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留下她
回到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麽,訓練有素的她們不會輕易七嘴八舌,如果不是發生大事的話。
“你聽說了嗎?頂層套房5055今天入住了一位血淋淋的客人。”
“聽總統間衛生員說,那個盲眼女孩兒整張臉都爛了!”
“真嚇人啊!”
頂層套間……盲眼女孩兒……
步伐越來越快,遇到來內羅畢旅遊認出少年的粉絲,也不顧她們的欣喜攔圍,衝向了電梯,幾名工作人員跟在身後忙上前解釋,john一頭霧水。
透過落地窗撒進臥室的陽光照在失魂落魄的趙家公子身上,他頹著雙肩,捧著手機臥坐在沙發上,每六個小時,鬧鍾會響一次,用以提醒他敲敲紅墳的房門,告知她該換紗布了。
這四天是怎麽過來的,回想起來簡直一場噩夢。
背著紅墳回來的時候,她一直在不住的咳血,為了避免酒店工作人員的懷疑,少年將她裹成一團粽子抱回了套間。
萬怨之祖爬到浴室邊上不住地吐著黑色血塊,就像一管年久失修的水龍頭,斷斷續續噴湧出髒水,糜爛的左臉一陣又一陣飄來腐臭,趙亞力嚐試過再次打開木盒,然而靈修依舊到處亂撞,不願回到紅墳的身體裏。
附近的醫療站點或是藥店裏的繃帶幾乎被少年搜刮一通,消毒藥水以及消炎藥,療效好的不好的,各類牌子也都買了,若不是酒店的隔音效果好,那一次次塗抹消毒藥水時從房間裏傳出的痛苦嘶吼一定會讓他被當做罪犯被抓起來。
趙亞力一直以為紅墳沒有痛覺,因為每一次她都能麵無表情地咬傷自己,又或是將尖銳的簪子刺向自己,現在他才知道,她最強的能力,是忍;她傷害自己的動作那般嫻熟,有時候真的懷疑存活萬年對她來說是地獄絕非天堂。
又一次為她上藥,虛弱的人兒喉嚨裏隻能發出些簡陋的低吟,雙眸流淌出腥紅的液體,渾身戰栗著,像一隻重傷的孤狼,喘息聲沉重地宛若地底傳來的動靜,她死死抓住衣角,不論是額上的,還是手臂上,青筋暴露地讓人以為她得了靜脈曲張。
這樣的痛楚不論是對紅墳還是趙亞力來說,都是精神煎熬,某位自以為意誌力極度堅決的校霸,此時此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出了神經衰弱。
本以為是酒店工作人員推著餐車來送餐,正好自己也餓了,悻悻打開門,唯見一張急促而嚴肅的臉,沒等趙亞力反應過來,門外人迅速推開了他縱身進入套房,徑直踱步朝緊閉的房門走去。
“明澤也?”反應過來的趙亞力追上少年的腳步,一把扯過他的肩“你來幹什麽?出去出去!”邊說邊往後拉扯他。
“她在哪?”少年甩開校霸禁錮的手,瞪大眸子問道。
“她……嘖,關你什麽事?你趕緊出去!再不走別怪老子不客氣!”趙亞力語噎,趕忙跳開話題,作勢要打他。
“……”明澤也並不懼怕趙亞力的拳頭,隻奮力甩開了他,繼而朝房門走去。
“媽的!”趙亞力啐了口吐沫,“找死!”拳頭不顧分說直接掰過少年的身子,朝少年的臉砸去。
拳頭如鐵塊落在明澤也的嘴角,與牙齒相互抵觸,瞬間就磕碰出了淤青,嘴裏泛起腥味,慣性導致少年向後踉蹌而去,撞到了牆壁之上,大明星後牙槽動了動,一改旁人眼中謙和的模樣,眼中戾氣頗重,也朝趙亞力襲去。
兩人如同兩塊磁鐵扭打在一起,他們年輕稚嫩的臉頰被斑斕的色彩填充,青一塊紫一塊,尤是動靜過大,碰倒了酒店套間的裝飾瓷瓶,破裂的聲音沒能阻止二人的衝動,最終阻止他們的,是一陣開門聲。
“別打了。”
沒有人能用如此平靜的口吻拉開兩個熱血當頭的人,而紅墳做到了,兩位少年驟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沒能揮下去的拳木訥地舉在半空,二人同時看向把自己包裹成阿聯酋人的紅墳。
“你怎麽出來了……”打架占據優勢的趙亞力騎在大明星身上,目光企及紅墳時生出某種內疚來,但他確實很想打明澤也,怒火一點既著的那種。
同時看向紅墳的明澤也咽下嘴裏的血痰,“你……”你還好吧?這樣簡單的問候如鯁在喉,刺得少年幾欲淚流。
二人像麵臨聖旨的佞臣,悻悻鬆開彼此,以無措地站姿杵在原地傻愣愣盯著紅墳,明澤也的目光一直流連在紅墳包裹地嚴嚴實實的腦袋上,這樣露骨的打探引來趙亞力的不滿,他眼梢一動,諷刺道“鏡頭前人五人六的,沒見過女人是嗎?”
明澤也眉頭擰成川字,對於趙亞力這種護紅墳如同護犢子的情緒感到由衷的——嫉妒。
胸口酸溜溜的,卻又無比羨慕眼前這個人可以隨時肆意宣揚心中所想,以至於可以不用思考後果大打出手,甚至可以這樣明目張膽地保護一個人,而他呢,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考慮後果,是啊,後果,哪怕是在鏡頭前的一個瞌睡都會被媒體大肆宣揚,各大商業連恍惚的片刻都不被準許。
沒容許心中的負麵情緒繼續擴張,明澤也來到紅墳跟前,一把牽住了她“走,跟我去醫院。”
少女聞言微微側過頭,半掩左半邊身子,不住顫栗起來,“我沒事的,隻是對非洲天氣過敏……”
“去什麽去,不去,我們馬上就要回國了!”趙亞力切身打掉明澤也的手,一臉宣示主權的模樣。
“回……國……”大明星機械重複校霸的話,視線卻越過趙亞力直奔紅墳“今天嗎?”
紅墳發出一聲鼻音,點點頭,盡量用自己的右臉麵對明澤也,但她不知道隱約的創口早已透過縫隙映入了少年的眼簾。
留下她!她現在很不好。
心中陡然冒出一句話,少年還以為是誰在他身後低吟咒語,下意識用餘光瞄向身側,然而並沒有任何人,這下才驚醒,是自己想要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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