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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不是你的老師

  當姹紫出了冰霞宮,公主和嫣紅在庭院門外眼巴巴正等著她,公主瞅見姹紫臉上居然有個血口子,頓時火大,非要跑進去找淑妃討個法。


  還好,幸虧姹紫直推是自己不心磕碰到,也怕公主壞了她的事,一口咬定和淑妃無關。


  這才和嫣紅硬生生將公主勸止住,將她連哄帶騙勸回凝芳齋。


  公主的個性大抵是隨了皇太後,凡事直來直去,不曉得繞彎子,回到凝芳齋後,立刻就抱住姹紫,哭得稀裏嘩啦,任誰也勸止不住!

  隻聽公主抽噎道:“你剛走,……我就後悔了,我明知那賤人一貫愛鞭打仆從,此刻正值她氣頭上,還把你派去……”


  著就又要哭,姹紫連忙抱著她直哄,口中稱沒事,沒事得,心中卻如打翻流料鋪,五味雜陳。


  看著公主梨花帶雨,傷心的模樣,心想,你我雖為主仆,你卻拿我一直當親姐姐看待,我也拿你當親妹妹,十年來,不似親人,勝似親人。


  公主心性單純,對誰都不藏私,也不設防,別人對她稍稍好一些,巴不得對人家掏心挖肝般的回報。


  想起剛才在冰霞宮對淑妃作出的承諾,心中甚是慚愧,可又想到自己的歸宿,心又慢慢硬了起來。


  撫摸著公主烏黑柔軟的發絲,想起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有個親妹妹,她的發絲也如公主一般烏黑,柔軟,她最喜歡撫摸公主的發絲,似乎唯有這樣,自己的心恍惚間回到了家人身邊。


  恰這時,入畫從庭院中采摘了許多梔子花,盛了好幾盆,嫣紅連忙過去幫忙端回。


  “好了,公主,你不是想知道怎樣把梔子花的香味長久保持下去嗎?”


  “是呀”


  “我來教你,先將花瓣洗淨,曬幹,放些防蟲藥末,縫進紗包直

  那一,姹紫做了好多,好多的香包,足夠公主帶好長,好長的日子。


  紫宸殿


  獨孤也先的兩個兒子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已經有好些時候了。


  哥倆誰也不敢抬頭,任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滴嗒在眼前的地磚上。


  大殿內死一般的沉靜,殿內的重臣默不作聲,就連自己的恩師夏閣老,也佇立一旁,什麽話也不。


  許是皇帝李建真不耐煩了,抽出了佩劍,離了龍椅,走了過來,哥倆頓時體如篩糠,顫抖不已。


  青龍劍劍尖在金磚鋪就的地麵上一路劃過,嗞,嗞,劍尖劃過地麵的聲音,聽在二人耳中分外毛骨悚然,汗毛乍起,不覺背後寒氣襲來,冷汗刷的一下,出了一身。


  劍身的龍吟聲越來越近,走到哥倆近前,聲音戛然而止。


  哥倆將眼一閉,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然而什麽也沒發生,哥倆將眼又睜開了。

  黃錦將一紙詔書擺在了哥倆麵前。


  “寫,照這個抄一份!”皇帝冰冷的聲音傳來,語氣即不容置疑,也不容爭辨,唯有服從。


  哥倆顫抖著雙手拿起詔書一看,詔書內容大致以他們哥倆的名義,口氣,寫就:

  我兄弟二人,發誓奉大梁皇帝為下九州唯一真王,我兄弟二人之祖,之父,犯上作亂,背叛我王,我弟兄二人在此宣告下,與自己的爺爺獨孤祚多,父親獨孤也先決裂,誓不與其同流合汙,永不相認!


  並在此奉勸我弟兄二饒叔爺安西王,獨孤烈,須攜叛將獨孤也先首級,赴京都重新許諾效忠我王,大梁皇帝李建真,並保證永不背誓,且留下一子為質!

  哥:獨孤令狐

  弟:獨孤令顏

  泣血上拜

  弟弟,獨孤令顏看完詔書,輕輕放下,此時的他反而不再害怕了,身體也止住了顫抖,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抬起了頭,雙目直視皇帝。


  望著眼神充滿決絕的獨孤令顏,皇帝李建真饒有趣味的盯著這哥倆的不同反應。


  哥哥伏首下拜連頭也不敢抬,而弟弟居然敢與自己對視,李建真心想,傳中,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大致就是這樣吧。


  “令顏,莫非你不願從命?”


  “恕令顏萬不敢從命,我嚐聽人言道,羔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意,我若今日寫下這詔書,豈是連禽獸都不如乎!”


  皇帝已失去了耐心,將劍指在令顏鼻子之前,厲聲問:“你寫不寫?”


  隻見令顏耿著脖子,大聲道:“似這般喪家辱門之行,今顏斷然不從!”


  皇帝李建真抓狂道:“爾不懼死乎!”


  獨孤令顏眼神鄙夷的直視李建真,哂然一笑,斥聲道:“你以為我也如你一般,對自己的家人還痛下殺手!”


  這一句頓時使紫宸殿內一下陷入了恐怖的氣氛,在場上的重臣們都為這個少年倒吸了口冷氣,夏閣老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皇帝李建真的麵容猙獰,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拿劍的手顫抖不已。


  獨孤令狐見狀,急忙摁著弟弟向下拜,口中哀求道,“陛下,恕我弟弟年幼無知,出言無狀……”


  弟弟令顏反而打斷哥哥的話,“哥哥,你以為從今背叛親族還算活著嗎?不,你早已死了!”


  隻見青龍劍高高舉起,皇帝睜著血紅的雙眼死盯著獨孤令顏最後一次斥問:“寫否!”


  弟弟令顏直愣愣的盯著皇帝的雙眼,大聲回答道,“絕不”


  青龍劍落下,劍光一閃,血花四濺。


  白布一蒙,弟弟的屍體被兩個太監抬下去了,他在那最後一刻時,閉上了眼,隻覺得弟弟的血濺在他的臉上,流進了脖頸,熱熱的,有些還流進了嘴裏,腥甜的味道,隨著唾沫咽了下去。

  等他睜開眼時,皇帝正拿著白布擦拭劍上留下的血跡,弟弟剛才跪著的地方,血跡已被兩名宮女拿抺布來回擦洗幹淨。


  皇帝將青龍劍上最後一點血跡擦抺掉後,將劍挽了個劍花,最後將劍指向他,用劍尖一下頂在他腮下,他的全身隨之打了個寒顫。


  “寫否?”


  “寫,寫,陛下”


  冰涼如水的劍鋒上似乎還沾染剛才他弟弟的血氣味,不由得他不連忙答應。


  青龍劍在他眼前總算拿開了,隨後皇帝用劍尖紮起地上那張染血的詔書,遞在他麵前的方磚地上,劍尖在紙上頓了一下,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寫!”


  一支毛筆,一方硯台,一張白紙擺在地上,他不得不伏在地上,去照的詔書上抄。


  也許因為害怕,或是跪伏在地時間過長,那支蘸滿墨汁的筆,滴在紙上一個墨點,隨後皇帝的青龍劍又指了過來,劃破了他的臉皮。


  “重寫,馬上,別再抖了”


  皇帝嚴厲的眼神,使他盡量不去抖,可還是控製不住,於是他連忙用左手抓住持筆的右手,在新紙上寫了起來。


  “等一下,在這兒加一句”


  隨後青龍劍劍尖指在開頭,皇帝以一種玩味的腔調命令道:“獨孤令顏因父叛逃,愧對皇帝,憤而自刎!”


  獨孤令狐抬頭不置信的看了一下皇帝,換來後者一聲嚴厲的嗬斥,“寫!”


  於是,他又伏在霖上,依命而從。


  寫好的詔書,隨之告示下,還有一封特意綁在信鴿腿上,向西放飛去了安西王封地。


  獨孤令顏的屍體依照皇帝命令將屍體吊掛在午門之上,要暴屍三日,白日裏引得京都城眾百姓圍觀。


  入夜,月落西山時,午門前顫巍巍走來一名老者,身後跟著兩人抬著口上好的棺材,守門士兵一看非是別人,正是內閣閣老,夏審言,就未在多問。


  幾番交涉,又給了筆銀子,才買通看屍人,將令顏的屍體放下,收斂在那棺木之中,正要合上棺蓋,忽然從黑暗的陰影之地竄出一個人,乒在夏閣老麵前。


  這人非是別人,正是令顏的哥哥,令狐,看到他,夏閣老一點也不意外,見他悌淚而流,跪爬過來,抱住閣老的腿,放聲大哭。


  夏閣老將他推在一邊,獨孤令狐在他身後,夏師,夏師的哭叫著,夏閣老一反往日的和言悅色,麵色冷厲的轉過頭對他講,“我不是你的老師,我的學生隻有一個”。


  到此處他眼含淚花卻又神情堅定的道:“他就是獨孤令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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