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棲鳳山的大當家一聽兩萬兩黃金的賞格,兩眼放光,眾頭領也是歡欣鼓舞。
有道是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大當家振臂一呼,眾頭領應者雲集,大聲命令道:“弟兄們,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今兒咱們山寨傾巢而出,誌在必得!”
眾土匪齊聲歡呼道:“誌在必得,誌在必得!”
棲鳳山的大土匪,統統全數出動,足有近千人,有馬的騎馬,有驢的騎驢,啥也沒有的,跟在屁股後麵跑的吃土。
浩浩蕩蕩全數人馬開下了山,一群土匪來至剛才二當家遇險的地方,隻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五六具自己饒屍體。
大當家下了馬,用腳將屍體翻過,卻沒見到二當家的屍首,這才鬆了口氣,心想,二當家武藝高強,想必逃離了對方追殺。
他這邊還暗自慶幸時,卻聽見身後隊伍中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弟兄們表情驚懼,紛紛抬頭向上看。
他順著弟兄們視線朝上一瞅,見一團白色事物隨風搖擺,走近再仔細一看,那團白色繭一樣包裹的好像是個人,這人身形象貌……
不仔細看還好,一細看,嚇得魂不附體,這分明就是二當家,這,這,怎麽回事?
又驚又怕之下,急召那名幸存下來的嘍囉,仔細一問,那嘍囉一見,也被嚇得不輕,都是他走後才發生的事,他如何曉得!
“大當家的,我一人跑回來時,對過就一男的和二當家對峙,沒見過這個呀!”
他這一吐嚕,不心把個實情吐露出來,話出來,再也收不回去了。
“什麽?你對麵就一子把你們六個人全放倒,臨了,你還好意思回來和我胡襖?”
眼見大當家的氣得頭頂直冒煙,嚇得他連忙跪地求饒,不料大當家不為所動。
大當家轉身從馬上抽出一柄巨大的砍山刀,一刀將其哢嚓了,在其衣服上蹭掉血跡,翻身上馬,舉刀向前一指,命令道:“弟兄們,給二當家的報仇,殺!”
眾土匪一齊向前奔去,攪起了大路上的土煙,烏煙瘴氣,象一股狂風席卷而來。
湊巧的是,牛頭一行人正押著公主一行三人往京都方向去,剛踏上官道,就被李欣童帶著大隊人馬截了個正著。
牛頭一行人見了,立刻撥轉馬頭欲調頭狂奔,卻被數道拌馬索連人帶馬紛紛絆倒在地,
公主也被摔落馬下,押解沈易先和入畫的兩名武土,一個被馬匹壓住脫不開身,一個剛站起來,被一匹驚馬撞飛。
他二人趁此空當擺脫了無影武士糾纏,上前拉起公主,一齊翻下土坡,三人不顧一切離了官道往前跑。
牛頭趴起一看,那三人已跑得遠遠的,急得直冒火,想起身去追,卻被一把金絲錯銀刀逼在咽喉處。
而那四名無影武士,一個被馬撞飛倒在土坡下,人事不省,其餘三人被人用刀逼住不敢動彈。
這時那名幸存的禦林軍衛士下馬指認道:“大人,就是他們,殺了我們的弟兄”
這時從馬上下來一名頂盔帶甲的獨眼將軍,走至牛頭近前,牛頭掙紮著,抬起臉來,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謅笑道:“自己人,別誤會!”
李欣童嘴角向上一扯,黑胡須下露出一個優美的笑容,唯一的一隻眼露出寒光,反問道:“即是自己人,憑什麽下毒手?”
言罷,舉刀就剁,卻被一道銀絲扯住刀身,動彈不得,他回頭一看,是三人中其中一人,以手吐絲,纏住,那名幸存的士兵喊道:“大人,心他們會妖法!”
“給我剁了他們的手”
三人中有一人傷勢過重的,被剁掉了手,剩下那兩人以手吐絲攔住眾人,卻架不住群狼環伺,相持沒多久,被一群人擁了上去,亂刀齊下。
牛頭眼見大勢已去,閉上了雙眼,李欣童撿起地上一把黑漆如墨的短刀,手起刀落,一刀將其結果,剛剛要收刀去擦血跡,卻見一群難民似的土匪撲過來拚命。
原來這群亡命匪徒素來就沒把官軍放在眼裏,數年來,棲鳳山的匪徒越剿越多,一來官軍惜命,二來地方官養匪自重。
官軍給土匪們的印象從來軟弱不堪,一打就跑,大當家一見官道上有官軍,想當然認為那對懸賞的兩個人犯必定被他們抓住了。
這樣一來,他心急,二來,從未將官軍放在眼裏,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連官軍也一塊兒收拾。
當下兩邊打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遭遇戰,不同的是棲鳳山的土匪們碰上了大梁帝國精銳中的精銳,一輪弓弩齊射就把土匪們打懵了。
大當家一看前麵的人被射倒一片,知道這是碰上硬茬了,連忙調轉馬頭,帶頭逃跑,前麵的悍匪死的七七八八,一見大當家跑了,心裏沒了主心骨,也調頭往後跑。
可大路上稀稀拉拉的步行跑來的嘍囉們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麽,依然向前衝,兩下裏撞成一團,陷入一片混亂。
李欣童見狀,冷笑一聲,翻身上馬,戰刀一指前方,禦林軍發動了突擊,戰馬齊嘶,騎兵如牆,長矛如林,嚇得眾匪徒魂飛魄散,抽刀砍殺擋路者,不顧一切往回跑。
禦林軍訓練精,馬都是軍馬,個個一身鎖子甲,戰事一起,就是一邊倒的大屠殺,土匪們跑得慢得都做煉下鬼,有馬的也跑不過禦林軍的良馬,除了幾個四散逃開的土匪,幾乎無一幸存。
李欣童殺得興起,一路上追殺土匪如砍瓜切菜,這時後麵有斥候遠遠追上來報,是有聖上旨意,急命他即刻返回京都。
他這才收兵,簡單打掃了下戰場,不再追擊,帶著禦林軍返回了京都城。
大當家被追殺得棄了馬匹,爬到附近一棵大樹上,才總算躲過一劫,眼見自己數年來積攢的隊伍,片刻之間如割麥子一般躺倒一片,大路上弟兄們的屍體縱橫交錯,丟了一路,心中那個痛啊!
他從樹上爬下來,想自己半個時辰前還意氣風發,帶領千軍萬馬橫衝直撞,僅僅須臾片刻就被人家殺得片甲不存,不覺悲從心起,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時有那趴在地上裝死躲過一劫的土匪聽見哭聲,尋聲望去,一見是大當家在那兒放聲大哭。
一個個頓時放下了心,看來那幫殺人魔王走了,不然,當家的不敢哭這麽傷心,總算保全了自個兒命。
“大當家,我還活著!”
“還有我”
“我”
……
大當家聞聽聲音來源,此時已擦黑,暮色中三三兩兩有人從死人堆中爬出,一個個渾身血汙,如同鬼魅一般。
大當家喜不自勝,擦幹了淚,興奮地站了起來,將這些人攏在一起,數了好幾遍,也才十幾個人。
不覺悲從心起,適才意氣奮發,豪邁之情競自消失不見,眼淚嘩嘩止不住的往外流,大放悲聲,哭得老虎都心酸不忍。
“大當家,大當家,且住了聲,心那幫閻王又回來!”
幸存的匪徒中有那出主意的汪頭領趕緊勸住了大當家。
大當家一聽有理,那幫屠夫可能還未走遠,再折回來找茬也不定,霎時眼淚倏忽一下收了回去,悲聲道:“嗯,兄弟講得有理,我們找個遠點的地去哭!”
這幫幸存下來的土匪,一步一步回往棲鳳山老巢,而早就跑脫的公主一行人隻顧往前沒命的跑,不辨方向。
三人中,隻有公主沒被綁著,沈易先和入畫兩人被那白絲綁住胳膊,反而不如公主跑得快,眼見後麵沒追兵,沈易先喊了好幾聲,才叫住公主。
“殿下,殿下,先給我們解了綁”
公主這才停住,隻覺得兩條腿酸痛腫脹,慌裏慌張,自個兒居然能跑這麽快,還跑了這麽遠。
“好,你們等一下,我先喘口氣”
公主歇了一會兒,就去解捆縛兩人手上的那團白絲,已經快黑了,公主怎麽也找不見這白絲的起頭處,纏得密密麻麻無從下手。
不得已找了塊尖石塊去磨那絲,哪曾想這絲堅韌異常,把石頭都磨出個壕溝,一絲也未斷。
沈易先見這不是辦法,隻好勸公主放棄,先趕路,眼前有座大山,後麵不定有追兵,思來想去先翻過這座山再做考慮。
上了山,三人行在一處,夜黑林密,就算追兵趕至,也是敵在明處,自己在暗處。
想到此,不再猶豫,沈易先在前,公主在中,入畫在後,趁著還沒完全黑下來,一行三人順著羊腸道上了山。
隻是暮色四合,四周景物模糊,任他們三人誰也沒注意到,旁邊不遠處一塊山石上大書三個紅字,棲鳳山。
一行三人順著羊腸山道摸黑爬山,隻見這路上三步一個亭子,五步一間屋,隻不過都是草木搭建,極為簡陋。
沈易先雖走南闖北,也未見過這等奇事,也未多想,就這樣一步步上了山頂,豁然開郎。
這山頂上有好多房屋,瓦舍,都黑著燈,門卻開著,似主人剛剛出門。
入畫見不遠處,有間大殿,趁著月色看見門廳上書三個大字,隻是這三字寫得極為潦草,隻認出一個廳字。
三人已又累又餓,進入漆黑的大廳,公主腳下不知踩到什麽東西,叭,一聲,撿起來一看,不認識。
這長長的如扇骨的東西,沈易先倒認了出來,是火折子,口述教給公主使用方法,公主依法將火折子一揮,趁著瞬間的火花,看見廳中有火盆,大喜過望。
摸索過去,將火盆中醮著油的柴火點著,整個大廳亮了起來。
沈易先湊到火盆處,用火烤那絲,瞬間斷開,綁縛的雙臂總算獲得自由,又幫入畫解開綁絲。
大家把廳中各處火炬,火盆一一點燃,大廳內亮如白晝,隻見廳內桌椅板凳橫七豎八碰倒一堆,顯見得此處主人走得極是匆忙。
還是公主眼尖,見到有幾張桌子上,居然還擺著雞,魚,等肉菜,雖然有的桌上吃的杯盤狼籍,可也有些肉菜,沒怎麽動。
馬上招呼入畫和沈易先來吃,入畫仔細察驗,共有三隻燒雞幾乎未動,四五條魚剛動了沒幾筷子。
這些桌上的菜估計端上來沒多久,這些人沒來得及吃,就動身出門了,有什麽大的急事能讓這些人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出門了呢?
公主也不願多想,自打三人出了京都城,就沒怎麽好好吃過一頓飯,三人一人抱了隻燒雞去浚
公主也放下了身段,吃得滿臉油脂,想也是餓極了,數日之前,養在深宮時,她哪曾對這些吃食正眼瞧過。
這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人生際遇充滿了太多變數。
三人正在那兒大快朵頤,卻聽門外,腳步紛雜,顯然是朝這邊走來,公主一下慌了神,站起來想跑,沈易先一把拉住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沈易先環顧左右,這大廳寬敞,卻無隱敝藏身的地兒,正著急間看到大廳主位,虎皮座椅後供奉著一座高大的關羽武財神坐像,前麵還有供桌,蒙著黃桌布。
遂手一指,公主和沈易先兩人藏在供桌下,入畫本想藏進來,地方,卻盛不下,眼見那群人馬上就要進門,她一急,直接藏到關羽像後。
進門的這群人非是別人,正是棲鳳山殘存的土匪們,原來公主她們誤打誤撞,反倒進了賊窩。
大當家登進門來,就撫桌大哭,眾匪徒也是黯自神傷,幾個時辰前,這大廳還坐滿了人,眾弟兄們把酒言歡,好不快活,而今隻剩他們哥幾個,好不淒涼!
“弟兄們,這全怪我這當家的,頭腦一熱,也怪咱們運氣不好,出門沒看黃曆,撞上的這夥官軍個個像活閻王!”
言罷,他又開始哭搶地,眾匪徒也是哀泣不止,一個個捶胸頓足。
“大當家的,大當家,弟兄們,咱們得節哀啊,一定要振作起來”
那姓汪的頭領站出來安撫大家,卻被大當家一把抓住前襟,“都是你害的,你要不那對情人值幾萬兩黃金,我能教弟兄們全出動嗎?”
“對,全怪你”
眾人正應合時,汪頭領忙向眾人告饒,當他看向廳上燈火通明時,忙拉住大當家提醒道:
“大當家,這燭火都誰點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