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敞開的心（九）
他雖然嘴上說著菜難吃，但依舊沒有停下筷子。
吃完之後紅墳準備去洗碗，少年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奪過她手中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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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著吧，我來……”紅墳的話被一陣水聲打斷，少年洗得尤為認真，好像殘存的每一滴油都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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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打算把他趕出廚房，他的手多用於創作，還是少碰一些洗滌劑為妙，“真的不用你來洗，趕緊出去吧。”用屁股撅了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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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也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挪到了手中的泡沫上:“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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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麽多天以來他第一次給自己道謝，紅墳微微一愣，憨笑地拍了拍他:“大恩不言謝！”
“你是第二個無關利益做飯給我吃的人。”明澤也洗碗的動作有些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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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突然想起來以前自己在出租屋裏做過無數頓難吃的飯硬逼著他吃，還總是對他吆五喝六讓他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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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他會不會發現什麽端倪……”紅墳不住地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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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會有人驚奇自己不是第一個，總愛詢問“那第一個呢”，而紅墳下意識扯開話題打哈哈道:“如果你喜歡吃，我還可以多做幾頓，別客氣，你想與我有利益來往的話也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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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問問第一個人是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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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雙眼滴溜溜地轉，天哪，他怎麽還能把話題圓回來，“是不是你上回說的那位極其不靠譜的小紅？”完全不想順著他的話題，可是再突兀地轉移就過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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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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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廚房裏有洗碗機等許多設備，可是大明星還是選擇親手把這些餐盤全部洗完，他首先提起了往事，卻又戛然而止，就像開封的箱子又被他用透明膠帶嚴嚴實實地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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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靠在廚房外的牆麵上深深歎了口氣，手腕上突然傳來一陣束縛感，轉睛之際對上少年意味複雜的眼神，他說:“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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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張，我沒打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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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神亦如當初在天使之家的大門前那般死死地盯著她，這令紅墳心口一陣糾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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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也知道她在閃躲，自從劉雅梅死後，他和她之間好像多出來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牆，而這道牆他早就隱約發現，每一次她所做的餐點，每次一她多放的那份鹽，都會讓明澤也想起被送往天使之家之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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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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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不會走的！你先放開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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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傳來小聲的拒絕，“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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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大廳的燈沒有開，少年拉著紅墳坐在沙發上，隨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光芒傾灑在牆麵上，扇形的幾何狀將房間切割成明暗兩塊，明澤也朝光源緩緩伸出了手遮擋住了一部分光亮，在牆麵上投影出了修長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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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演奏鋼琴時落在黑白鍵上的嫻熟，還是彈奏吉他時撥弄琴弦的輕鬆，都沒能提供給少年足夠彌補這場笨拙陰影表演的底氣，時而像隻四不像的孔雀，時而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狗，說實在的，真的稱不上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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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撞了撞他，“要不我來吧？”逼他退下舞台的同時自己的雙手化身為靈活的小動物，在牆麵上各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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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大老虎下山吃人啦！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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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要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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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雕來啦，愛說謊的小孩給我誠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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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童心大起，玩得不亦樂乎，卻沒有看到藏在陰影中的那抹驚愕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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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的光芒猝然熄滅，四周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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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手機沒電了嗎？”紅墳在黑暗之中胡亂摸索，卻忽地落入了一盞溫暖的懷抱裏。耳邊傳來少年急促的喘息，他的身體顫抖得很厲害，“你怎麽了？”紅墳擔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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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對不對……”他的聲線像是風雪中的趕路人，疲累之極又透露著一絲對溫暖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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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我？你到底在說什麽？”怨祖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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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少年強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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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吧，我保證知無不言！”這家夥怎麽了？突然像隻受了重傷的小豹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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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的故事是你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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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萬怨之祖僵硬在原地，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重拳一樣擊打著腔壁，連同著整個身子都一震一震的，“你……”拜托巧舌如簧一點好不好，腦子再轉得快一點好不好，至少先把這一關蒙混過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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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墳懊惱地想要捶死自己，她幹嘛要在明澤也麵前炫技，這小子分明就是詐她的，小時候他總是哭鬧著睡不著，是自己的一場場投影表演讓他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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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少年加重了手中的力量，恨不得把紅墳融進自己的身體裏，“別想逃避，逃了就能說明一切，我給你時間想理由，希望你能說服我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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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太多的話卡在喉嚨裏，最終隻能蹦出幾個簡單的不成詞的碎語。
‘你就承認吧，他已經認出你了。’金色的光芒冷不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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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兩個人身體漸漸麻木，才聽到紅墳怯懦的那句道歉，“對不起，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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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耳邊傳來一聲冷笑，“真的是你。”少年緩緩地鬆開了紅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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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再次亮起的瞬間，紅墳探到他冰冷的視線幾欲將她凍傷，方才那個脆弱無助的小明澤也就如同他演戲生涯的每一個角色，說消失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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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就算他怎麽厭惡自己也從未露出如此冷淡的表情，紅墳慌了，“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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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也隻是盯著她沒有說話，似乎隻想去看看她怎樣去圓這個大謊。
後者緊張兮兮地囁嚅道:“當時我接到了俄羅斯境內的一筆買賣，那筆錢足夠我們生活很久很久，卻不知那些都是修靈盟會為了抓住我而設下的圈套，我逃了出來，他們向全世界發起了對我的通緝……”紅墳低下頭不敢去看明澤也的眼睛，“我本來隻打算去幾個月回來就帶你住進好房子，帶你吃好的喝好的，讓你上的起學……可是即便是我也無法掙脫那麽多人的包圍和查驗，在人類世界要遵守人類的規則，每一道關卡我都要想盡辦法去度過…”再次抬起眼簾:“等我回來已經是兩年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