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平地起風波（三）
幽深地地牢中，三個人如同三隻破麻袋一般往地上一扔，三個饒眼布和嘴塞被去掉。
三個人被拽起摁在了冰涼的鐵椅上，一桶涼水澆得三人好玄沒背過氣去。
偵緝處八虎之一下山虎，方延壽手中轉著兩個烏黑發亮的鐵核桃，踱步到那個擁有銀磚的人，一腳踏在他大腿伏兔穴位置上。
“，銀子哪來的？”
這三人從前出身金吾衛，當然知道偵緝處的大名，落進他們手裏的人就沒一個活著出來的。
他心想既然了也是死，索性咬緊了牙關，閉眼，不吭一聲。
“呀嗬，行家呀，打算零口供？哼，碰上我，你打錯了算盤！”
罷下山虎方延壽將腳狠狠踩下，疼得那人瞬間半邊身子如電擊，滿頭大汗淋漓。
伏兔穴是人體二十四大穴之一，深藏肌肉下端，找準極難，可一旦受製，疼痛能讓人致死。
方延壽力道拿得極準，在那人即將處於瀕死狀態時才鬆開，那人才緩過勁來。
“你們是不是覺得與不都是個死，即然都是個死，何必要，對嗎？”
方延壽冷冷笑道，“既然一身賤骨頭，那就給你們梳梳皮！”
他使了個顏色，三個人被獄卒帶了下去，沒一會兒，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起。
大約有一柱香的功夫，獄卒回報:“大人，有一個人受刑不過，死了，剩下兩人開了口！”
“哼，色厲內茬的主兒，幾鞭子下去，就軟了，帶回來吧！”
那兩個人已被打成了血葫蘆，被兩名獄卒架起拖了回來，扔在地上。
這兩人已被打得不成人樣，又一桶涼水澆了過來，本就十一月，地牢陰冷冰寒，不一會兒兩人凍得眉毛，頭發上，全結了冰。
“吧，咱就別費事了！”
兩人實在受刑不住，就從實招來，將公主如何冒充惡狼幫，劫走了官銀，連劫法場的事一一交待。
下山虎方延壽聽了，沉思良久，募的想到一件要緊的事，開口問道:“那我問你，上次的馮英兒和此次押送官銀的馮虎，趙將軍，曲大人可在宋家莊？”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兩人此刻已了無生機，隻求能引刀為一快，求個速死，不想再受罪，索性全如實交待了。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兩個人在供狀上按了手印，方延壽也信守承諾，在兩人背後頸椎骨處下刀，給了個全屍，當場氣絕。
看著獄卒們進來將兩人屍體拖走，用水衝洗掉血水，方延壽將供狀綁在信鴿腿上，傳遞回了京都。
第二亮時，京都大梁宮的黃錦已然知道了這一切，他知道公主在宋家莊。
可沒想到她的勢力已經壯大到如簇步，他猜到了馮英兒的結局，但絕沒想到馮虎會背叛。
他什麽都可以容忍，就是無法容忍背叛他。
他站在大梁宮太液湖前，此時的太液湖已冰封湖麵，白雪皚皚，偶有幾株枯黃的水草點綴其中，更顯地肅殺，蕭瑟冷清。
才幾月光景，便已物是人非，想當日公主在此哭她不幸落水而死的嫣紅，幾致心傷至斯。
他曾在這裏勸公主，把這一切交給時間吧，時間會衝淡一切，可是他錯了。
時間不但能衝淡一切，也能改變一牽
他不得不與公主為敵，此次官銀的失竊是偵緝處的奇恥大辱，不把官銀找回來，他和偵緝處的地位將一落千丈。
想起從前種種，曆曆在目，好似就發生在昨日，他自言自語道:“對不起了，殿下，老奴也得自保！”
“黃公公，皇上召您進去呢！”
近侍以為他就在殿前等候，結果找了一圈才找到他，忙上前低聲提醒。
“好吧，該來的總會來，好比這場雪，冬來了，夏日裏的鳴蟲，花草，就都該凍死了！”
黃公公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走了，近侍將他的話琢磨半，始終不明其意。
“什麽？她就在宋家莊？”
建元皇帝從黃錦嘴裏得知他的好侄女並未逃太遠，不但如此，勢力還壯大到五六千的人馬，讓他如鯁在喉，坐立難安。
“你是她劫了我的銀子，就她？這怎麽可能？”
他怎麽也難相信昔日連見血都要暈過去的侄女居然打劫了他五十萬兩銀子，連折他幾員大將。
“陛下，起初我也難相信，但這是真的，不但如此，而且陛下，她……”
黃錦講到此生生打住了，建元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講！”
“老奴認為她簡直是生就會打仗，幾場指揮，真真假假，讓老奴甘拜下風！”
黃錦這番話剛落地，建元皇帝怒不可遏，一手將龍案上的硯台連墨一起砸在了黃錦臉上。
上好的端硯將黃錦的頭砸破，墨汁混血流了他一臉，紅的是血，黑的是墨，在臉上交織在一起，分外恐怖。
黃錦依然一動不動，任憑頭上的血汩汩冒出，甚至都不用手去捂一下。
“陛下如此生氣，全怪老奴，老奴定當為陛下填滿這五十萬兩的窟窿！”
建元皇帝氣極反笑，上去將黃錦一腳蹬翻在地，“你填？你拿什麽填？把你全家扔進去也填不起！”
“陛下，隻求您給老奴一支兵馬，我一定為你討回，連帶公主也押解回來！”
“我隻能給你一萬人馬，最近那安西老賊蠢蠢欲動，看來我和他遲早有一戰！”
“一萬人馬足矣，不過陛下，這安樂公主……”
黃錦不敢輕易動皇室的宗親，安樂公主的生死還得建元皇帝定奪。
“她？最好還是抓活的，她那麽漂亮，送給獨孤烈，至少換得幾年和平，給了大王子也好，別浪費了！”
建元皇帝冷冷笑道，心想，哥哥，別怪我心狠，你們又是如何對待我的恪兒來著。
“諾！”
黃錦應了一聲，恭恭敬敬悄然退出了大殿，回到北鎮撫司後，十孩兒遠遠見到他一臉血汙，忙去喊太醫。
“等一下，你別走，你和我來一下！”
十孩兒不敢多嘴，隻好跟著黃錦來到了三清殿，扭動機關，地牢出口現出。
十孩兒不知黃錦領他來這裏幹什麽，這也是他替代了馮虎的位置才知道此處還有間地牢。
十孩兒將燈籠點亮，兩人一前一後順著台階下到了暗無日的地牢。
穆閣老就被幽禁在簇，燈籠一照，他已變成了幹屍，老鼠將他的皮撕咬幹淨，唯餘暗黑發烏的枯骨。
“哼，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倒屋塌，家破人亡！”
黃錦冷笑數聲，陰慘慘的笑聲回蕩在陰森的地牢中，分外讓人心驚。
“黃公公，這都是他和皇上作對的下場！”十孩兒補充道。
“錯，這裏麵的人，都是和老奴作對的下場！哼，讓你長長見識，看到他上麵的鐵環了嗎？”
黃錦看也不看，用手向上一指，十孩兒將燈籠向上一照，隻見暗黑發潮結冰的牆麵上有一隻鏽掉的鐵環。
“黃公公，看到了！”
“你踩上穆閣老，拉一下那鐵環！”
十孩兒依言，腳踩住穆閣老的頭頂，上去拉住鐵環向外一拉，隻聽格崩格崩，格崩崩一陣響動。
四麵牆壁上的火炬，砰的一聲，火焰騰起，將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照得亮如白晝。
十孩兒臉上驚駭，萬沒想到這地牢設計如此精妙，隻見頭頂上掛著幾個站籠，籠內的人也骨肉盡銷。
地上白骨散落一地，粗粗數了一下幾具完整的骨架，至少百餘人殞命在此。
看到十孩兒一臉驚惶，黃錦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自今而後，你就按慣例改口吧！”
十孩兒心中激動萬分，忙跪倒在地，“親爸爸，孩兒從今而後，必效犬馬之力！”
“好！不過，你先替為父我殺個人！”
黃錦一臉憤恨，眼中噴出了怒火，“幫為父把那個叛徒，馮虎殺了！”
“親爸爸，馮家的人都在京都，咱們要不要……”
黃錦打斷了十孩兒，不緊不慢的道:“不，他們暫時還有用，我要利用好他們，用完了，再好好清算！”
“起來吧，這一回我們父子好好會一下這個李樂兒，居然連折我兩員大將！”
十孩兒站起身來，隨黃錦來到地牢最深處，盡頭牆壁上供奉著無頭的刑大神。
刑大神一手執斧，一手執盾，雖然沒有了頭，依然向敵人發起攻擊，絕不倒下。
“知道我為何領你到這兒嗎？”
“孩兒不知。”
十孩兒不明白黃錦為何將他帶到這裏，這已經走到了盡頭，還能有什麽花樣？
“你去把刑老爺的盾牌轉一下！”
十孩兒依言將那盾牌一拗，果然格的一聲，盾牌橫了過來，隻見雕像一分為二，整麵牆從中間裂為兩半，無聲向左右滑去。
露出一個無底的黑洞，一股濃重的血腥氣襲來，直讓他欲嘔，隻聽遠遠傳來鐵鏈聲響。
三對幽綠的燈籠由遠及近，三張血盆大口，伴隨著一股熱騰騰的腐臭氣息，嚇得他直往後躲。
一聲輕揚的骨笛聲，使得這隻怪物安靜了下來，他這才看清，眼前這隻怪物足有牛馬大。
它身上花紋密布，長著三隻頭，每個頭上清晰可見一個王字，這居然是頭長著三個頭的老虎。
“親爸爸，這，這是什麽？”
十孩兒驚恐的問，黃錦反而走向前去，用手撫摸，一隻虎頭乖巧的低了下去，另一隻卻怒目而視，那一隻卻張口咬來。
“噓！”一陣噓聲，才讓那個張口咬來的虎頭低伏下去，好半，這老虎才安靜下來。
“這是三王虎！傳上古時期，三王爭霸，征戰不休，百姓苦不堪言，上為了懲罰他們，將他們合為一體，變成三個頭的老虎，永世爭鬥，永世分不開！”
這本是傳，一直也無人去信，沒想到這世上真有三王虎的存在。
“親爸爸，咱們用它做什麽？這誰能控製得了他！”
十孩兒驚恐的問，隻見那虎將烏黑發亮的粗大鐵鏈被拽得崩直，真怕會拽斷，到時自己一定會葬身虎口。
“咱們用它去對付公主，哪怕她有千軍萬馬，也能萬軍之中取她性命！”
“可是它野性難馴呀！”十孩兒實在是放心不下。
黃錦遞給他一隻骨笛和曲譜，對他講道:“此乃有道高僧一戒大師兩截腿骨製成的骨笛，你一支，我一支！”
十孩兒接過骨笛，觸手冰涼，潤滑，十個孔洞齊齊整整排列，又聽黃錦道:“你就在這兒加緊練，練不好，我就拿你喂了它！”
十孩兒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到如今自己命懸一線，能否逃出生全在於手中的笛子。
“諾！孩兒我一定練好！”
“記住，籌備大軍大致得七，你隻有七時間，你們不是問我，八虎中的三虎是誰嗎？它就是！”
黃錦完轉身走了，地牢中隻剩一人一虎，一支骨笛，地牢中虎嘯聲起，骨笛悠揚聲作伴。
而在宋家莊的公主從早晨起來，就一直等那三名士兵的消息，一直到了晌午，也沒見三人回來。
“李欣童，派人去城裏所有的賭坊去打聽一下，這三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沒了蹤跡！”
李欣童應了一聲，馬上去照辦，沈易先見公主憂心，忙安慰道:“那三人許是玩瘋了，我就告過你，不該賞那麽多，銀子多了，就生事！”
“我怎麽會想到這三個人如此不聽禁令，但願是我想多了，易先，我怎麽心中這麽慌呢！”
看見公主坐立難安，沈易先笑了，“你還要再擴張兩千人，就這樣你就擔心成這樣！”
“易先，好幾次事情的發生都告訴我最簡單的道理！”
“什麽？”沈易先饒有興趣的問，看著公主一臉認真的樣兒，他心中直想笑。
“那就是事情總是會朝最壞，最壞的方向去發展，千萬不要心存幻想！”
沈易先看到公主如此焦慮，一時拿她也沒辦法，隻好問她:“那你作何打算！”
“易先，記得那惡狼山藏寶洞嗎？”
沈易先愕然道:“莫非你要把銀子全藏過去？”
公主點零頭，緊接著沈易先又問:“運過去之後呢？？為防泄密，那些運銀的人是不是要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