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回家

  車窗外的雨終於小了一些，隔著水汽隱隱看見前面的車子有了動的跡象，我笑著對葉芷說道：「謝天謝地，不是塌方，前面的路通了，我看看還有多久能到服務區。」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划著導航上的線路圖。


  葉芷卻阻止了我，她表情極其認真地對我說道：「我在和你說陳進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轉移話題？」


  「這是我和陳進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沒什麼好拿出來說的……咱倆趕緊換位置吧，我也睡飽了，剩下的路，都我來開。」


  我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車門，葉芷就這麼很被動的和我完成了座椅的交換，而關於這個話題，我能感覺得到，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方式以及合適的理由再開口，因為這是我們兩人之間一個比較敏感的禁忌，牽扯到的不僅是商業上的利益，還會暴露我們在這段感情中存在的最大缺陷，所以她說的越多，我的自尊心便會越受挫。


  其實發生了這樣的利益牽連，她也挺為難的，我更不必說。


  ……


  換我開之後，車速明顯上升，所以在二十分鐘之後，便開到了服務區。山裡的服務區，比不上外面，衛生間就是那種臨時搭建的，再加上大家都被堵了這麼久，導致服務區人滿為患，葉芷跟在一群人後面，排了很久的隊，才等到一個位置，可以想象這樣一個衛生間，會是什麼樣的衛生狀況。


  我是讓她受罪了，即便這算不上是一件大事情，但我心裡仍然有負罪感，因為我知道，她一直以來過的都不是這種平民生活，而跟我在一起，卻必須要學著適應。


  十五分鐘之後，我們繼續上路，雨也在我們又開了一段路之後，完全停了下來……很意外的驚喜，一條非常絢麗的彩虹就掛在我們前方的兩座山之間。


  我以為葉芷會拿出手機拍照，她卻根本沒有動作，只是心事重重的看著遠方，而算算時間，我們也有好一會兒沒再說過話了。


  ……


  經歷了午後，又經歷了黃昏，終於迎來了夜晚，我再次將車開到了四川境內一個比較大的服務區，然後將車子補滿了油，葉芷則去買了一些吃的。


  為了趕路，我們就在車上簡單解決了晚飯；而此時，已經是晚上的七點鐘，如果不是在路上被堵了那麼久，現在應該到成都了。


  葉芷終於開口，她向我問道：「你累不累？我再換你開一會兒吧。」


  「沒事，這會兒路況特別好，再有三個小時就該到家了。」


  我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葉芷，她的臉上已經顯露出了疲態，我心裡更加過意不去，可是，男女朋友之間應該存在過意不去這種情緒嗎？

  我有點失落，我太想靠近她了，可是卻讓我們之間有了一堵更加厚實的牆。這堵牆，遮天蔽日般的困住了我，也困住了她。


  我漸漸意識到，當初的自己是正確的，我們需要一點空間，我需要藉助這個空間迅速地成長，她也需要這個空間更加深入的了解我，以及我所擁有的生活，可是我們卻急於開始了。


  我能理解，這種急切是因為相互之間確實存在好感，可巨大的壓力也是真實存在的。


  突然，在對面車道上刺來的燈光中，我一陣莫名的心慌，然後又加快了車速……


  ……


  九點半的時候，車子終於下了高速，而我和葉芷之間的沉默甚至比之前那一段還要長，我試圖打破這種沉默，便對她說道：「看見沒，過了前面最高的那棟樓，再走一條街，就到我家了。」


  葉芷抬頭看了看，然後對我說道：「我有點緊張。」


  我笑了笑道：「我爸你見過，我媽就是一個特別平易近人的家庭主婦，你完全用不著緊張……你就當參加了一個例行會議，我們都是你下屬。」


  「那哪能行，你爸媽都是長輩。」


  我看了看她，然後又轉移了話題，笑問道：「對了，你給我爸買了酒，我知道……後來給我媽又買了什麼禮物？」


  「一條絲巾。」


  「哦……沒花太多錢吧？」


  「沒有。」


  葉芷這麼說著的時候，又下意識往車窗外看了一眼。


  我問道：「怎麼樣，我們這個小縣城的夜景還不錯吧？」


  「嗯。」


  我一隻手握住方向盤，一隻手輕輕放在她的手上，示意她不用太緊張……


  實際上，在安慰她的同時，我也該慶幸的，因為她的緊張是出於在乎……而我也能感覺的到，她對我的心很真；所以即便在服務區，面對那樣一個讓人作嘔的衛生間，她也沒有抱怨我，只是在默默地適應著我的生活方式，而在我的生活中，是沒有五星級，也沒有頭等艙的。


  我輕輕吁出一口氣，然後低聲對她說道：「是不是心裡還在想著咱們跟曹金波之間的利益糾紛呢？」


  葉芷帶著些失落回道：「我覺得自己的一些想法，給你惹了很大的麻煩……我好像成為了你事業上的障礙，我很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是焦慮……」


  「可我沒有覺得你做錯了什麼……是曹金波在借題發揮……你應該對我有信心的，我有能力把這件事情做好，就像當時在九隆居做臨時客棧一樣，也是困難重重，但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我一直認為，這些都是創業過程中必須要經歷的，我只會因此變得更強大，而不是輕易倒下，或者把這件事情的核心矛盾推卸到我們倆的感情上……感情是無辜的，只是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係太現實。」


  「我明白……」


  「那就放輕鬆一點……我敢打賭，我媽這會兒肯定做了一桌菜在等著我們了……你知道四川人都特別愛吃不？香腸和熏肉，是我媽最拿手的，每年都有好多外地的親戚，讓我媽給他們做，簡直就是供不應求。」


  葉芷終於笑了笑，而這時，我也已經將車開到了離我家最近的那一條街上。


  打開車窗，是家鄉熟悉的味道，而那些矗立著的樓群，以及被萬家燈火所映射著的一山一水，都顯示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張力……我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也忘掉了那個困擾著自己的煩惱，

  這一刻，我只想和我的家人一起分享有葉芷的喜悅……而我在上海和大理這兩座城市，都已經待的太久了，直到看見了眼前的萬家燈火，才發現，家就藏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地方，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


  五分鐘后，我將車開到了小區的樓下，然後在葉芷之前下了車，並從後備箱里取出了行李；葉芷在車裡對我說道：「你把我的行李箱打開，裡面有送給你爸媽的禮物。」


  我笑著問道：「你不會是想讓我拿著這些禮物，送給我爸媽吧？」


  「誰送不都一樣嘛，你先把東西拿出來吧。」


  我笑了笑，然後打開了葉芷的行李箱，裡面除了一隻平板電腦，就是一些換洗的衣物，而送給我爸媽的禮物，就在另一個隔層里。


  酒自不必說，當然是市面上非常好的酒，但送給我媽的那條絲巾，就真的讓我感到震驚了，因為盒子上赫然印著愛馬仕的商標。


  愛馬仕是個什麼樣的品牌？

  我在上海待過，我當然知道……


  我忽然覺得這小小的盒子有些燙手，然後又抬頭看了看葉芷……這時，她也解開了安全帶，從車裡走了出來。