拖家帶口，經不起折騰，我也在這兒給您許下承諾！”
“請講！”公主沒想到牛吃草也要發誓，馬上一臉認真傾聽道。
隻聽那老者鄭重道:“從今兒起，我們宋家莊每戶人家的精壯男子任公主抽調，用以協防惡狼山！”
“那再好不過，我們一言為定！”
公主一想到馬上就有上千人來幫助自己，心中也十分高興，這時林可凡進來稟報道:“殿下，投石機已準備好，請殿下發令！”
牛吃草一見有人來，立刻告辭退出，公主將他送出聚義廳，來到門外，這時上下起了零星雪花。
“拿我的千裏鏡！”
不一會兒，千裏鏡送到公主手裏，公主透過千裏鏡向山下一望，隻見齊字帥旗下的陣營，各處營房安排整齊，馬匹也整整齊齊排列一旁。
反觀鷹獅兩營的帳篷，雜亂安置擺放，密密麻麻，馬匹也是亂拴一氣，營房和馬匹不分開，武器，刀槍也丟得到處都是。
晉王，燕王的人馬，人喊馬嘶，久久未曾安置整齊，除此之外她驚訝的發現，大批的糧草被這些人雜亂堆在不遠處，正在搭帳篷。
“你來看，那裏，咱們的投石機能扔到那裏嗎？”
林可凡接過公主手裏的千裏鏡，順著公主手指方向，仔細一看，還真是，人吃馬喂的糧食竟然被他們這樣隨意安置，大喜道:“殿下，用我們最大那個投石機，可以一試！”
林可凡指揮士兵用硝石火油紮起的葦草碎石綁紮的幾個大圓球，放在投石機大圓勺中，並點著了火。
“放！”
一顆巨大的火球，砰的一聲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砸在了那堆巨大的糧草垛上，轟的一聲，火焰騰起。
公主在千裏鏡中看到燕王的人馬立即嚇得四散奔逃，火勢也不過剛剛起來，還並不大。
反倒是齊王府軍的人馬繞過去撲火，眼見偵緝營的大帳之中出來一名穿戴鎖子甲，身材高大的將軍，指揮一群死士，冒著大火，不顧一切的去滅火。
“林總兵，看到那個人了嗎？”
林可凡順著公主手指方向看過去，又聽公主講道:“用曲大人改良過的床弩，看能不能射殺他！”
又是幾個火球拋落了過去，大火熊熊燃起，眼看這近半月的糧草，被大火吞沒，偵緝處的五虎奉黃錦的命令正指揮死士拚命從火中搶糧食。
正這時耳聽一陣勁風撲麵，“保護將軍！”
幾名死士拚命擋在他身前，不想這大箭勁道之大，一下將這幾人如串糖葫蘆一般，射穿。
“快救火！著火了！”
黃錦多日來已疲憊不堪，.在伏案剛剛憩片刻，便聽到有人大喊救火，這才發現，遠處，鷹獅營地上的糧草居然被點著。
眼見大火熊熊，已不可控，他連忙命令將帳篷移開，這時一陣大風起，將火星子吹落到處都是，四下裏的營帳一下被點燃。
鷹獅兩旗，兩萬饒營帳，帳篷連帳篷，火焰一下躥得到處都是，四下裏一片火海，冉處亂跑。
公主在山上瞧得清清楚楚，急命混霸和餘士成兩營近七千人猛然從山上出發，攻向混亂的敵營。
鷹獅兩旗的人馬已自驚慌失措，各自踐踏不止，一見敵軍殺到頓時嚇得魂飛外，一時兵敗如山。
潰湍兵馬一下衝散了前來救援的齊王府軍，一方拚命前來，一方拚死奔逃，兩下裏擠成一團，誰也別想走脫。
恰好混霸和餘士成的人殺到，幾輪箭雨下來，對方死傷一片，被打得驚惶失措，一時將找不見兵，兵找不到官，變成了一邊倒的殺戮。
好似一片人間地獄，沒一會兒幾方人馬亂成一鍋粥，眾多兵士大部分都自相踐踏而死。
黃錦帶領偵緝營的死士趕來，看見雙方人馬在山一般高的屍山上絞殺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黃錦雙目充血，命令道:“給我把那幾架蜂巢推過來！”
“黃公公，裏麵還有我們的人哪，您不能啊！”
這時一名燕王的部將連忙乒在地，雙手抱住黃錦的雙腿，哭喊哀求道，卻被黃錦一腳蹬倒在地。
“給我放箭！”
一聲令下，數架蜂巢發出了死亡般的嘶聲慘叫，一時白煙滾滾，幾方人馬扭打糾結，膠著的陣地上，發出一片絕望的慘叫聲。
一陣山風拂過，白煙散盡，剛才人聲鼎沸的陣地上，死寂一片，死屍堆起的山又被加高了好幾層。
當混霸和林可凡從死人堆裏好容易爬出，收攏了人馬重歸惡狼山時，人馬損失將近千人。
兩個人萬沒想到黃錦會如此之狠，若不是兩人重甲在身，怕也難逃性命，即使如此，兩人也中了兩三箭，好在隻是皮肉傷。
雙方初次試探，官軍損失慘重，傷亡之數遠超公主一方的人馬，可公主也並未討得多大便宜。
“殿下，這次我們雖燒了他們的糧草，可我們也損失了不少人呀，相比他們，我們更損失不起！”
公主默默無語，她心知這倆人還是沒經驗，本就偷襲，待對方反應過來，就得及時撤退。
好似去打一隻老虎，趁其不備，一擊得手就得快速撤回，萬不能讓它咬住，更不能和它糾纏。
隻是她也沒想到黃錦用兵的狠辣，“這事怪我，兩位下去先包紮傷口，好好休息，晚上得心山魈營的獸兵，這些人善於攀援，心防範！”
“諾！”
兩個人下去以後，立刻著手準備，以防晚上有人夜襲。
入夜，烏雲遮蓋了月亮，山風呼嘯，雪越發下的大了，白雪覆蓋的山崖，望過去，白雪皚皚，哪裏有饒蹤跡。
眼見一整夜快要過去，山坡上，山路上一隻兔子也瞧不見，巡邏的士兵們多少生了懈怠之心，一的疲憊很快襲了上來，紛紛躲在避風的地方打起了盹。
這時有數隻如巨人一般的山魈，從懸崖各處攀躍上來，心移開了捕網，床子弩，尖樁木排，察看左右無人後，朝山下扔下一團一團的繩索，更多的山魈和死士一齊爬了上來。
這時有一根繩索經不住在山石來回磨損，一下斷裂，攀附其上的士兵和山魈一下全部墜入山穀，慘叫聲在萬俱寂的夜晚更為淒厲。
咣，咣，咣，數聲鑼響，驚醒了睡夢中的士兵，剛剛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幾隻巨人般的山魈竄進營帳中，大開殺戒。
“，公主在哪裏！”
這時有一個極為壯碩高大的白猿，頂盔帶甲，抓住一名公主的衛兵逼問道。
那衛兵見那白猿竟會人話，血紅的雙目，銀白的毛發，早嚇得如見鬼魅，屎尿齊流，不出話來。
那白猿一臉嫌惡，單手提起，嗖一下，如同扔塊破布一般，輕輕巧巧扔下了山。
“！公主……”
那白猿正要探手去抓龜縮在一旁的第二個人，那人拚命一指公主住處，哭喊道:“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